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把胭脂的慌乱收入眼里,她无声的叹了口气,走上前扶起了她:“又不是你的错,你跪什么!”
胭脂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眨巴着眼睛,担忧的望着江宁:“公子,可是那些人!”
“没事。”江宁勾唇一笑,“你跟了我也有一段时日了,你觉得会有什么人那么厌烦我,对我做那种事?”
胭脂没想到江宁会这么一本正经的问她,一下子有些懵了,但还是想了下说道:“公子平日从不与人结怨,不管是在王府还是在宫里,都不该会有人下这样的毒手才对。”
江宁笑着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胭脂抿着唇不知道还应不应该继续说下去了,江宁就那么站在那儿,素净的模样看不出喜怒。
“公子,奴婢看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绢绣席每年邀请的多半是未成家的公子哥,今年邀请了你,这里面没准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
胭脂鲜少会这么冲动的跟江宁说话,看起来也确实是着急了,江宁焕颜一笑:“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用不着这么放在心上。”
胭脂既着急,又忧虑:“不是,公子,万一这些东西要是让王爷知道了……”
“让本王知道什么!”胭脂的话音未落,萧傲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吓得胭脂一个哆嗦,连忙跪在了地上:“奴婢一时失言,王爷恕罪!”
江宁也没有想到萧傲会在这个时候到竹园来,眼眸一挑:“王爷走路还真是无声无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
萧傲讪讪一笑,挥手让胭脂下去了。
胭脂回身担忧的看了江宁一眼,关上了房门。
“王爷有什么指教?”江宁说着,为他倒了一杯凉茶,她从来都是喜凉不喜热,所以住处连杯热茶都没有,好在萧傲早就已经习惯了,端起那杯茶,轻轻的抿着。
“刚才的事,我知道不怪你,但是那种情况,我不得不照顾她的面子。”萧傲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里的话,犹豫了半天,才开了口。
话落,江宁的脸色立刻阴沉下去,径直走到门口,拉开了门:“今日我乏了,王爷还是先走吧。”
江宁很少与人发火,最重的语气恐怕就是此时这般了,萧傲尚没反应过来,江宁已经把他推了出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在江宁这里吃了闭门羹,但好像每次她对自己的态度都很冷淡,一时间,骄傲如他,心里怒火丛生。
“你现在开门让本王进去,本王可以既往不咎!”萧傲厉声低吼着。
他觉得自己对江宁的忍耐已经到了极致,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放任过一个女人,她是他毕生的追求,却不能让他再做出任何的退让和忍受了。
但是江宁的下一句话,让萧傲彻底的呆住了。
“我既不是你的妾侍,也不是你的妃子,你凭什么要求我对你言听计从,我没有当场翻脸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但是萧傲,你记着一件事,我从来都不屑于跟你的女人抢什么,想明白,你就趁早走!”江宁几乎一口气说出了心里的所有烦闷,她不想委屈自己,更不想委屈小闵。
京中的谣言确实传的沸沸扬扬的,江宁可以不在乎,但一旦事情失去控制,她就不得不为自己找一条后路,显然,萧傲并不是她的最佳选择。
萧傲一听江宁的话,脸色倏地变得铁青,站在那儿连门都不敲了,直接一脚就踹开了门,闯进去之后,就怒视着江宁,仿佛她犯了天大的错。
“你!”他张了张嘴,还是终究咽了回去,一拂袖离开了竹园。
看着他走远了,胭脂在偏房跟珠雨吓得都松了口气,两人正要去看看江宁的时候,发现屋里的门敞开着,江宁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望着空荡的门口,木然落泪。
胭脂从没有见过那样悲切的江宁,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一般,恐怕只有经历过最深切痛楚的人才能明白江宁那一刻的眼神。
胭脂拉了拉珠雨的衣袖,两人顺着一旁退下了,谁都不想去打扰江宁,只等着天黑月明,她才从冷飕飕的夜风里回过神来,再去擦泪,眼泪都已经干了。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自己怎么这么傻,明明就是一件不相干的事,却非要为了这事落泪。
江宁知道她似乎已经落入了萧傲的圈套之中,明明说过治好萧逸就走,但这么多时日,却一直耽搁下来,她看着天上的朗月,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
第二日一早,江宁就带着小闵出了王府的门,她知道萧傲会派人跟着,但她也没有说什么,反正这京城都在萧傲的控制之中,她去哪儿,就算没人跟着,他也能知道。
“爹,咱们去哪儿啊?”小闵揉了揉眼睛,怯生生的问道。
“去看你琴韵姨母。”江宁冷冰冰的说了这么一句,就不顾一旁人的目光,直接走进了行馆的大门。
白子勇看到江宁闯进来的时候,衣衫不整,说来也没做什么,无非是跟自己娘子闹脾气,但没想到江宁会这样闯进来,他脸色愈发红了,直接披着衣服就走了出去,能把他逼成这样的,也就只有郑琴韵一个人了。
江宁无奈摇头:“他毕竟也是朝廷命官,这样出去,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脸面往哪儿放?”
她知道郑琴韵古灵精怪,折磨起人来,手法更是多得让人咂舌,今天也不知道白子勇是犯了什么大错,郑琴韵要这般戏耍他。
“他自己捅下的篓子,却要我来替他擦屁股,当姑奶奶那么好欺负啊?”郑琴韵笑着抱起了小闵,在怀里颠了颠,笑着说,“好小子,几天不见,又壮实了。”
小闵一脸黑线,着实不情愿的说:“姨母,我这是长大了,不是壮实……”
郑琴韵笑着放下了他,随手丢给小闵一个钱袋:“前面丽水街上有集市,自己去转。”
小闵眨巴眨巴眼,看向了江宁,江宁默许的点了点头,小闵冲着郑琴韵道了声谢,就跑了出去。
“你这个儿子的性子可千万别随了你,又冷漠,又无情,这以后得伤透多少女子的心!”郑琴韵打趣江宁说道,却又见得江宁一点反应都没有,扁扁嘴,放下了手里的茶壶:“怎么了,一直板着脸?”
江宁深吸了一口气:“我要离开京城,你帮我想个法子。”
郑琴韵面色一变:“你倒是会找人,我才不管你呢,当时在南都好好的,你被发现带走的时候不告诉我,等我到医馆找你,早就人去楼空了,现在你想走了,想起来我了,晚了!”
郑琴韵摇了摇头:“别的什么事,我都能答应你,但是这件,真的不行!我就算不怕别人,总要担心那位傲王爷会把我吃了。”
“白子勇在朝中好歹也有些地位,萧傲不会动他,再说,我今天来这儿,他的手下肯定也看到了,你要是不帮我,等我找到办法离开京城,你也脱不了干系。”江宁平和的说着。
就那么一刻,郑琴韵整个人都傻了,她伸手摸了摸江宁的额头:“你疯了吧!居然能这么算计人了,算计的还是我!江宁,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我什么作风?”江宁苦笑着,把那封绢绣席的帕子拿了出来,“别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我怎么忍得了,再说,我现在有了小闵,不像当年了。”
郑琴韵一看到那帕子,眼睛都直了,一拍桌子:“这是谁嫌命长,居然敢给你这种东西!”
江宁蹙眉看向郑琴韵:“你知道这是什么?”
郑琴韵一时哑然,但还是说道:“我当然知道!这绢绣席早年间就是为了那些贵族公子哥设立的,但是年岁一长,早就失去了本意,现在去参加的不是什么地痞流氓,就是街头恶霸,在这里面选夫的也多是一些脾气古怪,嫁不出去的名门庶女,现在去参加这个,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郑琴韵挑眉看着江宁的脸色,叹了口气又说:“其实,这事儿也很简单,我帮你去查查是谁在背后坏事就行了,不至于离开京城。”
江宁抬起头来看着郑琴韵:“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郑琴韵看着她平和的眉眼,收起了平日里那副调笑的面庞,沉稳的对江宁说道:“你这样总是逃也不是办法,萧傲有多喜欢小闵,你也看到了,现在让他们父子俩分开,你于心何忍?就算你再坚强,给小闵的再多,也终究弥补不了他没有父亲的痛。”
郑琴韵的话江宁何尝不懂,只是她不肯去面对罢了。
就算是这次逃了,还有可能会被找回来,到那时候,就不止是那么简单能解决的了,江宁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麻烦,她看了看郑琴韵,说了句:“如果我想找出幕后黑手,你能帮我吗?”
郑琴韵看她这样说,一下来了兴致,一拍桌子,拉着江宁的手应承着:“我的脾气你还不懂,就是不能看着你被别人欺负了,你放心,这事儿我让老白去查,肯定让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