男子沉吟着开了口:“当日里,我观那五人的貌状,明明有三个,皆是气微而色白,虽然这三人的气当中,也夹杂着一丝青色,然而不强烈,显然是不成气候。
身上带着这样的气与色,占卜出来的结果,只有可能是大凶。
可是,他们占卜出来的最终结果,却是:
吉凶未料。”
男子顿了顿,老者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会不会是由于受其余两个人的影响?”
男子摇了摇头,道:“刚开始,我也这样以为。
或许他们这一次反秦,会死掉其中的三个人。
而余下的两人,则依旧有一搏之力。
只是……”
男子的声音沉了沉,带着些许的凌厉:“只是,这两人当中,其中有一个人的气,仿佛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一般,我看不清楚。”
老者的内心当中惊了惊:
大人看不清楚这人的气……
而这帮人当中,即将得到的两股助力,其中有一股,又很有可能是来自于那帮人……
这……
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
老者压下了满心的惊骇,抬起头来看向了前方的男子。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帮小子当中,有两个年岁较轻的,难不成……难不成……他们其中一个,竟然有可能是当年的……”
男子打断了老者的话,向来不急不缓,并且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语气,忽然变得阴狠。
他咬牙道:“没有错!这帮叛徒!”
老者没有再说话,可能是站在山洞口吹了太久的风,他哆嗦了一下。
男子变化的语气只是在一瞬间,说完之后,他的左手搭上了右手的手腕,轻轻抚了抚,语气如过去一般的缓和道:
“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只不过如今,他们既然跟……那帮人扯上了联系,那么,就只能叫他们去死了。你,听明白了吗?”
老者微垂着头,收起了身上的吊儿郎当,恭敬道:“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男子“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随后,一步踏进了哗啦啦作响的暴雨里。
身后的老者,则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
立身与暴雨当中的男子,听着耳边哗啦啦的雨声,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其实,在一开始,即使是知晓了这几个运势蹊跷的人,跟那帮人有了联系,他也没有想着,要立马将这几人除去。
毕竟终于等来了第一个有可能会对沾满了血与泪,罪与恶的秦王朝,做出实质性伤害的人,他心里面对这些人,也是带上了欢喜的。
然而,走出山洞之时,漆黑一片的夜空当中炸响的雷,改变了他的想法。
身为巫祝,他们善占卜,亲自然。
往往在做下什么决定之时,自然会给出他们一些提示。
诸如在方才,他决定暂且先放过这几个运势蹊跷的人。
自然便在夜空当中响起了炸雷,来给他示警。
显然,在知晓一切的自然看来,这些人,对于他们来说,是留不得的。
留下了,就将会给他们带来无穷无尽的祸患。
……
鱼肚当中出现的布条,上面写着的渗人的文字,并没能在戍足当中,传播多久。
因为从昨日开始,从昨日大家都在讶异着:
鱼肚当中怎么会出现这样恐怖的东西。
这东西为何会跟陈胜挂上关系。
的时候,有一道更加让戍足们恐慌的流言,便在一些人当中传播开来了。
而到了第二日,被困在大泽乡内的戍足,几乎全部都几个几个围成一堆的,在讨论着这件事情:
“真的假的!咱们过了约定的时间之后,再去到渔阳,竟然会被砍头?!”
“啊,不是吧,我怎么听说是要被腰斩啊……”
“额,砍头跟腰斩有区别么?”
“这你都不知道!砍头就是砍脑袋啊,腰斩就是……”
“葛婴你特么给老子滚!”
……
“哎哟,那到底是砍头还是腰斩呀……”被忍无可忍的戍足从人群当中推出来的魁梧大汉,小声的嘀咕,依旧是十分在意这件事情,“听说腰斩可疼了,咱们应该不会这么惨的吧?”
大汉离开了挤在一起讨论的人群,回到了破庙。
回到破庙之后,便跟同伴们说起了这件事情。
同伴恰巧也从别处听来了这件事情的另一版本:“是么,我怎么听说,是要被车裂……”
有人不甘心地问:“你们就没有听过一个好的么?不能够吧,官府每年都要送许多的人前去戍边,若只是耽搁了行程,便要受到如此严厉的处罚,那这一批又一批前往戍边的人,最终能够剩下几个?”
问这话的,是一个第一次前来戍守的人。
他这话一出,原本议论纷纷的戍足当中,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良久之后,有一个嘴边生着一颗黑痣的青年,细声细气地闷声说道:“我爹就是在我三岁的时候,前往戍边,然后去了就没有再回来。”
青年的话音落下之后,立马便有人紧随其后地开了口:“我爹也是,在我六岁的时候,去了戍边,之后便没有再回来。
还有我哥,三年前去了戍边,前年官府来消息,说我哥……
如今我也来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够回去。
若是我回不去了,我娘、我大嫂、还有家中的小侄儿,还不知道会如何!”
“我爹也是啊,还有我叔。
其实吧,我来之前,还准备把自己的腿摔断,这样我就可以不用来了。
不过我怕疼,摔了几次都没有摔断,还被我娘、我祖母发现了,把我骂了一顿。
说我不孝,是个孬种!
她们辛辛苦苦把我养得这般大,没有让我的身体受到一丁点儿的损伤,结果我却因为害怕去戍边,就要把自己的腿给摔断了……
她们还说,若是我果真断了腿,她们就当没有养过这个儿子、孙子……”
……
戍足们一个接一个地说起了自家的事。
周围的人越听,心中是越发的悲凉。
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大汉听了之后,叹了口气:“唉,现在啊,不比当年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