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时间,众人皆是选择了沉默,原本一顿热热闹闹的家庭聚会已经彻底的变了质,送到口中的食物索然无味,甚至如同嚼蜡似的难以下咽。
“我吃好了,你们继续。”
在一片沉默中,老爷子放下手中的刀叉,站起身来。
“爷爷,你这是……”
“我上去休息会儿。”
摆了摆手,老爷子连头都不回,只是自顾自的走上台阶,蓦地他停住了步伐,转过身犀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儿后,最终落在了厉瑾和白初然的身上。
“你们两个,跟我上来。”
他开口,格外的有威严,厉瑾心下一怔,白初然也是不明就里的顿了顿,两人对视一眼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老爷子已经率先进了书房。
“哥……”不安的叫了一声,厉玥玥不知不觉间已经满头冷汗。
“没事,大概爷爷想问些工作上的事情。”
揉了揉她的头发,厉瑾长吁了口气后朝着二楼走去,白初然紧跟在身后,即便他口中说的轻松,但每一步似乎都走的那么沉重,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
“怎么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
喃喃的开口,厉玥玥垂着头,“哥根本就是在骗我。”
“乖,别想那么多。”
轻拍着她的后背,陆城环住了她的肩膀,“不管是真是假,厉瑾做的每件事都有自己的道理,我们不要去猜,只要耐心的等就可以了,好不好?”
在这样大是大非的问题上,陆城总是厉玥玥的定心丸。
“可是我害怕,真的害怕。”
抓住了陆城的衣袖,厉玥玥带着哭腔,“哥哥今天把事情闹成这样,爷爷肯定不会放过他。”从小厉家就规矩森严,谁也不能去触犯老爷子的底线。
“这一切还没成定局。”
无奈,陆城只能低声道,“就看厉瑾和初然怎么应对了。”
二楼,书房中。
“我们,也就别绕弯子了。”
站在窗边,老爷子朝着盘山公路的方向看了许久,直到看的厉瑾和白初然心里都有些发毛的时候才收回目光,“有些事情,我想听你们说句实话。”
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白初然抓着衣袖,始终低着头。
“爷爷,我们……”
“我知道你的性子,不用多说。”
摆了摆手,老爷子打断厉瑾没说完的话,“我只要听一句实话,其他的事情我有自己的考量。”一边说着,他坐在了红木的圈椅上,“厉墨茗,瞒了大家什么事?”
原本心下就已经有些不安,但在老爷子问出这句话后,厉瑾还是愣了愣神。
“你们两个,准备谁来告诉我?”
见两人都不语,老爷子闷哼一声。
“我们……”
“怎么,还需要商量一下吗?”
见厉瑾欲言又止,老爷子脸上竟浮现出一抹笑意,白初然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厉瑾,而后心一横,反正厉墨茗已经对她如此有敌意,不如就让她把坏人做到底。
只是她不知道,不过一个目光,厉瑾就已经明白她的心。
“爷爷,我来……”
“爷爷,我告诉你。”
没有任何语言上的商讨,两人一齐开口,而后诧异的看了一眼对方,厉瑾唇边浮现出一抹会心的笑意,看来……他与这个准夫人,还是有一点默契的。
“好,初然,你来说。”
意外的,老爷子点到了白初然的名字。
“事情是在半个月前发生的。”
轻咳一声,白初然再也不顾及什么,“当天在医院里我值班,急诊送来一个跳楼受伤的女人……”捡了些重要的节点,她一番简短的陈述下来,倒是也把事情说的足够明白。
“就是说,杨穗是因为厉墨茗而跳楼的。”
总结时,她深吸了口气,“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厉墨茗的。”
“跳楼,孩子……”
她话音落下时,老爷子眯起眼睛重复着。
“抱歉爷爷,不是刻意想瞒着你。”
见他始终呢喃着什么,厉瑾定了定神,“只是事情太大了,况且墨茗最近状态又不好,所以……所以我们想着把事情处理好,而且我已经责骂过他了。”
即便事到如此,厉瑾还是在帮厉墨茗开脱着,又或者,是为了让厉玥玥安心。
“你们不需要帮他说任何话。”
心下早就已经了然,老爷子摆了摆手。
“是他自己作孽。”
老爷子站起身来时,白初然下意识的挪开一步,却恰好撞在了厉瑾的肩膀上,而厉瑾则是习惯性的伸出手来揽住了她,男人手中的温度传来,白初然竟感觉安心了些。
“但他把事情处理的很好。”
抿着唇,厉瑾道。
“但这并不能替代他的错,不是吗?”
依旧还是站在了窗边,老爷子喃喃的开口,像是在说给厉瑾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都是小辈……若是不罚他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爷爷,杨穗的病情是可以控制住的,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顿了顿,白初然还是选择站在厉瑾这一边。
“那个孩子,确实很可惜。”
思索一番后,她继续道,“但是养好身体之后并不会影响以后的生育,况且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医院盯着,厉墨茗他……确实足够上心,只要有空就来陪着杨穗。”
或许,这算是一种赎罪的方式吧。
“这是他应该做的。”
沉着声音,老爷子轻轻的哼了一声。
“是,今天他来晚了,也是因为送杨穗回家。”索性也不再隐瞒什么,厉瑾轻咳一声,“杨穗家里人要求八十万的补偿金,厉墨茗也答应了。”
说起来,八十万对于厉家来说,什么都算不上。
“少了,他们还是要少了。”
深吸了口气,老爷子拍了拍窗沿。
“是,我会额外补偿的。”
看着他的态度似乎有所缓和,厉瑾道,“就当是能让我们自己心里痛快一些吧。”说到底,厉墨茗做的孽,终究是需要家里人来帮忙一并偿还的。
只是他,始终都不明白这个道理,还自以为能够一手遮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