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久久顾不上脸上的疼痛,紧紧抓住严琳的胳膊,哀求道:
“严琳……不,善耳,如果可以重来 ,我一定让你走,让你们都走,所有的一切由我来承担,好不好?”
“你承担的起吗?”
严琳声音寒冷如冰,看林久久的眼神锋利如刀。
她用力甩掉林久久的手,转身朝外面走去。
林久久追了上去,“你告诉我,剧本上讲的是都是真的对不对?你就是杨善耳对不对?”
两个人来到外面,严琳在炎炎烈日下仰起头,泪珠滚滚落下。
如果时光能重回到那一天,杨善耳,你想对那时的自己说什么?
你一定会说:“别管林久久,让她去,让她死!”
明明那是一场林久久和李常的战争,你却主动卷入其中,只因为李常是你的网友,你想帮林久久找地方住,介绍他们认识。
李常犯罪是他自身的原因,你却为此背上良心的枷锁,你带着路威追过去,想挽救手无寸铁却毅然奔上复仇之路的林久久。
路威带着林久久逃跑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没人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林久久经历的痛苦可以向你诉说,而你经历的那些,只能自己独自消化。
你曾经以为,自己会死于伤口感染,死在囚禁你的房间,死于一次次的折磨,死在你被拐卖到的那个遥远偏僻的山村,死在生孩子的夜晚,然而你没有死,你如同山野里最顽强的一棵树,经历了无数自然灾害,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回想起那个名为高店村的山村里发生的一切,严琳的眼泪潸然落下。
所有的苦难,说给别人听只是几句话的事,对自己来说却是具体到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的痛苦。
杨善耳被带到高店村的时候是昏迷着的,醒来后她常想,如果能一直昏迷不醒就好了,人们会把她当死人一样埋葬,她会长眠于黄土之中,没有任何感觉,没有任何痛苦。
而醒着,就要承受苦难,承受所有无法承受的一切。
和那个瘸腿男人同房的时候,她一直用指甲掐自己的大拇指,直掐的鲜血淋漓。
这是她在被迫接受朱亮的时候用的方法,用手指的疼痛转移其他方面的痛苦。
她一边掐,一边在脑海里幻想着重获自由的生活—— 可以自由自在的在操场上奔跑,吃想吃的食物,喝甜甜的奶茶,留自己喜欢的发型,逛喜欢的店,看好看的电影……
对美好和快乐的向往,支撑着她渡过一次又一次的苦难。她总是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别放弃啊,杨善耳,你总有出去的一天,总有重获自由的时候,到那个时候,你就能摆脱这糟糕的一切,你会有全新的生活,为了那一天,一定要忍下去!”
其实杨善耳心里很清楚,如果说在云烟市被朱亮囚禁的时候还有一线逃脱的希望,那么被卖到这个小山村之后就彻底没指望了。她刚来的时候,瘸腿男人许广田就告诉她,村子周围的山不仅高,山上还有狼,根本跑不出去。
暮色苍茫的时候,许广田指着远处那片飘散在山间的浓雾对她说:“看到了吗?那有雾的地方就是狼的领地,就算是村子里的年轻男人,也不敢一个人往里面闯,去了就是找死! ”
杨善耳不知道狼是真的存在,还是许广田说来吓唬她的,但那座山真的很高,那片雾真的很浓,如果闯进去,就算没有狼,也会迷路的吧?
许广田的母亲还告诫杨善耳, 村子里买媳妇延续香火是很正常的事,要是有人敢逃,全村的男人都会团结起来一起去追,追回来之后就没好果子吃,要挨打,还要遭罪,让杨善耳不要想着离开这里,老老实实的给她生个大胖孙子才是正经。
老人一边纳鞋底一边语重心长的说:“你啊,要想活命,就要认命!”
杨善耳不想认命,但她根本找不到逃跑的机会,绝望的情绪就像笼罩着大山的雾一样笼罩着她的心,让她整日生活在愁云惨雾之中。
杨善耳的肚子逐渐隆起之后,许广田对她看管渐松,不再像从前那样把她关起来,她可以自由自在的去田野间走动,杨善耳开始在心里谋划着离开。
根据她对高店村地形的了解,要想离开这里,沿着河水流动的方向往前走是最快的,但也是最危险的,很容易被村民们抓回来。要是翻过大山离开村子,被抓到的概率就小的多,但是危险系数也很高,也许会葬身狼腹。
思来想去,杨善耳在一个天色阴沉的傍晚悄悄上了山。
她怀着身孕,身体有些臃肿,但为了能离开,她拼尽全力加快上山的脚步。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出去就彻底自由了!
然而,还没走到半山腰,许广田的邻居,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汪大海就带人把她抓了回来。
许广田从汪大海家借来一个大号的狗笼把杨善耳关在里面,那些天杨善耳像牲畜一样毫无尊严的活着,吃猪食,喝生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许广田的妈害怕在这么下去会伤着杨善耳肚子里的孩子,就做主把她放了出来,用锁链锁在存放粮食的屋里,直到她临产。
杨善耳本以为生完孩子之后,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她们也许会疏于对她的看管,可她终究还是低估了山里人重男轻女的程度,许广田继续关着她,每天强迫她,想快点生个儿子出来。
为了获得逃跑的机会,杨善耳假装孕吐,还一直嚷嚷着想吃酸的,都说“酸儿辣女”,许广田和他妈喜不自胜,以为这次怀上了男孩,解开了杨善耳脚上的锁链,还张罗着要给杨善耳弄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杨善耳趁他们出去干农活的时候逃了出去,这一次,她没有暴露自己,而是潜伏在山崖下面的灌木丛中,想等追她的人走远了再想办法上山。
晚上,收工回来的许广田发现杨善耳跑了,立即找来邻居汪大海,汪大海集结了几十号村民上山去追杨善耳, 村民们高举着火把,将山路照的亮堂堂的。
杨善耳耐心等待着,村民们上山之后,这才从灌木丛里钻出来。
她摘下头上树叶编制的草环,琢磨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四下张望了一番,她决定朝云雾最深处走去。
那些寻找她的村民,肯定想不到她敢独自走进狼的领地。
杨善耳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就算被狼吃掉,也比一辈子困在那小黑屋里强。
她打起精神,独自走上那条危险的小路。
没走多远,前方就出现一双绿幽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