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衣凄然的看着他,一行泪无声的滑落,愤恨的说道:“杀了你?杀了你我的女儿就能回来了吗?杀了你我的家就 能回来了吗?杀了你我就能变回以前了吗?”
重见闭上眼睛不在说话。
“哈哈……哈哈……”由衣狂笑,眼泪一滴滴的砸落在桌子上,指着重见说“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我要让你受尽折磨。”
重见看着犹如疯了般的由衣,满心沧桑。到底是谁的错误造就今天这般的情景!
由衣忽然停下了笑声,冷冷的道:“你知道吗?她在封语手里。?”
重见感觉有把锤子狠烈的砸开了他封藏好的那颗心,那包裹着的外壳散落了一地,所有经过的风都开始变得寒冷与凛冽。双手不可抑制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望着红袖问:“她?”
“她。”由衣敛了敛嘴角,斜看着重见说道:“要不要去看看她,她真是思念你思念的紧,知道我来见你,几乎要疯了呢。”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重见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嗡嗡的响着,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哈哈,做了什么?”由衣回头一个媚笑,扬起衣角颇为轻松的站起来:“你随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重见也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铺上的渊遇。
由衣也看向渊遇,问道:“他是谁?三少爷?”
重见回过头看着由衣道:“咱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上无辜的人。他仅仅是一个我骗酒钱的小少爷而已。”
“哦,还真是有情有义。呵呵,骗酒钱~你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哈哈。”由衣大笑着:“我的任务只是带你回去,其他的与我无关,我没有兴趣。”
重见看着由衣那熟悉又过于陌生的脸庞听着那刺耳的笑声,忽然很想转身呕吐,但是他忍住了,双拳暗握,说道:“谢了,走吧。”
“哈哈~果然,她是最好的法宝。”说罢转身离去扬笑而去。
重见回头看了一眼渊遇,默念:“遇儿,保重。”
嗖嗖几个轻响,夜晚里的悦朋客栈重新陷入一片安静,月光轻轻的透过窗户犹如银霜般铺在地板上。
床铺上一个少年安然而睡。他不知,有些人,此生,再也无法相见。
月光似水,星辰若梦,梦里是大片大片的树林,大团大团的花束。
“遇儿,这柿子树上的柿子,比王城里王上吃的柿子都好吃,你若是把千字文背下来我就摘给你吃。”重见坐在柿子树上的枝桠上看着树下四岁的小渊遇边吃边道。
小渊遇嘴馋的吞了吞口水喊道:“你骗人,你怎么可能吃上王上吃的东西。”
“哎……哎……臭小子,给你说过无数次了,师父的话就是天理,师命不可违,知道吗?”重见再次伸手摘下一个柿子,拿在手里佯装要用柿子砸小渊遇。
“哼。”小渊遇不理睬他的威吓,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哎……哎……你这是忤逆师命,是大逆不道。”重见看自己的小徒儿不和自己玩闹了,好没意思,忙拿着柿子追上去:“遇儿,你怎的和女人似的小家子气。”
“渊遇!过来!”重见怒气冲冲的朝着空旷的树林大喊,树林里的鸟儿也被这怒气冲冲的喊声惊得飞离了自己的巢穴。
“师父,找徒儿什么事儿啊?”渊遇站在梧桐树的阴影里站在树尖上看着气得满脸通红的师父满脸无辜的问。
“你说,是不是你在我这上好的女儿红里面掺的水!”
“师父,不是的,这是你昨晚喝酒酒壶忘记盖盖子,下雨的时候雨水落在里面了。”渊遇面不改色的回答。
“是这样吗?”重见怀疑的看着渊遇。
“是的,徒儿谨尊师命,酒,就是师父的命。”渊遇大义凛然的答道。在师父转身离开后站在枝桠上笑弯了腰,一个不小心从树上头朝着地的栽下去,糟了,轻功用不上……
渊遇从梦中惊醒,闭着眼睛皱了皱眉,居然梦到小时候和师父在一起的事情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生什么事儿了?怎的这般吵闹。“啧……”渊遇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昨晚怎么忽然就倒下了。
“遇儿,你记着,此生此世,莫要为任何事所累。你只要做你想做的,要你想要的,不要让任何人牵绊……”
师父昨晚说的话好奇怪。师父呢?对了,酒,昨晚的酒有问题。
渊遇环顾房间,师父不在!
这犹如当头棒喝,渊遇跳下床几步越到门外跑出去寻找,大堂没有,后院没有,都没有。
渊遇焦躁不安的环顾着大堂内的每一个人,有人在狼吞虎咽,有人在谈笑风生,有人沉默不语,可是师父呢?师父到底去哪里了!
渊遇忽然眼前一亮,冲上前去揪住掌柜的胸前的衣服问道:“掌柜的,和我一起来的老人呢?你有没有看到。”
掌柜的瞥了一眼渊遇,见是个瘦弱的十二三岁的少年,丝毫未放在心上,用手拨开渊遇的手,敛了敛笑容,随即亲切的道:“小爷,这小的就不知了。”
“什么?”渊遇青筋暴露,揪着他的衣服问。
“客官,客官息怒,息怒。”掌柜的怕这事儿闹大了影响店里的生意,抬眼看了旁边的店小二,店小二忙跑过来伸手扶过渊遇道:“小爷,客官的私事儿,我们这些人真是不知道……”
渊遇自知刚才失礼了,对着两位一个长揖,说了声抱歉,转身上楼。
渊遇颓然的坐在房间里,喃喃的道:“说不定师父是去买酒去了。”忽然大声的说:“是的,肯定是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我等着他。”
日落星沉,这一等就是已经等了九天,重见还是毫无踪影,渊遇看着行李里为数不多的盘缠,收拾好自己的包袱,步履沉重的走出客栈。
懋城似乎是亘古不变的这般热闹,飞驰而过的奢华的马车,路人在晚霞里欢快而幸福的笑容,高低起伏的叫卖声,孩童们愉快的歌谣在暮色里多了一分温暖。有炊烟袅袅升起,穿花越柳,无声消散。
渊遇漠然的看着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巨大的戏,只不过,戏外人只有他自己,与这安宁,与这喧闹,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忽然脸上猛的一凉,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雨。初夏的雨带着所特有的劲道与力度狠狠的砸向青石板路,周围的人仓皇失措的跑到各处避雨。一声雷鸣,天空仿佛被撕裂般,瓢泼大雨瞬间而至。
十多年来,他从未离开过师父一步,始终相伴左右。
幼时贪恋玩耍在山间不知被什么毒虫咬到,全身肿胀,混混噩噩,滴水不进。是师父抱着自己日夜奔行,找到雾隐山的“百毒仙子”莫雪林为自己救治,却因体力耗尽而在看到莫雪林后倒在了地上。
曾因调皮贪玩跟随师父去偷酒喝,却被店主抓到遭到店主的毒打。师父一人冲进人群护住自己,却使得师父的背上落下一道深深的疤。是那店小二忽的下了杀手师父替自己挡了一刀。那一刀,师父昏迷了整整五天。
而今师父不知遭遇何事无影无踪,身在何处全然无知,看到师父留信说不要寻他,不要追究一切的过往,难道就这样再也见不到师父了吗?
渊遇,难道你这般无情无义、狼心狗肺吗?
不,绝不。
渊遇停止抽泣,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紧紧的攥着手中的荷囊。喃喃的道:“我绝不会放弃的,师父,我一定会找到你。妹妹,爹娘,渊遇一定会找到你们的!”
雨水冲刷着他稚嫩的脸庞,却越发雕琢了他坚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