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她脑子剧烈运转应该如何解释她忘了自己的生日日期这件事之时。俞知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好了,玩笑开够了。”
俞莳配合着俞知秦大笑了几声。
俞知秦兴奋不已道:“想好去哪里办派对了吗?”
俞莳脑中闪过A世界温柔的许光厘,微微滞然。在自己的世界,因为许光厘的死亡,她后来就再没过过生日,沉默了会儿她才道:“都行吧。”
“那我先看看那天的天气,下周四,是个晴天。”
“生日那天,妈妈的男朋友会来吗?”
想起刚刚窗外那一幕,俞莳轻问出声,俞知秦怔了怔,突然抬眼看向俞莳。
“谁告诉你妈妈有男朋友了?妈妈那么忙,这么多年嘴里来回几句都是你爸怎样。怎么可能有男朋友啊?”
那么载妈妈回来的男人又是谁呢?
俞莳暗道自己想太多了,耸了耸肩。
“我也是八卦八卦嘛。”
“那我去睡了。”
俞莳依靠在门栏上目送俞知秦。
“对了,要邀请许成光吗?”
俞知秦闻言,眼里明显有着动摇,显然对许成光已经不再那么反感。她踌躇一会儿,出声问道。
“阿莳,许成光以前真的是网球队的吗?”
“不知道,”俞莳摇摇头,意味深长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上次网球赛,他让了我。你知道我那水准根本不可能胜的啊。”
“哦。”俞莳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心里暗道姐姐的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俞知秦脸上飞上淡淡的绯色,难得没了平时的爽朗。
“你觉得当时他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俞秦先拉长尾音,又一本正经道,“不想让你太丢人了。”
“你——”俞知秦气地直跺脚,“你到底是不是站在我这边的。”
俞秦幽深的黑眼转了转,不以为然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俞知秦心知继续下去自己讨不了好,清了清嗓子说:“我去睡了。”
看着姐姐匆匆离去,俞莳在心里将许成光划入邀请名单,又小声自言自语。
“恐怕今晚某人是睡不着了。”
周四如约而至,如俞知秦所说是个大晴天。俞知秦很喜欢操办活动,俞莳23岁的生日宴选择在了俞家郊区的一幢独立花园别墅,园内有两棵百年大古树,鹅卵石墙间有一座小石桥,潺潺流水流过,再往远望去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草坪。
而今天的派对就在园内的巨大草坪上举行。
俞莳作为主人公也不好太糊弄,她选了一袭白裙,法式花瓣撞色的V领,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和纤细的锁骨,搭配上首饰显得精致而淡雅。
俞知秦推门而入见俞莳已经换好了白裙,又催促道:“宾客差不多都到了,但是许光厘怎么还没来呢?”
俞莳怔了怔。
“你邀请了许光厘?”
“对,我发邀请函了,而且她是许家的人,总不能邀请了其他两姐弟,不邀请他吧?”
俞莳沉吟片刻道:“那我跟他打个电话吧。”
俞知秦今天格外繁忙,叮嘱了俞莳尽快去接待宾客后,就被叫走了。
犹豫了会儿,俞莳拨通了许光厘的电话,过了半晌对方才接起。她甩开心底隐隐的烦躁,开门见山道:“你今晚会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吗?”
“可能不行。”许光厘短短拒绝。
俞莳听到许光厘那头传来了呼呼的风声,像是在外头。心中窜上些许不安,这个日子太特殊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她内心的负面情绪都会无限被放大。
“你在骑自行车?”
“对,我今天的车坏了。”
“你要去哪里?”
“宁光巷。”
俞莳眼前一黑,浑身泛起凉意,她紧紧抓着手机,抑制住发颤的声音,但语调止不住的尖锐。
“你好好地去宁光巷干嘛?”
藏在记忆深处的那段往事忽然跃了出来。她的眼前倏然浮现了在A世界,躺在宁光巷口全身血淋淋的许光厘!
“我收到了一封信。约我在宁光巷见面,我想给我寄信的人有可能是怀疑我身份的人,也就是凶手,所以过来看看。”
俞莳其实听得断断续续的,她脑子里就像被干扰的电台声,刺啦刺啦的。
她只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而许光厘要去的地方是宁光巷。这个世界的故事很可能会照着A世界发生!
她猛地站起身,心里在大叫,实际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别去!”
“什么?”
“别去,许光厘。你会死的!”
“你说什么?”
“许光厘,你听见我的话了吗?我说你……你不要去宁光巷。”
“俞莳我这里的信号不好,先不跟你说了。”
许光厘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警告,直接挂了电话。
俞莳脸色骤然变白,心里就这么跳出了无数种可怕的想法。混乱中,她只知道一点,无论他是哪一个世界的许光厘,她都不想让他死去。
俞莳抓着裙摆边匆匆下了楼。
楼下,生日会万事俱备,宴客也即将到场,俞莳突然冲下来招呼也不打就往别墅外奔去。俞知秦傻了,回过神连忙追上去喊:“你去哪里?阿莳,今天是你的生日。”
已经跑到草地的中央了,俞莳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还不等俞知秦说话,俞莳一阵输出。
“我要出去一趟,鞋快跟我换一下!”
俞莳一边迅速脱掉自己的鞋,一边急声催促着,俞知秦一副懵懂地跟着俞莳换了鞋子。
“不是,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不知道!”俞知秦很震惊的眼睛都瞪圆了。
“那我怎么办?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不在的话……”
俞莳目光如炬,板正了俞知秦的肩膀,一字一顿道,“你先帮我应付一下,我争取早点赶回来。”
“喂——”
俞莳匆匆地上了车,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出去。她紧紧抓住方向盘,心里惴惴不安。
几年前在宁光巷发生的惨剧不断地钻入脑海里,像是一只只尖锐的针尖扎在她的心尖。许光厘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幕,永远刻在她的灵魂中,不得解脱。如果她早一步到,也许她可以看到凶手的模样,甚至可以救许光厘。
她知道,自己一直想找出C世界许光厘消失的原因,一直想找出那个袭击者。除了为了C世界的许光厘,而也是为了自己。她更想找出在自己的世界里,杀死她挚爱的许光厘的真凶。
俞莳强忍着身体和精神的悲鸣,她不断地尝试着拨通许光厘的电话,可对方依旧没有应答。
到了宁光巷,她丢下车就往巷口跑。同时,电话终于被接起了。俞莳急急喊道:“许光厘,你那边怎样?你别进宁光巷。我马上到了……”
“你到了宁光巷?”
“对,你千万等我,小心周围所有人。”
“你……我能保护自己——”也许是感觉到俞莳异常的情绪,许光厘的话里带着安抚。
俞莳已经到了巷口,时值八月,宁光巷口还布满了层层叠叠的红木香,那一番盛大的美景让俞莳恍若隔世。
她脚步开始变得生硬,但是她又必须鼓起勇气地往里一步一步地走去。
爬满郁郁葱葱红木香的小巷,红色的花朵和绿色的枝丫,像是耀眼和静默交织在了一块。她开始加快脚步,眼睛忽然有了起伏,那面攀爬着最多的红木香的围墙下依靠着一个身着白色衬衣的男人。
百转千回的情感交织在了一块儿,她情不自禁地冲上前,大声叫道:“许光厘!”
“许光厘——”
抱住他的一瞬间,终于确定他安然无恙,俞莳才骤然松懈下紧绷到极致的情绪,身体直接脱了力,全凭许光厘的力量才站着。
“你没事,就太好了,太好了。”
许光厘眼里满是震惊,女孩见到他的时候,眼中的情绪复杂到难以形容,极致的悲痛与喜悦交织最终化为放松,她冲过来死死抱住他的窄腰,仿若抱住一根救命的浮木。
“我没事。”
许光厘轻轻地抽身出来,就撞进俞莳噙着雾气的眼底——她竟然哭了。
许光厘心底微颤,偏开了目光。
“我能有什么事,你……”
俞莳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情绪有些失控,揩了揩眼角的泪滴,吁了口气解释道:“因为……你刚刚说收到了一封信约你在宁光巷口见面,我怕你出什么意外。”
“什么意外?”许光厘直起身子,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俞莳。
俞莳眼睛黯了下去,许久没有说话。
许光厘继续追问道:“到底是什么意外?”
俞莳滚了滚喉咙,讷讷道:“许光厘,我害怕你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