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娟:“我好像有点印象。当时孙湘琴一个人躺在地上,不知道躺了多久,还是被我们班的一个男生发现的!后来大家才一起合力把她送到了医务室。李小兰,你该不会是想说孙湘琴是被他们几个打晕的吧?”
李小兰:“不管是打晕的还是气晕的,他们是她的亲人!可是,她都那样了,我们这些陌生人都晓得送医务室,可是他们呢?他们作为她的亲人却就那样走了!你们说,这世上有这样的妈这样的奶奶这样的家人吗?”
三人都没有说话。
李小兰继续道:“至于说孙湘琴曾经嫁过人这事,呃……怎么说呢,这事我恰巧知道一点点。我听孙湘琴是这样说的,她说她考上了大学之后,她妈用要把她的录取通知书卖掉相威胁,逼她嫁给那个男的。那男的是个鳏夫,带有两个儿子,而且,十分凶恶十分丑陋,年纪还比她大了二十岁!她妈为了八百块钱的彩礼,就把她卖了。她为了拿到录取通知书,不得以才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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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李小兰、张丽、席敏等几人帮着孙湘琴说好话,但是大多数的人还是相信报纸上所说的,大家聚在一起,肆意地批判孙湘琴。
孙湘琴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之后就更加沉默了。
是的,她将自己的遭遇告知了校长,校长表示很同情,但是,校长说,孩子,不管何时,不管何地,在我们国家里,孝道大于天,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可以委屈,你也可以不服,但是,你的身份决定了你这是在打一场必输的仗。你让事情走到了这一步,便是无法挽回的局面。我再给你两天的时间,你去想办法把事情摆平,不然的话,学校可能没有办法留你了。
其实在傅笙将报纸交到她手上的那一刻起,她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啊!
为了摆脱命运,为了掌握自己的人生,她吃了这么多的苦,做了这么多的牺牲,眼见着她就要成功了,却发生这样的事!
她不甘心!
八岁的时候她弟弟背着挎包去上学,她只能背着背篼去打猪草,她妈对她说,你弟弟是男孩,将来要为家里传宗接代的,自然要读书;你是女孩,将来迟早是要嫁人的,所以读不读书有什么区别,别不服,你只能认,因为这就是你的命!
后来她在几个老师的资助下考上了高中,她妈说,你已经十七岁了,你读高中有什么用,花钱不说,还做不了家务,还不如早些嫁了!隔壁村的小花十六岁就出嫁了,男方给了她家两百块钱的彩礼呢!也算是她报答了她父母的养育之恩了。你懂点事,别上学了,你要是现在不想嫁人,就去砖瓦厂做工吧!你力气大,厂里或许要你,一天能挣一块多钱呢!你这样瞪着我做什么?你是女孩,你迟早是要嫁人的,这就是你的命!
高考结束之后,大学开学前几天,她妈愁眉苦脸地说,别上大学了,录取通知书可以卖钱,卖了钱给你弟弟买个车,也好说婆娘!别上了,你不是上大学的命!
如果说这就是她的命,她不服!
如果这个时代再倒退几十年,她出生在民国第一所女校尚未成立的时候,她会相信她一个女孩子没有资格上学,她或许会被袁金凤所迷惑,她或许会认命,可是,她生在了这个时代,这个虽然很多人重男轻女但是依然有女生能上学的这个时代,她不认!
就如同一个人自一出生就被关在院子里,哪里也不能去,所见到只有巴掌大的天空和那几个人,这样的人他或许会愿意这样过一辈子。可是有一天,他终于走出院子,他见到了外面的天空,他见识了高山、大海,他知道了花开,看到了精彩纷呈的原野、雪景,这时你再让他一辈子待在院子里,他一定不会愿意了。
就像如今,她有导师,有同伴,有战友,她不再是孤单一个人,所以,她坚信她的未来只会更加光明。
她不认命,所以她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
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她决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她的人生!任、何、人!
孙湘琴昂首挺胸走在通往校门口的路上,四周的同学们见状,不自觉地偷偷跟在她身后,很快,她的身后已经跟了不下几十人。
孙湘琴没有理会默默看热闹的人们,她甚至故意走慢了些,好吸引更多八卦的人前来围观。
终于走到校门口,蹲守了一天的记者们,竟然还没有走。
见到一大群人朝校门口走来,记者们以他们敏感的职业嗅觉嗅到了最前面的一个人就是有价值的新闻主体,立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对着孙湘琴道:“同学,同学,请问你认识孙湘琴吗?”
“同学,你知道孙湘琴的事情吗?”
“同学,你是要出去还是有事情想跟我们说?”
孙湘琴继续向众记者们走去:“我就是孙湘琴。”
记者们立马停止了喧嚣,片刻,更加大声了:“孙湘琴,请问你遗弃了你母亲吗?”
“孙湘琴,听说你抛夫弃子来锦大上学,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愧疚吗?”
“请问你为什么让你母亲露宿街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孙湘琴同学,请问你承认你不孝吗?”
“孙湘琴同学,请你说说看你对我国的孝道是怎么理解的!”
孙湘琴就站在铁门内,对着七嘴八舌的记者们道:“一个一个来可以吗?对不起,你们同时问,我一个也听不清楚。”
记者们互相看了一眼,点头:“好!”
其中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记者举起了手,率先挤到跟前,问道:“孙湘琴同学,请问你认识袁金凤女士吗?”
孙湘琴:“认识。”
眼镜男记者继续问:“锦州日报上说袁金凤女士是你的母亲,请问是不是真的?”
孙湘琴:“是的。”
站在孙湘琴身后不远处围观的同学们听到这回答,开始小声地议论纷纷起来:“听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孙湘琴都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