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李嚣刚才靠太近的原因，章漾临睡前，依稀还能闻到那股诡异的香味，仿佛沾上了就散不掉一般。
疲惫和困顿让他忽略了心底的一点异样，一觉睡过去，直到第二天醒来看到窗外刺眼的阳光，才发现不对劲。
他浑身上下如同上了铅块一般，身体沉重地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从床头艰难地捞过手机，发现上面有几十个来自周靖的未接来电，还有很多询问他在哪里的短信。
他将目光转移到右上角的时钟上：
11：43。
糟了！今天约了上午参观基地，下午演练计算机成果，在这么重要的安排，他居然一觉睡到大中午？
对迟到都异常敏感的日方考察团，会如何看待他无辜旷工+失联的行为？
早上周靖一定来叫过自己，却没有人回应，他才会以为自己不在酒店。
可他是睡死过去了吗，完全没有听到。
这是什么原因，难不成李嚣给他下药了？可他分明没有喝酒……
对了，章漾睁开眼，后悔莫及地握紧拳头，他没有在酒里下药，药是在自己身上撒的，那股奇怪的香味，只要他一开门，就中了计！
李嚣！
可恶至极！
还说自己不可能用这么低级的手段，真可笑，他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的！
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上面显示着罪魁祸首的名字。
章漾按下接听，将手机放到耳边，明明想要大声责骂他，可说出口的话却绵软无力，还带着沙哑和干涩：
“李嚣，我艹你妈。”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声轻笑，带着些许风声，李嚣的声音听着爽朗清澈，“章漾哥，别生气嘛，开个玩笑而已。”
“你觉得我笑得出来？”
“我都是为了你好啊，看你累得眼里都泛血丝了，我心疼。”
章漾深吸一口气，问道：“北原先生他们什么态度？”工作要紧，他只能先放下内心澎湃的怒意，先弄清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周靖找不到你人，北原先生挺不高兴的，但是你放心，我陪着他们逛了一上午，现在他们已经不生气了。”李嚣一副讨赏的语气，听得章漾想打人。
“哼，那还真是辛苦你了。”章漾语含讽刺，发誓李嚣要是敢顺杆爬他回头必然弄死他。
还好李嚣点到即止，没有再激怒他。
“你快点过来吧，我们正在吃午饭，一会儿赶去工厂演练，你可别又缺席了啊。”李嚣说完就挂了电话。
章漾躺在床上闭目沉思，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先挽回自己的职业素养才是关键，他必须要想个万全之策。
半小时后，他穿戴整齐走出房间，走路时还有些腿软，他不禁心里暗骂李嚣，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也不知跟谁学的。
下午两点半，李嚣一行人抵达工厂，就看到章漾面含春风走过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热情地跟考察团打了个招呼。
“北原先生，下午的演练已经安排好了，为了确保这次能一次性完整地展现运行成果，我特意在这儿和工人一起调试改装测试，效率提高了三倍，相信这次一定比前两次体验更加完美。”
考察团众人惊叹地看着眼前连成一体的智能化操作流水线，纷纷露出赞许和惊讶的眼光。
章漾心里顿时有了底气，虽然本身不是搞科研的，但他有脑子，之所以这次考察进度慢，就因为生产线太复杂，每次都得分模块。
于是他之前在成都几天也没有瞎忙，一直在和工人商议改装的事情，企图提升效率，而且还有了结果。
这件事除了李威，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一是还没有成熟的操作经验，二是没有合适的改装契机。
所以他们事先就商议好，在深圳进行测试。
北原先生以为他花了一上午就能研究出来，实际上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这才是他们惊讶的原因。
北原先生更是不吝惜夸奖，“章漾先生，你真是太贴心了，原来你一上午没露面就是在改装测试吗，这也太有创意了，说实话很令人吃惊！”
这几天的相处，他觉得章漾非常有能力，很看好这个年轻人，但今天的旷工让他开始质疑他的职业素养和原则，却没想到是误会一场，这可太好了！
章漾佯装惊讶：“是啊，我让小李总帮忙解释和请假了，原来他没告诉你们吗，那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跟大家道个歉。”
北原先生摆摆手道：“没事，早上那么忙，他可能忘了。”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李嚣日语水平有限，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从眼前的局势来看，也猜出了几分，章漾的话中还提到了他的名字，一定是把锅甩给自己了。
但他心里没有一点不乐意，相反还很激动，因为只有李嚣知道，这流畅的智能化流水线，是章漾在这短短两个多小时内给自己做的解释。
他心中微微一动，这么高的工作效率和应变能力，难怪他那个自负的兄长会把恒发重要项目交到一个外人手里，章漾不仅业务能力卓越，还博学多才，是真有两把刷子的。
章漾这边和北原先生说话，就对上了李嚣充满探究的视线，他表情一滞，转头带着考察团去参观演练了。
下午的工作因为效率提升而提前收工，北原先生兴致高昂地邀请所有人一起去喝酒。
第二天还有别的工作，他们没有选择纷扰杂乱的场所，而是挑了个清净的日料店，一边聊天一边享用食物。
李嚣和章漾紧挨着坐在一起，却没有交流，两个人都笑脸迎人，却在面向对方时没有丝毫交流。
席间，章漾喝了些清酒，出去上了个厕所便留在外面透气，后面传来脚步声，一回头却看到是吉永小姐过来了，他扬起微笑，问道：“怎么出来了？”
吉永小姐朝四周看了看，似乎在看有没有人，表情含羞带怯地，看得章漾心中一紧，她这幅姿态是要做什么，总不会是又改变主意了，想跟自己表白吧？
只见吉永小姐凑过来，一脸神秘兮兮地问道：“章漾先生，你尽早是不是睡过头才迟到了啊？”
章漾一怔，试探道：“为什么这么说，我早上在工厂……”
“你不用骗我，我昨晚看到他敲你房间门了，那个装扮，是要和你进行烛光晚餐吧。”吉永俏皮地眨眨眼。
昨晚李嚣被她看到了？可她没看到自己把他拒之门外吗？
章漾不自在地笑笑，“你可能想多了，我们……还在工作，不会没有分寸的。”
吉永点点头道：“也对，不能影响工作。”
她想了想，又说：“其实你早上如果来不了，可以跟我说一声，我说了会帮你们打掩护的。”
章漾有些头疼，这个吉永小姐不止追人的时候难缠，八卦的时候也让人招架不了，怎么就如此笃信他是纵欲过度才没醒来的呢？
“章漾哥！”两人身后突然响起李嚣的声音。
吉永连忙退后一步，摆了摆手道：“你们聊，我走了！”
她快步转身回包厢，走到李嚣身边时连眼睛都不乱瞟一下。
倒让李嚣感到好奇，“她怎么看起来有些害怕我的样子？”
章漾忍不住冷哼一声，“当然是怕被我们误会成挖墙脚的了。”
李嚣缓步走近，距离不到一步远的时候才停下，面朝章漾对他笑，“冷落我一下午，终于愿意跟我说话啦？”
轻轻把他往后推了推，章漾不喜欢两人凑这么近的感觉，李嚣比他身高要高一些，太近会让他有压迫感，他不喜欢仰视别人。
“你准备好承受我的怒火了吗？”章漾抱手环胸，冷眼看他。
李嚣险些岔了气，这满满的霸总台词既视感是怎么回事？但他看着正一本正经生气的章漾，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憋着笑，说：“你要我怎么承受？”
“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章漾说。
“嗯，行，我等着。”李嚣煞有其事地点头，眼中还有期待，“我很好奇，你会做出什么让我震惊的事。”
“那你等着看吧。”章漾留下这句话便走开了。
李嚣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畅快，章漾口不对心，说着要和他斗一斗，却一直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逗弄，这次故意惹怒他，后面总该动点真格的吧。
这么想着，他又觉得自己跟个变态似的，居然想着被人虐。
但他又真的很烦章漾将自己当成小朋友闹脾气，不当一回事，他是真的想看看这个人，发起脾气来会做出什么举动。
章漾的确想要给李嚣一个教训，他觉得自己已经多番忍让了，可李嚣依然纠缠不休，那就别怪他欺负小孩儿。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必须要让李嚣终身难忘。
但如何行动，他还没有主意，和李嚣的临时起意不同，他做事喜欢提前规划好，保证万无一失再动手。
思考良久，他有了一个方向，既然自己最恨的是初次见面时在他面前展露出的狼狈失态，那么他也要让李嚣尝尝这种滋味。
想到此，他拿起电话拨了个号，对面响起一个妖娆还带着惊喜的声音：“阿漾！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章漾沉默几秒，下定决心道：“程程，我找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