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木北看着蓝牧面色阴沉,恐担心自己又惹怒了师尊,于是小心翼翼的挪到了他的跟前。
蓝牧也不去看他,而是默默地将自身的灵力往他的身上输送。
蓝牧从未有过这样的自责,他从出山开始,就一直是众人的依靠,也习惯了遇到危险的时候首当其冲。
而如今他却让自己年仅十四岁的小徒弟站在风间浪口上承担着成人都承载不起的责任,这种心情旁人或许无法理解,但是身为师尊,这一刻蓝牧觉得自己是失败的,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徒弟。
输送完灵力,蓝牧道了声“好生休息。”便转身离开了茶楼。
蓝牧这一离开,从早上直到夜间都没有回来。
木北住在他的隔壁,一直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但是始终没有听见蓝牧回来的声音。
师尊不在,他睡不踏实,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起身来到楼下,搬了个凳子等在门口。
明月升至正空,照亮了陶怡茶楼门前的一整条长街。
一阵夜风吹过,木北从混沌中醒过神来,看见长街的尽头一抹白色身影缓缓而来。
木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匆忙朝着月光下的白衣仙人奔去。
“师尊!”木北欣喜的喊道:“你终于回来了。”
蓝牧看见迎出来的徒弟愣了一下,旋即温柔笑道:“怎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师尊没有回来,睡不着。”木北老实回答,伸手便去搀扶蓝牧的胳膊,突然感觉蓝牧的袖间湿漉漉的一片。
木北低下头来,借着月光,他看见蓝牧往日一尘不染的白衣,此时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师尊!”木北惊叫道:“你受伤了!”
“嘘,小声点,别惊扰了你师姐和师弟。”蓝牧低声吩咐道。
木北哽咽了一下,压低声音,带着哭腔问道:“师尊,你去哪里了?怎么受伤了呢?”
蓝牧伸手揉了揉徒弟的脑袋,笑道:“一点小伤而已,不值一提。”
木北知道按照蓝牧的脾性,今晚若不是自己守在这里碰见了,蓝牧肯定会悄然处理好伤口,明日一早,装作没事人一样,对自己前夜的受的伤绝口不提。
可能直到蓝牧的伤口愈合,他们这些做徒弟的都不会发现师尊曾经受过伤。
蓝牧从怀里掏出一棵小草,那小草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点点银光,神奇异常。
“师尊,这是……”木北吸了吸鼻子,觉得这棵小草格外与众不同。
“这是八苦玄冰草。”蓝牧解释道:“服用此仙草能够活血化瘀,舒展筋骨,能使骨骼快速造血补血,非常适合现在的你。”
木北睁着那双眼波流转的桃花眼,一动不动的盯着蓝牧问道:“哪来的?”
他因问的急切,甚至连“师尊”都忘了喊。
八苦玄冰草。
木北不会不知道这种草药,他们儒风派入阶子弟的研习卷宗上有讲过,这种草药生在东始山上的神树脚下,与神树同气连枝,吸收日月精华,千年难得一株,当真是一株仙草无疑了。
而这株仙草目前整个修真大陆上也就只有东始山上有,这东始山倒是离姑苏不远,但是却没几个人会想不开去那里寻找。
原因是东始山之于临济春就好比锁妖塔之于青峻山一样,它是临济春镇压邪祟的地方。
东始山方圆百里杳无人烟,且设下了很强硬的结界,飞禽走兽来到这里都会绕道而行,更不要说人类了。
姑苏城的百姓们一直将这里看作是人间炼狱,就算是修仙之人也不会闲来无事到这里来。
这东始山生长着一株上古神木,传言这神木是当年修真界开辟之际上古尊神帝俊亲手栽种的,而那个时候东始山还不是如今这般人间炼狱的模样。
而让整个修真大陆的修士们垂涎欲滴的是神木之下则生长着仙草八苦玄冰草。
此草有着神奇功效,虽不能生死人肉白骨,但却是增气补血的上等灵药,一般失血过多,有性命之忧的人服此一草便能立刻精神焕发。
可是灵药虽好,但是却没几人敢入这东始山采摘。
难免有些修仙之人走投无路,想要铤而走险,但结果都是有去无回,有进无出。
多少年过去了,八苦玄冰草一直都让人望而却步。
直到……
木北看着蓝牧鲜红的血衣,泪水呆滞在眸中,甚至都忘了流淌。
见蓝牧低着头不作声,木北再度哽咽着问道:“师尊,你去哪里了?”
他这句较方才的僵硬,语气缓和许多,甚至还带有恳求的味道。
蓝牧抬起头来淡淡道:“东始山。”
果真是东始山。
木北的眼泪如同汹涌的瀑布般,顷刻间止都止不住。
“师尊,你为什么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木北心里堵得难受,万一回不来了可怎么办啊?
他只是流了点血而已,将养几日便好,又不是快死了,犯得着师尊为他冒这么大的危险吗?
蓝牧看着木北都已经够到他的肩膀了,好歹算是个半大小伙子了,居然在他面前还总是跟个小孩子似的说哭就哭,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没有多危险,师尊自有分寸。”
蓝牧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他虽然知道东始山危险,却也有自信保证自己有去有回。
最大的危险不过是受点伤而已,但是为了自己一心想要救人的徒弟,值了。
看木北还是一脸想不通的模样,蓝牧笑了,伸手扯了扯他哭的变形的脸蛋道:“你也太小看你师尊了吧,锁妖塔师尊都进过,更何况是东始山呢?”
东始山危险确实是危险,可那不过是针对寻常修士而言罢了,像蓝牧这种级别的宗师如果都遭遇了不测,那恐怕整个修真界已经没有再继续修炼下去的必要了。
“好了,吃了吧。”蓝牧将那株仙草递到木北跟前道:“越是新鲜,药效越好。”
“师尊我不用……”木北想要拒绝,蓝牧也受伤流血了,他舍不得将这么好的灵药自己一个人吃掉。
“你明日不是还需要给那些人输送血液吗?”蓝牧问道:“不保存好实力怎么能行?”
“我可以的师尊。”木北扬了扬拳头斩钉截铁的回答。
蓝牧的耐心终于告罄,厉声道:“废话真多。”
然后不由分说的动用法力将那八苦玄冰草塞进了木北的嘴里,留下还在发怔的木北施施然朝着茶楼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