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比不过他里面有自己人
“小源，你帮我唤夫人和混儿、钟秀一块进来，你先稍候片刻，待会我再唤你。”玄帅似是很快做出了决定。
刘子源释然的站起身来，脚步轻松的迈向门口。
其实他更愿意相信，历史上的玄帅不是死于伤痛，而是死于自己的心结，而今心结已解，些许外伤或许根本不能击倒这个曾经打败百万前秦大军的英雄男子。
“夫人，混少爷，孙小姐，玄帅让你进去。”谢夫人等人正焦急地等在门口，刘子源一出门，他们就急急的围了上来。
“真弄不懂父亲是怎么想的，”谢混不满地嘟囔着，眼含敌意的望了一眼刘子源，刘子源只有装作无视的扭过头去。也能理解，玄帅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自己的亲人，却是刘子源这个外人，却叫谢混这个做儿子的情何以堪？
心情释然的刘子源也不管仍是初春，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青石板上，无聊的观看着地上正忙碌的蚂蚁来。
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窝了一冬的蚂蚁也不甘示弱的忙碌起来，很快蚂蚁就闻到了刘子源身上的汗味，顺着就爬上了他的小腿。
“哼，别管老子肉多肉少，只要老子没睡着，岂是你们这几只小蚂蚁能欺负得了的，”刘子源匆匆望了一眼北边，探出两颗手指，狠狠掐去。
“哎哟，”蚂蚁被捏得粉碎，把自己也捏得不轻。
刘子源这里百无聊赖，却不想谢玄的床前，这会却是气氛异常地凝重。
“老爷，你到底怎么看，这已经是司马元显第三次和我说了，我一直推脱说等你来了再做决定，可是，我们不能一直这样拖着的。”沉寂良久，谢夫人方呐呐道。
“秀儿，你自己的意思呢，”谢玄没有答应谢夫人的话，反而望向钟秀。
“我…我全听父母大人的吩咐，”谢钟秀陡听父亲问自己的看法，方才已经泛了波澜的心里此心更如小鹿乱撞，乱了方寸。
“做父亲的自然是希望你过得开心，但开不开心也只有你自己才清楚，这也是你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所以爹爹希望你能说心里话，不要骗自己。”又长吁口气，“唉，希望你韫姑姑的悲剧再不要上演了。”
谢玄口中的韫姑姑即谢道韫，乃是安国将军谢奕之女，不仅生得花容月貌，更是建康有名的一大才女，与王家联姻嫁予了王羲之之子王凝之为妻。谁知王凝之虽然忠厚老实，腹中亦是学富经纶，却性喜崇仙拜道之学，对于正常的夫妻人伦之道却不是很上心。谢道韫虽然口中说，但她每回娘家里那淡淡的愁容却很轻易的出卖了自己。
作为这个时代的父亲，谢玄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心胸，尽管作为谢氏子女，最终的命运都是为了家族利益成为联姻的工具，但身为父亲的，还是想听听女儿自己的看法。
“好好想想，别那么急做决定，是嫁给司马元显，那是嫁给刘子源，由你自己定。”
“什么？让姐姐嫁给门口那个傻大兵？”不等谢钟秀开口，谢混立即震惊地弹跳起来，“就算姐姐不喜欢司马公子，建康那么多的豪门大家，哪户人家的公子不能嫁，偏要嫁给这个军户。”
谢夫人没有言语，但听了儿子的话，脸上亦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显然是十分认同儿子的看法。天下的母亲都希望女儿都能嫁个有钱有势的，谢夫人亦不能免俗。虽然谢夫人不喜欢司马元显那副纨绔模样，但嫁给建康哪户豪门的公子似乎都比嫁给刘子源要强吧。
“混账，在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看到这个儿子总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谢玄就忍不住来气，看样子真的要象刘子源说的那样，让他出去磨炼磨炼了。
“我告诉你，你可以不喜欢刘子源，但你要是胆敢在背后对刘子源背后使会手脚，趁着我还在，就算你是我儿子，我也不在乎把你驱出谢家。”
“啊？”谢混从未感受过的震惊，为了一个刘子源，父亲竟要把他赶出家门，不认他这个儿子？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神通让父亲如此看好他？
但父亲肃然的脸色告诉了他，父亲绝对不是在说话，他绝对是认真的，谢混就算内心十分不认同，内心已经有了主张。
“孩儿不敢，孩儿只是想姐姐能有个好的归宿而己。”在这个豪门士族掌控一切的时代，个人离开了家族就什么都不是了，谢混再怎么样牛气冲天，一旦没有谢家作为靠山，和大街上的其它小年轻并无二样，这个道理谢混一想也就明白了。
“秀儿，想好了没有？不急，不忙着马上做出决定的。”谢玄微露满意的神色，这个儿子还不算无可救药。
“女儿不孝，”谢钟秀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的凝重庄严，扑通跪倒在地上，“求爹爹成全。”
“嗯，”谢玄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女儿，不愧是我谢玄的女儿，爹爹相信你的选择，也相信爹爹的阅人之术，相信我，这个刘子源断断不会负了你。”
谢玄已经这么说了，谢夫人和谢混就算反对也是没有用了，只能用沉默来应对。
“趁着这几天我在家，把事情赶快办了，”谢玄接下来的话又让母子二人好一阵子纠结，他就这么希望自己的女儿那么快的嫁给那个军户？
“你们去外面把刘子源请进来，”谢玄不容置疑地挥挥手。
“我去吧，”就算内心十分不乐意，谢混也不得不装作接受的样子，少了司马元显这个好姐夫，他内心最是纠结。
“刘…大哥，父亲让你进去，”就算是装作，谢混也无法使自己表现得很热情，毕竟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夫让他一时半会还是挺难接受。
“我刚才和夫人及秀儿都说了，趁着这几天，你们俩赶紧把婚事办了吧，”谢玄不给刘子源任何思考的时间，一见到他就单刀直入。
天！这是刘子源首先的想法，来得也太突然了吧，让他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偷偷瞄了眼谢钟秀，不是还有两年多的考察期吗，这就结束考察期了。谢钟秀含羞点了点头，悄悄偏转身子，不想还是落入了谢玄的眼中。
“岳父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前世今生的刘子源都很不喜欢跪拜，但此刻却是心甘情愿的跪了下去。
“先别忙着忙，小源须得答应我件事情，”谢玄凛然道。
“请说，”刘子源忙不迭地答道。
“你须得答应我，将秀儿扶为正房，日后若产下麟子，当视其长子为嫡子，”谢玄不动声色道，凝神盯着刘子源的脸。
“小源同小娟乃是患难之交，无论于礼于制，小源都不敢小娟于不顾。”
“唉，”谢玄长吁口气，脸上紧绷的内也松驰下来，“小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得你如此之婿，亦是她的幸运也。”
“玄帅…”，刘子源情急之中就换了称呼。
“怎么了，你不愿意？”谢玄微带恼怒地望着他。
“你难道想让我谢家女儿做你的小妾，你…”，谢混就算再好的涵养，此时也是忍不住诘问了。
“爹爹，我…我不在乎这些名份的，”谢钟秀脱口而出，说完马上就后悔了，这里轮得上自己说话么。
“呵呵，”谢玄不怒反喜，“你可以不在乎这个名份，我谢家可以不在乎这个名份么？”
是啊，就算谢玄可以无视全体阀门大族的异样目光，将女儿许给他这个没有任何根基的人，可若是要谢钟秀去嫁给他刘子源作小房，只怕谢家的口水都要把他淹死了。那时候别说谢家成为自己的助力，只怕不给自己添堵就要烧高香了。
“小源不须疑虑，小娟那里我会给她写封信，想必她那么通情达理的女孩子，会接受这样的事情的。”
是啊，谢小娟，包括谢锋，肯定会不得不接受这件决定的，哪怕他们自己吃点亏。再有，以前自己可是答应谢小娟的长子随母姓的，这样谢钟秀的长子作为嫡子也就顺其自然了。
“一切听凭岳父大人安排。”虽然内心仍然纠结，但刘子源知道，这已经是谢玄所能做的最好的安排了。
“其实小源根本不应该把这些放在心上的，只要你是真心的待她们，那些名份不都是给外人看的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子源要是还不明白，那就是个猪了，连连点头道，“岳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钟秀的。”
“好了，我想休息了，你们都下去吧，夫人，你去安排一下，看哪天是个好日子，赶快给他们把好事办了。”
“是，老爷，”谢夫人谦顺的躬了躬身子，顺着几人鱼贯而出。
“这个丫头怎么那么没羞没臊的，自己竟敢当着人家的面说不在乎那些名份，我谢家的女儿就那么愁嫁么，自己刚嫁给夫君那会，可是夫君唤一声，都要红着脸答应的，想想，还是自己那会单纯啊。”
貌似父母那会似乎也问了自己的意思，自己好象还说非英雄不嫁的，如今这天下英雄，舍玄帅又还有几人，难道玄帅真看出来了这刘子源不同凡响，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多打量了刘子源几眼。
被人这样打量着的感觉很不好受，谢夫人那锐利的眼神，似乎要把刘子源的心看穿。刘子源感到后背凉嗖嗖的，很自然的想到，我可是一没房二没车，更没有什么存款，这位丈母不会直接就把我否决了吧。
还真别说，若谢夫人生在千多年后，还真的有这种想法。
三天之后即是个黄道吉日，本着一切从简的原则，谢府也只请了在建康的几个知交好友前来参加婚礼，虽然如此，仍然挤了整整百多桌。
但对于谢府来说，这样的婚礼也显得太仓促和寒酸了，但大家得知谢玄刚受了重伤，人都想图个吉利，想利用这个婚礼冲冲喜，这样也便想得通了。
婚礼之上，谢玄打起精神，接受了新人的跪礼，匆匆露了个脸便又被人扶入了听雨轩，总算看到了谢玄还算硬朗的身子的大多数建康人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出乎刘子源意料的是，正当他喝得醉熏熏的，被曹林扶着四处敬酒之时，突然被人从斜刺里一把拉住：“刘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大婚之日，怎都不通知兄弟一声。”
刘子源的酒立即醒了大半，司马元显怎么来了，连忙挤出一丝笑容：“原是想请司马兄来的，这不担心司马兄忙于练兵，抽不出空嘛。”
“再忙的工夫，能耽误了刘兄的婚礼？刘兄只怕是太不把我当作兄弟了吧，你说，到底该怎么办？”
“罚酒，罚酒，”刘子源借着几分酒意搪塞道，曹林只好无奈的帮他倒满了酒杯。
“刘兄，来，借一步说话，”司马元显神秘的拉过刘子源，又威严的望了眼曹林，曹林连忙识趣地退后几步。
“刘兄可要告诉我，我司马元显可谓在谢小姐身上花尽了工夫的，从来不曾受她待见过，刘兄是如何赢得美人芳心的，可一定要教我。”
“司马兄真的不知？”刘子源佯作不解。
“真的不知，求刘兄一定要告诉我。”
真要告诉你，还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女子要遭殃呢，刘子源腹诽道，也故作神秘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腹部，压低了声音：“告诉兄弟，兄弟可别告诉别人喔，为兄我之所以能抱得美人归，全因我在里面有自己人啊。”
“里面有自己人？”司马元显疑惑不解道。可又不想让人看出自己不聪明，装作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
可不就是如此么，人家二十几岁连个饭碗都找不到，你们这二世祖就能轻易的做县令太守，甚至能独领一军，不就是凭着上面有自己人么？
没有想到刘子源等人的小动作还是落入了谢钟秀的眼中，洞房花烛之夜，当盖头掀掉，刘子源正想毛手毛脚之时，谢钟却轻轻地推过了他的手：“说，你今天和司马元显那厮说了什么？”
“没呀，”刘子源一脸无辜状。
“还没有什么，那里面有什么人是什么意思，你这样说，让司马元显乱嚷嚷去了，让我谢钟秀如何做人？”谢钟秀的脸色一副铁青。
原来是这出，刘子源不禁哑然失笑：“娘子误会了，我是说我早赢得了娘子的芳心呀，其实是讥讽他朝中有自己人，就只会倚仗家族余荫，自然不受娘子待见了。”
“去你的，说那么难听，你就确信赢得了人家的芳心。”谢钟秀的脸总算回复过来，却是一脸不屑地淬道，“你以为我谢钟秀就是那么随意的人？”
“不是，绝对不是，”刘子源连连忙分辩道，“我只是不解，怎么三年还没有到，娘子便答应了我刘子源。”
“唉，或许这便是命罢。”谢钟秀幽幽长叹一口气，“初见到你时，感觉到你丝毫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后来再转过来想着司马元显那些人的嘴脸，就知道阿廋奉承，极尽讨好，再想想你那双坦荡地色眼，人家竟不自觉有了安全感。后来听冉姐姐说了，你只吼几首曲子便叫一众姐妹们焕发了生的乐趣，人家便想到，或许人家的一生幸福，若真想不象娘亲一般过得寡然无味，或只有指望着你身上了。”
原来还真的是里面有自己人啊，原来这不只是谢玄的家长命令，刘子源望着楚楚可怜的谢钟秀，忍不住怜意大发，轻轻揽过玉人的细腰，轻放到床上，柔声道：“娘子以后无须再怕了，日后自有夫君我好好的疼你了。”
“咝”的一声轻响，床幕悄然扯落，一具冰冷的身子纵身钻入他那宽大的胸怀“抱紧我，”一声轻声的娇呼。
“嗯，”从此以后，自己和谢家，便如同此刻一般同谢钟秀一般，融入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