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笙明显地感觉到有很多人在看自己,尤其是右后方的那道视线,让她总是忍不住想要转过去看看,但是她极力忍住,再没回过头。
看露天电影换胶卷的空当,是一段十分热闹的时刻,不少人在个空隙里各种打招呼各种交流。
傅笙和身边的傅星就被好多别的村子的同学们打招呼,傅笙笑得脸都快僵了,心里期盼着电影快些开始。
这时,就听有人朝着她的方向大声地叫道:“时洵!你也来看电影?你怎么坐后面了?”
时洵?!未来大佬时洵?!
大佬也来看电影?!
不会吧?
就在傅笙怀疑自己或许是产生了幻听的时候,又一声呼喊响了起来:“时洵,你什么时候来的?听说你退伍了,是真的吗?你脚上的伤有没有好点?”
退伍?脚上有伤?!
这人不就是传说中的大佬吗?
傅笙忙将头转向右后方,顺着声源看过去,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眼神很凶狠特别像抢劫犯的男人。
原来他就是时洵!
眼神那么犀利那么凶狠,原来是退伍军人?!
大佬就近在咫尺,大佬还有些记仇,哎,她以前有没有什么地方没做好,得罪过大佬?
傅笙将和时洵见面的几次细细想了一遍,第一次卫生院水龙头旁边,她没有什么不当的言辞,并且还帮大佬递了拐杖,应该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吧?第二次见面是在班车上,当时大佬还想给她让座来着,幸好她当时没有坐!对了,她还好心地提醒他他腿受伤了不能站着,这应该算是不得罪人吧?
傅笙反复地想,将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最后发现自己做得还算不错,友好,完全没有嘲讽的意思。将回忆过了好几遍好是这个结果,傅笙总算放心了。不过,放心后不久,她就有些懊悔了:要早知道他就是大佬,她应该讨好的!应该跟他做朋友的嘛!大佬的人脉多广,以后她要是混得不好,还能找大佬渡一渡难关!也不知道
现在抱大腿还来不来得及。
整场电影,所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只有傅笙味同嚼蜡,患得患失。她实在是无聊透顶,又心中不安,于是不经意地,又回头看了时洵一眼。
结果这一看,她又被吓到了,瞬间就转回了头。
偷看人,还被本人抓包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并且,被偷看的那个人那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冷厉、嗜血、森然……傅笙发誓再不看了!
被偷看的时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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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电影最热闹的时候是散场之后。
散场之后,当放电影那里的灯光打开之后,整个观众席差不多被照亮,在宛如白昼的灯光之下,人们在这时通常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住在别的村子的亲戚朋友们,于是,亲戚之间自然是要想认的,朋友之间通常是要叙旧的。
平时人们各住各的村子,整天有干不完的活,亲戚之间没事的话几乎是不走动的,看电影就成了村民们交流的时刻,尤其是看完电影之后的这半把个小时。
“哎呀,大姐,你也来了?好久没看到你了?家里都还好吗?”
“妈!爸!哥!大嫂,二嫂,你们都来了?”
“你嫁过去半年了,他们家对你怎么样?”
“……奶奶今天怎么没有来?她又犯病了吗?”
偌大的操场,到处都是人们的问候声、说话声、交谈声,十分嘈杂。
庞嘉玉正跟嫁到红星村的大女儿傅芙蓉及外孙外孙女说着话,傅笙很乖巧地站在庞嘉玉身边,平静地接受大姐偶尔投来的奇异目光。
正说得热闹,傅笙突发被傅芙蓉的小女儿孙芳芳拉住了手指。孙芳芳才两岁,但人很聪明,她刚才被庞嘉玉抱了过来,此时离傅笙十分近,于是,她拉住了傅笙的手,大声地道:“幺姨,幺姨,有人!看!”
傅笙笑着摸了摸孙芳芳的额头,然后朝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结果就看到了田彩霞正凶狠地看着自己。
离上次田彩霞母女游街示众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没想到她们还敢出来看电影,难道就不怕被人指指点点?
傅笙冷笑一声,目光讥嘲地看着田彩霞,大声道:“田彩霞,你也来看电影啊?你妈何桂花怎么没来?是不是耳巴子打得太疼了伤了脸不敢出门?”
话音一落,操场上原本各种打招呼各种聊天的人纷纷止住了话头,纷纷朝傅笙和田彩霞看了过去。
场面瞬间安静极了。
田彩霞被众人认出来,脸瞬间就白了,于是再不敢瞪傅笙了,忙低下头逃跑了。
操场又安静了一阵,有人如同看到了脏东西一般挥了挥手:“切!那不就是那个自己说自己是破鞋的烂嘴巴何桂花的女儿吗?她怎么还敢出门?!”
有人道:“是田彩霞!她上回自己打了自己一百个耳巴子,这才多久伤就好了?看吧,我说她是轻轻打的吧?你们当时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这种烂心肺烂嘴巴的人,她怎么还敢出来看电影?!”
“诶,那个就是傅笙吧?听说她是个高中生,怎么也回来了?难道高考完了吗?”
“你这都不知道吗?都考完两天了!也不知道她今年考不考得上……”
刚好有认识傅笙的人,纷纷走上去跟庞嘉玉打招呼,打完招呼了就看着水灵灵的傅笙问庞嘉玉:“嘉玉,傅笙今年考得怎么样?”
庞嘉玉就一脸高兴和自豪:“才考完,也不知道她考不考得上,不过她自己做题的时候觉得还可以。但是这事也不好说!我也不指望她一次就能考上了,毕竟这太难了!实在考不上就复读一年。”
人们从这话中听出了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纷纷羡慕道:“那好啊!傅笙要是考上了,可就成了我们文高公社第一个大学生了哦!厉害!”
庞嘉玉谦虚地笑了笑:“也别这么说,成绩没下来,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