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整个身子全部都重重的压在了躺椅上,白初然半眯着眼睛道,“做咱们外科这一行的,哪里能有清闲的时候,还不是早就已经忙习惯了。”
话音落下时,她猛的顿了顿,似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今天的手术,你让我来做……”
睁开眼睛,她对视上陆城的目光,“就是为了能晚上光明正大的让我回去休息?”感慨于陆城的细心,白初然眼底闪过一抹感动,却很快又被疑惑所代替。
“只能说,有一部分原因吧。”
扬起一个笑容,陆城自顾自的挪动着鼠标。
“那……剩下的原因呢?”
“为了让白家承你的情。”
倒是也没再掩饰什么,陆城道,“你把手术做的完美,白家人自然是看在眼中的。”他说的认真,却惹得白初然一阵苦笑,“但或许……他们并不想手术能够完美。”
陆城一愣,抓着鼠标的手停在了原地。
“换句话来说,白家人……大概更想出意外。”
接上自己的话,白初然眯起眼睛,一直浅浅晃着的摇椅在此时也停了下来,“如果小张能因为这场意外而失去生命的话,白家只需要付出一些钱就足够了,婚礼……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取消。”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这一家子人来的晚的原因。
“人性,真的是难以揣测。”
深吸了口气,陆城摇了摇头,像是在感慨。
“是白家的人性难以揣测。”
顿了顿,白初然道,话音落下后,两人之间像是被一种无声的结界给困住了一般,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直到陆城把急诊手术经过打印完毕。
“八点半了……”喃喃的开口,他苦笑,“时间过的还真是快。”
白初然并未应声,只是愣愣的看着地面出神,“回去吧,好好休息一晚。”站起身来,陆城拍了拍她的肩膀,“休息好了之后明天来跟我换班。”
“我其实真的不用……”
“这是科主任的命令。”
打断她的话,陆城摆着手,随后放缓了声音,“小张这边是一场长久的拉锯战,我们两个是其中一环必不能缺失的人,总不至于都耗在这里,也是浪费资源。”
“但你也累了一天了。”
“我晚上能稍微睡一会儿。”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陆城抿着唇,“去吧。”
“那好……我明天一早来换你。”
其实早就已经累到精疲力尽,见陆城这样坚持,白初然也只能应下,拎起包时,她只感觉双手都是无力的,手术刀握久了,指尖都开始微微的颤抖着。
门外,一阵嘈杂声传来。
“人送回来了?”
白初然刚推开门,推车便映入眼帘,上面躺着的小张依旧昏迷着,面色苍白的有些吓人,“送回来了。”抬眸看了她一眼,小护士点了点头。
“晚上盯紧点。”
嘱咐了一句,白初然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病床。
“我明白,陆主任早就提醒过了。”
“用药的医嘱单子拿来给我看一眼。”
心下忽然猛的升起一种念头,白初然把包挎在了胳膊上,而后跟着护士朝着病房走去,直到安顿好小张后,她才坐在一旁细细的查看着。
医嘱是陆城下的,并没有看出任何问题。
“留一个备份。”交还给护士时,她若有所思的道。
“好的,白医生。”
连连点头,小护士立马接过照做,长吁了口气,白初然盯着病床上的小张,因为刚做过手术和重伤的原因,他身上连接着各项仪器的线并不在少数,看起来格外笨重。
“也是一个可怜人……”低语着,白初然摇了摇头。
“妈,不然……我让管家来接你,把你送回去吧。”
还不等白初然离开,病房外白暖儿娇娇弱弱的声音便传入耳中,“我自己一个人留下来……也可以的,况且,他今晚怕是不会醒了。”
一挑眉,白初然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
“没……没事。”李汪玲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哭腔,嗓子也开始喑哑了起来,“左右那个家我也不想回,留在这里跟你一起……还能觉得轻松些,那个家,就是一个牢笼。”她对白天庆,似乎颇多抱怨的意味。
“妈……”推开门,白暖儿瞬间愣了神。
所有的话全部都生生的咽回到了肚子里,看向白初然的目光中,那些愤恨和懊恼是怎么都挥之不去的,“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偷听我们说话?”
这口口声声都是在质问,让白初然更是觉得不屑。
“我没有你那么卑鄙。”反正也早就撕破了脸,白初然也无所谓。
“你……”
“我的病人,我不该管吗?”
不等白暖儿先泼脏水,她已经理直气壮的道,“还是你觉得能在外科里挑出来一个你能信任的医生?”她这每一个问句,都问到了白暖儿的心里。
“强词夺理。”
闷哼一声,白暖儿硬着头皮。
“暖儿……不许胡说。”
虽是看白初然同样不顺眼,但相比起白暖儿来,李汪玲还是把表面工夫做的足够到位,“初然帮了咱们家这么大的忙,你这不是恩将仇报了吗?”
“舅妈,还真是个聪明人。”
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白初然语气轻蔑。
“行了,我不过是不放心,来看看而已。”
站起身来,白初然拍了拍衣服,“看完了,我也该走了,至于这剩下的照顾和监护……就交给你们了。”一边说着,她眨着眼睛,“你们……该聊什么继续聊,别耽误。”
话音落下,白初然发出一声冷笑。
“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听着病房门被关上,白暖儿跺了跺脚。
“我要是故意的,你还指望着能有一间单间病房留给你享福?”门外,白初然的声音幽幽的传了进来,白暖儿诧异的睁大双眼,随即捂住了唇。
该死……她居然又偷听?!
“嘘,别说话了。”
迅速皱起了眉头,李汪玲摇了摇头,仔细的靠在门边听了许久,确定没有动静后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