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让胜哥当咱们的领头人就很好,反正我是跟着胜哥混的!”
一名汉子道。
这名汉子的话得到了其余许多人的赞同:
“我同意,我同意。反秦本来就是胜哥最先提出来的,咱们跟着胜哥,总没错。”
说这话的人,很显然地把周文、吕臣以及吴广等等人忘记了。
不过众人并不在意,反而纷纷附和:“不错,不错!”
也有人是陈胜和吴广两人的共同迷弟。
见到众人只说胜哥,便也暗戳戳地,不动声色地,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其实……我觉得广哥也不错啊。”
这样小的声音,依旧是被有心人听到了。
有心人,自然是指那些与说话之人有着同样心思,想要将他们同样看好的吴广也推上去的人。
他们如同忽然被人提醒了一般,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大声道:“对呀!广哥当领头人,也是可以的呀!”
吴广在戍足中的声望与陈胜不相上下。
有人提到了吴广,没有人反对。
就是先前支持陈胜的人,听到了旁的人提及吴广,他们也没有说吴广的不是,只是有些为难道:“哎,这……广哥自然也是好的,可……难不成咱们要选两个领头人么?”
两个领头人?
这是屯长们没有想过的情况。
若是有了两个领头人……
到时候两个领头人意见相左了,他们是听哪一个的呢?
然而……
屯长们的目光凝了凝:
两个领头人意见相左了,他们不知道应该听谁的,但是,他们,似乎,就没有见到过胜哥与广哥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争执啊!
屯长们相互看了看,用眼神进行了一番无声的交流,最后纷纷点了点头。
于是,立马便有一个屯长摸着后脑勺,诶嘿嘿地笑着,道:“这……两个领头人,也不是不可以啊,反正胜哥和广哥两人,向来都是想到一块的。
咱们不知道该选胜哥好,还是广哥好,那便干脆让胜哥和广哥,都来当咱们的领头人呗!”
已经不动声色用眼神交流完的其余屯长,听了率先开口之人的话,立马便纷纷点头,表示认同:“不错,不错,胜哥和广哥都来当咱们的领头人,咱们肯定会走得更远!”
寻常队伍当中,都只有一个领头人,他们的反秦队伍当中,有了两个,自然要走得更远。
吴广听了其余屯长认同的话,呵呵宽和地笑出了声:“我的本事不及阿胜,哪里敢与阿胜站在同等的位置,来当你们的领头人?
你们认同我,我认同阿胜,那么,便让阿胜来当咱们的领头人吧。”
眼瞧着那些看好他的人在听了他的话之后,似乎又有要开口的预兆。
吴广立马笑呵呵地只用三言两语,就把乾坤定了。
吴广语气和善,对领头人并无想法。
看好吴广的屯长们,一时之间也不大好强人所难。
——毕竟领头人,在这时候的其余屯长们心中 ,是一个承担着许多责任,背负着他们九百多名戍足性命的位置。
广哥他量力而行,觉得自己不胜其责,故而退出。
其余的屯长们自然不好强行将人拉过来。
陈胜倒是没有像吴广一样推辞,而是沉吟了一会儿之后,才语气有些斟酌地说道:“是胜带弟兄们走上的这条回不了头的路,胜自然会竭尽全力地保重诸位……不,是……竭尽全力地让咱们走得更远。
但,仅凭胜一人的实力,恐难以护诸位周全,亦不能够次次危难之时,皆能找到万全之策。
故而……”
陈胜说着,看了看众人,最后转过身,看向了身边的吴广,语气诚恳道:“阿广,为了弟兄们,为了天下苍生,还请不要推辞。”
陈胜的话得到了其余一众屯长的响应。
吴广这时候也呵呵地宽厚笑着,看向了陈胜。
他对于领头人的位置,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况且方才他说的话,也是真的。
他反秦的初衷,是为了天下的百姓。
而反秦,最初是由陈胜提出来的。
陈胜反秦的理由,有太多了。
除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等死,死国可乎”这两个他与周文、吕臣等人皆知道的缘由以外。
还有一个,是秦朝王室,是他的仇人。
……或许还有其余的缘由。
只是陈胜没有再对他吴广说了。
陈胜决计反秦的缘由太多了。
那么,他需要做的,也多。
由陈胜来当这个领头人再适合不过。
他吴广只由于“拯救百姓”这一个缘由,眼珠子都盯在百姓的身上了,便不能够面面俱到。
长此以往,说不定哪一天,他带领的队伍腿就瘸了,走不远。
故而,吴广很愿意让陈胜当领头人,而他,则心安理得地关注着百姓。
只是如今……
他已经向众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然而,陈胜竟然仍旧是要邀请他加入,一同带领着戍足的队伍。
……
吴广宽和的眼睛当中,闪过一抹不易令人察觉的异色:
陈胜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拉拢他么?
“如此……”吴广的面色不变,依旧宽和地笑着,冲陈胜缓声道,“阿胜多虑了,我不当领头人,是因为我自知本事不及你,也不愿意白白占了与你同等的位置,来使得队伍当中形成隐患。
你是唯一的领头人,那么,你说的话,便是份量最重的。
我们所有的人都愿意听你的命令行事。”
吴广再一次表明自己的心迹与立场,这一次,支持看好吴广的其余屯长,是一点儿想法也没得了。
他们听了吴广的话,虽然有些遗憾广哥对领头人的位置没得想法,他们不能够与有荣焉地在广哥的手底下行事。
然而他们也听得出来,吴广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加之,他们之所以想让吴广当领头人,也不是由于讨厌陈胜。
只是他们的心更偏向于吴广。
如今吴广都说自己的本事不及陈胜了,其余支持看好吴广的屯长听了,虽然不一定相信,然而到底对于陈胜,是有着爱屋及乌的认同的。
故而便也纷纷应声着:“诶嘿嘿,那咱们的领头人,就只有一个胜哥啦?”
“哎,胜哥广哥一样的啦!以后咱们就都听胜哥的!”
……
陈胜盯着吴广看了好一会儿,等到众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陈胜才将目光收回来,看向正满脸喜气的众人,道:“既如此,我定不会负诸位所托。
明日清晨咱们祭天了以后,便出发去攻占大泽乡以外的秦土!”
他们刚攻下了大泽乡,如今听到陈胜明日就要去到别的地方收地盘。
个个既觉得跃跃欲试,又觉得是不是有些太快了,他们……都还没有准备好呢!
外面的村落,是啥样的,村民们凶悍不凶悍,他们也不知道啊!
只不过,这些对于未知的忐忑,皆被他们埋藏在了内心当中。
在他们第一次出了大泽乡收地盘的时候,可万不能畏手畏脚地堕了气势!
就应该勇猛异常地埋头往前冲冲冲!
……
第二日,戍足们起了个大早,暴雨当中密密麻麻地站了许许多多的戍足。
由于陈胜、吴广他们带领的队伍,落脚的地方刚好就是在一处破庙。
故而,行军起义反秦之前,戍足们祭告老天爷的时候,便也没有再特意去大泽乡的祠堂,而是直接就在破庙当中进行。
破庙当中不足以容纳九百人,于是有许多的戍足,皆是穿着蓑衣,站在暴雨当中。
在来之前,他们明知道自己肯定进不去,然而,依旧是没有任何犹豫地过来了。
因为毕竟此行一路,生死勿知。
若真有神明保佑,那么,便请保佑,他们能够活下来。
便请保佑,他们的家人,能够活得顺遂。
便请保佑,若是他们失败了,那么,让雨停吧。
……
两个将尉,一个身死,另一个不知所踪。
昨晚没有人查人数。
于是庄叔便干脆歇在了翠花家。
第二日,庄叔从翠花家偷了她们家的猪过来,好让戍足们用猪头来祭告老天爷。
而余下的猪肉,则是留给这一次出行去大泽乡外面收地盘的戍足吃。
韩欣待在不起眼的地方,盯着香案台上猪头看。
周文昨日光顾着生庄叔的气,耽搁了回来的时间。
后来王大夫邀请周文留在他家中歇上一晚。
王大夫待周文比较和气,周文一面觉得这老头倒戈得太快,忍不住有些疑神疑鬼,便留在了王大夫家中,免得这老大夫趁着天黑跑了,跑去县衙报官。
一面他也猜到了陈胜他们第二日肯定会有行动,故而,第二日一大清早,在没有察觉到王大夫有什么异常举动以后,周文便赶快回到了破庙。
一晚上强打精神,使得周文回到熟悉的环境,待在熟悉的人身边以后,便有些忍不住犯困。
如今他便眯着眼睛,靠着身后的柱子,呆愣愣地盯着某一个地方看。
韩欣盯着猪头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察觉到身边凑过来一个脑袋,周文打着哈欠问他:“怎么,你想吃啊?”
周文跟韩欣相处也有一段时日。
先前他没有注意到。
不过,时间一长,他总算是发现:
韩欣这厮,似乎总容易被一些吃食,吸引过去目光。
而且吧,这人在戍足当中,并不算起眼。
于是周文便好几次见到:
这人躲在角落当中,默不作声,十分低调地在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比如蛇、蛤蟆之类的。
说实话,周文有好几次不小心瞄了一眼,都差点儿吐了。
如今见到韩欣又盯着香案台上那怎么看,就怎么叫人没得食欲的猪头看了好一会儿,周文十分怀疑韩欣是又看上那猪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