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秦云安时,古月娜眼中难免带上了敬畏。
方才盛如欢喊出秦云安名字的瞬间,她就知道,自己到底救了谁了。
大盛瑞王,用兵如神,戍守边关多年,多次把嚣张的西羌大军,打回雪山背后。
前段时间更是摧毁了云城外的整个西羌军营。
他们这些常年生活在边关的人,可以不清楚皇帝叫什么,却不能不知道,秦云安是谁。
这姑娘说话直接,也没什么坏心思,又救了她两次,盛如欢对她十分有好感,“这叫什么话,你救了我两次,还救了他,如此大恩,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她感激的朝古月娜笑笑,“换成是我,也会做出与你同样的选择,我倒是更好奇,你方才怎的又改变主意了?”
盛如欢看了眼腕上的镯子,“可是这个东西?”
古月娜抿唇,偷偷看了眼秦云安,“他说,他的心上人可能会来寻他,可能会姓明,还会随身带着一个镯子。”
她朝着秦云安身边的地面指了一下,“他就在那里,画了镯子上的花纹。”
古月娜心中有些不安。
如果自己救的这个人是大盛瑞王,那这个被称呼为“明珠”的瑞王心上人,身份似乎也不难猜了。
盛如欢白了秦云安一眼。
什么叫可能会姓明?
她在秦云安没受伤的那条手臂上戳了一下,“你倒是会说话,我若不来,你就甘心在这里等死不成?”
“好在我赌对了。”
秦云安轻轻握住她的手,“明珠是守信之人,说好的要护我,定不能言而无信,若你不来,便是我命该如此。”
向来不信命的秦云安,此时居然也能说出命该如此的话了。
秦云安黏在盛如欢身上的眼神,让古月娜心中又是一痛,她忙开口,转移话题,“我能问一下,你们为何会到这雪山上来吗?又为何被人追杀?可是大盛和西羌的战事,又紧张了?”
似是怕他们误会,古月娜连忙补充,“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军中之事,我等平民,不便知晓太多。”
她知道自己高攀不起瑞王,却是忧心边境之事。
若真是如此,她在这里,恐怕也住不安稳了。
“此事不难解释。”
秦云安屈着一条腿,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膝盖上,“云城外西羌大营覆灭的消息,你应该也知道了。”
见她点头,秦云安继续开口,“樊城的情况,并不比云城好多少,解了云城之危,自然要支援樊城……”
秦云安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这几日的情况,说了个大概。
这些事本也不是什么机密,就算是普通百姓,稍一打听,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倒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古月娜听着,沉默下来。
许久,她长叹一声,“我是骗了你们,前段时间,确实有百姓上山来,半月前,樊城知府察觉异常,暗中吩咐城中百姓收拾东西,各自逃命,他以身为饵争取时间,倒是救了樊城七成的百姓。”
古月娜目露敬佩,惋惜摇头,“去哪里的都有,在樊城知府的特意交代下,不管去往何方,都要随时清理痕迹,免得被追上。”
“往雪山来的,是最多的,都想趁着飘雪厉害的时候,省下了清理痕迹的时间。”
古月娜面色复杂,“一开始,他们是成功了,可惜,雪山上的日子,比他们想象的要苦的多,没过几天,便有人开始自相残杀,我的家人,也在争斗中走散。”
“你的家人?”
盛如欢诧异,“你也是樊城的百姓?”
古月娜表现出来的对雪山超乎平常的熟悉,让她以为,她本来就是在这雪山里住的。
“我与家人,以前确实在这里生活,可雪山毕竟清苦,樊城知府对百姓也不错,有好日子,自然是要入城的。”
想起往事,古月娜万分悲伤,“可惜,这世道不太平,我们到底是回了山上。”
盛如欢不知如何安慰她,只你转移话题,“那些剩下的樊城百姓呢?”
“没了。”
古月娜丢出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去往别处的人如何,我不清楚,但来了雪山的百姓,全都死了。”
“什么?”
盛如欢难以置信地坐直了身,“为何?自相残杀,两败俱伤?”
“不。”
古月娜表情有些奇怪,“他们只觉得雪山安全,不会有大堆的人抽查,却忘了,这里隔着的,是大盛和西羌。”
她叹息一声,“很不幸,云城大营被剿灭,西羌派了支援过来,翻过雪山,正好就在山上,遇见了残余的樊城百姓,他们,一个都没逃掉。”
对上秦云安所有所思的目光,古月娜想了想,还是解释,“他们因为争斗,变得贪婪自私,我虽知道这里,却不愿让那边心思肮脏之人,进入祖先墓地,便不曾告知他们,等他们与那些西羌人撞上,再想救,已经来不及了。”
“你做的没错。”
盛如欢瞥见古月娜眼底的不安和愧疚,“必要时候,独善其身并没有错,而那些人,对自己的同胞都不留手,就算你救了他们,他们也不一定会感激你,说不定,会连累地下的祖先也遭了灾。”
盛如欢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但要换成那些人,到了无米无粮的时候,暴躁起来,说不定能连人祖坟都给掘了。
古月娜松了口气,“初见他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侥幸活下来的百姓,便想着带回来,心里也好受些,哪想……”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秦云安,这些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免得平白给自己招来祸端。
可他是秦云安。
秦云安这三个字,在边关百姓心中的地位,太高了。
盛如欢听着她的话,对古月娜愈发佩服起来,“能在这山上生活,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女子,那些雪狼,就一般的高手,都躲不过去。”
听到盛如欢的赞扬,古月娜不仅没有开心,反而垂眸叹了口气,周身萦绕着悲伤的气息,“那些雪狼,原本不会轻易伤人。”
“这么多年,这山中雪狼,都是我家族的守护神,若不是西羌频频来犯,不断猎杀狼群,引得靠近西羌和大盛边境的部分雪狼变得嗜杀,我或许还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