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一滞，厉墨茗的眉宇间迅速蒙上了一抹阴霾感。
“早上，是什么情况？”
叹息一声，厉墨茗尝试着挪动步伐，但终究却还是没勇气，只是犹豫着看向陆城，“玥玥打电话的时候也没说清楚，所以我就……赶过来了。”
不知是因为昨天厉瑾的教育还是怎么的……
今天的厉墨茗，没有了以往的冲动。
“还是情绪的问题。”
对视上他的目光，陆城皱起眉头，把手中的口罩捏的紧紧的，“一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病房里自己跑出来了，其他的患者看见想去扶一把，谁成想杨穗能直接咬了人家一口。”
说起来，这事儿也能算是外科奇葩事迹之首了。
“那……对方没事吧？”
咽了口口水，厉墨茗睁大双眼。
“还好，稍微劝和一下也就好了，只是……”说到这儿，陆城顿了顿，随后瞟了一眼病房的方向，压低声音道，“杨穗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如果有必要的话，恐怕要安排精神科会诊。”
精神科……陆城的话音落下后，厉墨茗一怔。
“我……我考虑一下。”
此时，他的内心只能用心乱如麻来形容。
“你先进去看看吧，只是别再刺激她了，她现在的状况不能太激动。”叮嘱了一句，陆城摇了摇头，在厉墨茗目光的注视下朝着办公室走去。
角落中，季风娴迅速闪过身，严严实实的躲在了罗马柱后。
直到办公室的门重新被关上。
“该死，什么都听不见啊。”暗自嘟囔一声，她有些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探出头去时，厉墨茗的身影正推开病房门，随后缓步走了进去。
此时的走廊中，几乎没有来来往往的患者和家属。
“好机会……”
按耐不住内心的疑惑，季风娴跟了上去。
戴上口罩，装作来探望病人的家属一般，她在门前来回踱着步，确定没人注意到后这才附耳靠在了半掩着的门边，仔细的听着门内的一言一行。
病房内，杨穗正半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目光格外空洞。
厉墨茗进来时，她唇边勾起一个淡笑。
“你来了……你终于还是来了。”
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怎的，她支撑着格外疲惫的身体坐直了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站在床沿旁的厉墨茗，“你是来接我出院的吗？我们是要回家吗？”
杨穗的声音不重，却足够扣人心弦。
“抱歉，我不是。”
攥紧拳头，厉墨茗摇了摇头。
“那你是来做什么，你……”
“杨穗，我们好好聊聊，可以吗？”
打断了她的话，厉墨茗深吸了口气，随后坐在了椅子上，对视上杨穗充满探究和不信任的目光，一肚子早就准备好的话此时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是好。
“如果是关于孩子，我不想说……”
率先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杨穗扭过头去。
门口，季风娴倒吸了口凉气，孩子……是厉墨茗的吗？是这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吗？！
这……这怎么可能呢？不……绝不可能！
“我们两个都心平底和一点，好吗？”
凑近了些，厉墨茗第一次如此耐心温柔的抓住了杨穗的手腕，感受着她略有些冰凉的指尖，“这个孩子，很不是时候，更不合时宜，她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为我们的过错买单。”
更何况，厉墨茗清楚，他不可能娶杨穗。
一辈子都不可能……
“过错？我们有什么错？”
像是质问般的开口，杨穗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泪花，随后一声苦笑从唇边溢出，“我爱你……这是错吗？还是你认为跟我有了这段关系就是错？！”
她言语中的每一个字，都狠狠的敲在厉墨茗的心尖上。
“是，是我的错……我认。”
咬紧牙关，厉墨茗连连点头，“我认。”
他从未想过，偶尔的一次酒吧消遣，竟然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更没想过杨穗会怀上他的孩子，可谓是把所有人都逼到了一个死角，走进了一个两难境地。
“你认？不要……我不需要。”
猛的掀开被子，杨穗提高音量，“你听清楚，我不需要！”
对于厉墨茗，她想挽回，却又不得不死心。
“你冷静些，别激动好吗？”
按住了她的肩膀，厉墨茗站起身来，强迫她重新躺在了床上，“你想要任何补偿……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能说的出口，但是孩子真的不能留，况且……你还需要手术。”
关于孩子的去留，他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是吗？”
闭上眼睛，杨穗任凭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了脸颊上，而后滑落至唇边，泪水……是闲的，还带上些苦涩感，是温热的，比厉墨茗的心甚至还要热上几分。
不……这个男人，他没有心！
“抱歉，这是我能做到最好的。”
深吸了口气，厉墨茗顿了顿，“除了孩子和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除了孩子和你……”
喃喃的开口，杨穗重复着他的话，而后竟笑出了声，“但你知不知道……除了孩子和你，我什么都不想要！厉墨茗，你到底明不明白！”
话音落下，杨穗拼命的拍打着床沿，嘶吼着。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眼圈也有些红了，厉墨茗紧握住她的胳膊，“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无论如何你不能放弃自己，不管是我还是这个孩子，都不值得你放弃自己……”
他心下明白，杨穗腿部的手术是绝对不能再耽误了。
“不，我不要……”抽泣着，杨穗拼命的摇头。
“其实你也明白的，是不是？”吸了吸鼻子，厉墨茗长吁了口气，“那么多药物用下去，就连医生都不敢去赌这个孩子健康与否，我们……也冒不起这个风险。”
若是一个有缺陷的孩子出生，才是罪过。
“我可以，我愿意赌……”
抓住厉墨茗的衣袖，杨穗渴求的看着他。
“但是我不可以。”
咬着嘴唇，厉墨茗道，“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