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家的,等我醒来的时候,妈妈坐在我的床边,给我送了吃的,一杯牛奶,一点米饭,当然,还有妈妈做的,很好吃的菜,但是我看着它们,一点胃口都没有。
“吃一点吧。”
妈妈把饭递到我的下巴,但是我看着她手中的饭菜,久久不能接过来,妈妈又放下了她手中的饭,然后给我端了牛奶,“简简,或许你是想先喝点牛奶,先喝点缓一缓。”
牛奶,又是牛奶,里面又放了什么药?其实我并不是不想喝,我也不是不想吃药,只是我想要知道真相,让我知道真相真的有这么难吗?
“不喝。”
我把头偏过去,不打算过多的理妈妈。
我是赌气了,但是,这不应该吗?
“简简,我向你保证,这里面除了牛奶,什么东西都没有。”
妈妈的眼神真诚,但是她不说真相,这样的真诚反而让我感觉到很压抑,这样的感觉让我很不自在,一点都不喜欢。
“我不想喝,我只想要真相。”
“简简,你不要多想,你很好,你没有病,只是心理上压力大了点而已,脾气暴躁也是正常的,所以以前我给你吃的药,也都是调节神经的,让你好好休息,好好放松而已,所以,放松一点,不要再想着自己生病了。”
不,这不是真相。
“那为什么以前的事情,我记不住,就连最近几个月的记性,我总是断断续续的,这是为什么。”
我近乎歇斯底里的喊出来,我心底像是被一个火把在烧灼着,躁动不安,然后妈妈的话是一点清凉,我渴求她能告诉我,但是她始终没说,我能不要急吗?
“孩子,你先冷静一下。”
妈妈抚摸着我的背,让我尽量的平静下来,妈妈温暖的手抚摸着,热源不断从她的掌心求输送到我的背,确实让我沉静了下来。
“你在镇上掉到河里了,虽然被救上来,但是伤到了脑子,所以有些事情忘记了,但是现在这个病已经好了,没事了,所以简简,你不要想着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个就是真相吗?是因为我不小心掉进了河里,伤到了脑子,所以忘了以前的事,这显然比以前能更加的说服我,我半信半疑的问妈妈,“你说的,是真的吗?”
从我在这个家醒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告诉我,我是掉进河里,然后伤了脑子,以前的有些事情忘记了,这也是正常的,然而,有一些事情我明明能够记得很清楚,比如说祥子,他的妈妈,姥姥,还有徐頔镇,有一些事情我也还能记得,比如说我会给姥姥做饭,我会被调侃以后要当祥子的媳妇,还有,我确实还记得我掉进水里了。
当然,我的脑子里也会有一个名字出现,就是玫紫,这个名字很亲切,好像天生就注定要和我有所联系似的。
“当然了,简简,你吃的药也都是一些让你放松的药物,没有什么伤害的,所以,简简啊,你不要多想了,你很好,一直是我们家的宝贝孩子。”
“那,妈妈,你可以再告诉我一些,关于我的身世吗?现在我真的忘记了。”
我期待的看着妈妈,我希望她能够给我答案,我觉得这个答案并不为难她,我希望我能够了解。
“简简,其实我和你说过的,说实话,我作为你的妈妈,我觉得很失败,因为我对你的了解,不多。”
我听出了妈妈的歉疚。
接着,妈妈又说道,“我知道的,也就是以前告诉你的那些,没有其他特别的了。”
因为我最近老是忘记以前的东西,渐渐的,我觉得自己的曾经是一段空白,不,是一层被蒙蔽了的画作,是被马赛克给遮住的曾经,我渴求知道我以前的事情,所以,妈妈所说的每一件关于我曾经的事情,我都会觉得很新奇,即使这些故事我听过了,但我还是希望能够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让我和曾经不那么的断裂,而是通过记忆,有所联系。
“我还想听一遍,妈妈会告诉我的,对吧!”
我不可确定的盯着妈妈看,很担心她会直接拒绝我,片刻之后,妈妈清了清嗓子,从旁边的桌上拿了牛奶,她往自己的嘴里倒了,等喝了一点之后,才发现这杯牛奶是为我准备的,而且,还是冷的。
妈妈慌乱的把牛奶放到桌上,用纸巾擦了擦嘴,等一切都收拾好,妈妈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她说,“对不起,我让张姨重新给你弄一杯。”
张姨过来,把牛奶和饭菜都端走了,“等我热好了就送过来。”
妈妈挥手,张姨出去了,嗯,或许饭热好的时候,故事也会结束吧,只不过,此刻,我迫切的想要知道。
刚才妈妈的慌乱,我想不只是想到了我的曾经,肯定也牵扯到了她的曾经,所以才会在她的心里激起这么大的波澜,我真是心烦啊,到底我们都有怎样的故事,就不能让我知道吗?我倾身向前,更加的靠近妈妈,希望她说的话,我能够听得清一点,不想遗漏任何的细节。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像一个受惊的兔子,蜷缩在床角,天气很热,你还裹着被子,担心别人来伤害你一样,那时候我很自责,我很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能找到你呢。”
我听着,看到妈妈的眼睛里闪现泪光,这些是多么痛苦的经历,说的人都在为我感到悲哀,但是我怎么就忘记了呢,痛苦的记忆,是该记得,还是忘记更好?
妈妈接着说道,“你当时寄宿在一个叫祥子的家,你和他的关系还好,他爸妈对你也挺好,我和你爸爸去的时候,他们很热情,也说了你的一些情况,说你在他家,很内向,不太喜欢说话,你喜欢去看房子看看,也喜欢一个人去河边,所以,在我们去到徐頔镇之前的几天,你就不小心掉进水里了,当时在小镇的医疗条件不好,也没有及时的治疗,你发了一场高烧,脑子受到感染,造成了短暂性的失忆。”
“意思是,以后我还能记得我以前的事吗?”
说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我的心里被注入了希望,要是有一天,我能记得所有的事情,那该有多好。
但是妈妈的表情并没有我期待一样的开心,她眉头皱了一下,脸上是明显的担忧,这让我很不解。
“如果可以的话,我但愿你不要记起来。”
“为什么?”
当时我想,我以为以前的记忆太痛苦,妈妈不希望我记得,后来我才知道,要是我能够记得以前的事,那才是真的糟糕。
“妈妈,我还想知道更多以前的事情。”
“更早的?”妈妈停顿了片刻,道,“更早的话,那就从你出生开始吧。”
我满怀期待的盯着妈妈看,似乎这样就可以透过她的眼睛看到遥远的曾经,所有的真相都可以浮现了。
“你出生那会儿,很小,我抱在手里,轻飘飘的,但是当时我感觉,自己好像抱了千金重的东西一样,很担心一不小心就把你给摔了,我小心翼翼的盯着你看,你的眼睛也盯着我看,你不哭也不闹,很乖,我当时就感觉这种缘分真的很美好,简简,你的眼睛特别漂亮,所有的人都喜欢你。”
“这就是我出生那会儿吗?”
我还从来没有听过我出生时候的事情,原来我在妈妈心目中是这样的,很可爱,眼睛很美丽,原来,所有的人都是喜欢我的。
妈妈又接着说道,“你懂事得早,很聪明,学东西也很快,才几个月就会说一点一点的话了,叫妈妈也很快,当时听到你叫我第一声妈妈的时候,我很激动,这样奇妙的感觉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后来,你一岁多一点就会走路了,你开始学走路,跌跌撞撞,真让人心疼,但是慢慢的放手,有一天你能从一个凳子的地方走到墙边,然后走到我怀里,这让我很感动。”
我的成长,并不孤单啊,有人关心自己的成长,在为自己的一点点进步感动,我想,这世间最伟大的也就是父母了吧,他们能给子女最无私的爱,和奉献。
“在你两岁的时候,你已经可以四处蹿了,”说到这里,妈妈的表情并不是欣喜,带着深深的忧伤,自责,声音中还掺杂着哽咽声,“你行动能力强,喜欢到院子里玩,花,草,树干,虫子,都能成为你的玩伴,你每天都玩得很开心,还有白家那小子也是你的玩伴,他妈妈经常带他找你玩,但是他没有懂事得早,所以经常被你欺负哭,嗯,他也是在你们班呢。”
是的,我喜欢大自然的一切,我觉得它们都很亲切,但是白家的小子是我的玩伴?我还经常欺负他?妈妈说的人不会是黎景航吧!
我问妈妈,“被我欺负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啊?”
“黎景航。”
哈,就是黎景航了。只不过这个信息让我有点接受不来啊,黎景航居然是我小时候的玩伴,而且还经常被我欺负哭,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些了。
“那黎景航为什么不姓白呢?”
对,这个是我此时的好奇点。
“黎景航随着他妈妈姓,他妈妈姓黎。”
妈妈一笔带过,她似乎并不想谈论关于黎景航妈妈的事情,有种近乎逃避的感觉,她不再说关于黎景航的事情,后来我才知道,她这样不愿提起黎景航的妈妈,原来是她们有相似的经历。
妈妈又接着说道,“但是有一天,你爸爸带你去商场,然后你就不见了,所以一过就是这么多年。”
“简简,对不起,我这么晚才找到你。”
原来我的不幸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是从商场开始的,所以,后来的事,妈妈也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我在被拐卖前的事情,之后的她不知道,我也忘记了,所以说,那段不幸,注定是我人生中的空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