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可能的把每一份人力物力财力，都用到对大圣好的地方，只希望自己死前，能得一个明君的名头，而不是一个捡漏的皇子。”
这次，他也不指望着盛如欢能给什么回应，一口香茶下肚，却跟干了一壶酒一样，满面苦涩，“可惜啊，我心里那些下意识的念头，总是会消磨不掉。”
“明珠，你应该也知道了，当初明渊和云安遇险的消息传来，我面上答应你要出兵，其实却把救援的圣旨压下了。”
“那几日，我是想，云安能直接死在战场上。”
他又灌了一口茶，低沉的声音，不断诉说着自己以前卑劣的想法。
见盛如欢面上没有半分波动，盛明承便知道，这些事，他们早就猜到了。
“当初你那么果断的要离京，应该也是从李德那里听说了什么吧？”
“也是，他跟在父皇身边数十年，从小便与你关系甚好，只跟在我身边四年，心里又怎会完全向着我呢？”
他知道李德可能会透露消息给盛如欢，却一边压着救援，一边任由李德传消息出去。
连盛明承自己，都不明白这矛盾的心思，到底是怎么回事。
牵扯到李德，盛如欢也不能不接话了，“既然矛盾了四年了，现在为何又把一切说开，你就不怕最后一层窗户纸一旦捅破，我和云安都将与你反目？”
“那都不重要了。”
盛明承笑着摇摇了摇头，“眼下，我已经全都看透了，不，早在当初派郑光耀支援的时候，就已经看透了。”
“你以为，我当真是看中了郑光耀，才派他带兵支援的吗，那是因为，我看遍满朝上下，竟是找不到一个堪挑大梁之人。”
“除了他便只有崔少宇，但崔少宇绝对不能派出去。”
他喘了口气，诉说着自己的苦闷，“朝堂之上，文武对立已经很久，那些求和的大臣，一次又一次的上书，十本折子，有九本都是在求和，要送公主和亲。”
盛明承表情有些扭曲，“父皇执政多年，我大圣都不曾依靠女人换取和平，我才执政四年，若走了和亲的路，让我如何面对大圣万千子民，百年之后如何面对父皇母后，所以我要留下崔少宇，让他来压着那些文臣。”
盛明承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笑，“六品武官，不入朝堂，但崔少宇却是一个例外。”
“我忌惮着云安，不敢为他的心腹升官，却必须要靠他的名头来震慑宵小。”
“而他也没让朕失望，就算是他人不在京城，崔少宇背后，依然代表着秦云安。”
“他这人说话直，不喜考虑那些弯弯绕绕的，那些文臣就算有别样的心思，也不敢与他硬碰硬，这一坚持就是这么多年。”
盛如欢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但崔少宇是唯一一个有上朝资格的六品武将，却是事实。
盛明承越说，越是激动，“如今我已经想明白了，若云安真有异心，若你二人有决心帮他，我就算是要防备，又能防备得了多久呢，到头来得到的，也不过是个残破的江山。”
说到这里，盛明承脸轻松，“终于把这些话说出来，心里轻松多了，你们或许不信我今日所言，若以后真有什么变故，我也不会挣扎的太厉害，只求大胜百姓能少受点苦。”
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看样子，他今天真的是豁出去了。
盛如欢也没想到，大半夜的盛明承把她叫到这儿来，居然掏心窝子一样的，说了这么多话。
盛明承根本就没指望她能回复，正准备继续往下说，却见盛如欢突然抬头，对上她的视线，“不，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她也相信，他是一心为了百姓。
宋清儿临死前的一番话，还在耳边回响。
她相信，那最后一番话不是假的。
盛明承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嘴巴张合间，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眶明显开始泛红，盛明承迅速低头去倒茶水来，掩饰自己的失态，“你说相信，我很开心。”
盛明承像是突然忘了要说什么，沉默了许久，突然冒出一句，“你以后，也能像喊明渊一样，喊我皇兄吗？”
他满是希冀的声音，没有打动盛如欢半分。
几乎是在他话落的一瞬间，盛如欢果断拒绝，“不能。”
现场沉默了。
盛明承希冀的表情僵硬在脸上，“这……倒也不必拒绝的如此直接。”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沮丧，摇了摇头，“说这么多，不过是为了告诉你二人，你我之间，往后不必绕那么多弯子。”
“如今针对西羌才是要事，郑光耀不能多留了，他交给你们处理，这个人心思歹毒的很，人在牢狱里，却依然能把信传到我的手里，不过，被他买通的侍卫，我已经处决掉了。”
见盛如欢没什么太大的表情，盛明承有些不放心的继续提醒，“你可知，他费尽心思告诉我盛明渊欺君之事，为的什么？”
这种事，盛如欢简直想都不用想，“自然是眼看翻身无望，想要把我也拉下去。”
“确有此事。”
盛明承点头，“不过，还不尽如此，他如今已是个流放的犯人，若你二人也背上欺君的名头，同样被流放，那么他便觉得，自己又可配得上你了。”
盛明承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放到盛如欢面前，“此人在信中，明里暗里都在劝我流放明珠，其心昭然若揭。”
什么？
郑光耀居然还抱着这样的心思？
盛如欢拆了信，大致一扫。
这信确实是郑光耀的字迹，里面的法子，还有各种阴损的念头，也确实是他能想得出来的。
“好算计，真是好算计。”
盛如欢气笑了，随手将信放到火上燃了，“此人便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送走他。”
听她这话，盛明承就知道，郑光耀肯定不好过了。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还有一事。”盛明承说话多的，都感觉渴了。
他眼中含笑地看着盛明渊“，那西羌九公主，看上明渊了，你可愿意？”
“什么？”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