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屯田
明月万里2025-07-02 20:485,939

第六十七章屯田

  这里曾经也是一片繁华茂盛的沃土的,这里更曾经存在着无数美丽和繁华的城市,可是如今,这一切如今都已成了昨日云烟。

  可惜了,这片曾经的沃土,将来的鱼米之乡,如今却全部都被浓密的杂草掩盖着。

  从那些掩映在草丛之下的沟渠阡陌可以隐隐看出,曾经有过无数的人民在这片土地上耕作生活,只是胡人的民族融合政策,让这些人民从此离开了自己的家园,流落异乡,或者沦为胡人的刀下亡魂,成为他们腹中的军粮。至今这方圆数百里的地方,居然只剩下数百十户人家,还是躲在树从中不容易被人发现,这才活下来到现在。

  即便是如此,也被王镇恶遣人全部押了过来,非但他们的家小被一并押来,而且他们的所有家当,一应锅瓢盆都派人帮他们搬了过来。

  或许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被人掳掠的情节,也或许只是被抢走一点东西,人还能活着,他们还应该庆幸强抢者的慈悲。但即便如此,被人抢的感觉总归是不好的,因此这里的他们一个个耸拉着脑袋,灰心丧气的步入龟山的土地上,惶恐不安或许少些,更多的或是麻木,对生活、对未来命运的麻木不仁。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或许是小民们一向而来的命运。

  “一定要这样么。”刘子源是在问王镇恶,也是在问自己。曾经的自己,非常的他十分反感别人代表自己做各种各样的决定。但如今轮到自己了,难道他也要代表这些可怜的人民,将他们离开自己的家园,去奔赴一个未知的明天?

  “是的,不把他们放在我们看得到的地方,他们要是跑到官兵那里说漏嘴,那我们又要重新逃命了。”王镇恶不假思索道。“再说,这样对他们或许是一件好事,就算我们不把他们抓来,只要动乱一生,他们还是免不了被人掳掠或杀害的命运。在我们这里,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干活,他们不但生命无虞,甚至还能比他们以前过得更好。”

  “也罢,也只能这样了,好好善待他们吧,按我们的标准分给他们田地粮食,拿了他们的东西器具,一应登记造册,等我们以后有了财产之后,一定要照价赔付他们。好好的安抚他们吧,希望他们安下心来,能把这里当作他们新的家园。”刘子源幽幽叹口气。就算自己这样躲着,可谁知道又能躲得着了多久呢。贺子龙这些人都躲到深山老林里去了,还不是被桓玄等人赶了出来。现在躲到这片因为民族融合而变成荒野的田地间,可谁接下来大家的未来又在哪里呢?

  “总管大人尽管放心,我们自己都是被人赶来的,只要他们不惹事生非,我们不会为难他们的。”刘穆之对自己被赶出江家集仍旧耿耿于怀。

  天突然阴沉下来,一阵寒风袭来,刘子源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把衣服拢紧了些,还是觉得寒气*人。

  “快进入十一月了吧,前一段时间一直比较暖和,没想到这天说变说变了。得抓紧时间把茅草屋搭建起来,这个天气说不定就要变了啊。”

  王镇恶正要离开,抬头望了眼天边的乌云,诡秘的笑了笑说:“这件事情倒不劳总管大人*心了,人家刘兄上心得很呢,亲自带着一伙年轻青壮们,一早就出门砍柴割草,那草屋盖得那个严实啊,只要不下百年难遇的大雪,过个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自从刘穆之纳了红玉之后,众伙计们没有少拿这件事情说他。

  倒也能理解,两千来口子,一共就十几个女性,其它大多是血气方刚的爷们,闲暇之余,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看着他们盯着那十几个女性热烈的目光,其中还有四个是他们的上司的女人,就算看都只能偷看的那种,刘子源作为他们的同龄人,理解他们这种心情。

  “唉,每日里除了做饭就是洗衣服,倒是苦了这些姐妹们了。”刘子源无奈的摇了摇头,“要不真的得找个机会再让她们开次演唱会,抚慰一下伙计们那颗躁动的心。”

  不过这些女子们倒真的能吃苦。若不是因为逃难,她们生来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她们当中,不是从小就被培养伺候男人的窑姐,便是众商户们家的千家小姐。如今每日里洗衣做饭的,让灰尘把漂亮的衣涂成五彩缤纷,被柴草将自己娇嫩的肌肤割成沟壑纵横的纹路,任刀把使自己的玉手长满茧子,她们仍然无怨无悔。

  因为她们知道,男人比她们更累、更苦,能逃出生天,她们已经拉了大家的后腿,如今能为大家牺牲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田地里燃起了一堆堆的野火,刚割下来的杂草,被冬日一晒,几天时间便干了个七八分,如今再放火一烧,一望无际的沃野立时呈现眼前。

  况且,大水刚退不久,许多低洼的地方沉积下来的水仍然没有流干,大家修整水田的时候,照着水面挖就行了,连水平面都不要找。

  一条条崭新的水渠陆续被开挖出来,宽逾丈余的田间道路洞渠而修,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边。

  刚开始的时候,人们很不理解他在田间留出这么宽的道路,他不得不动用了总管的威严,才将反对的声音压下去。

  如今,干活的人们挺着胸脯,急急的走在田间大道上,渐渐感觉了这样的好处。

  最起码,肩挑手扶着什么东西的时候,不要左右盯着路了,只管挺起胸脯望着前走就是。要是象以前那般只有尺余的路,稍一不小心,便会掉入田里。

  更甚的是,如今要是拉什么东西的时候,把东西往马车一扔,然后赶着马车送到地头,不但一次能拉好几百斤,人也轻松了不少,做起活来自然轻松了许多。

  还有一点刘子源没有来得及和大家说。江淮地区不仅是鱼米之乡,更是桑蚕之乡。曾经就是从这里织出的丝绸,销往全世界各地,为中华带来了滚滚的财源。

  这是这里的土地都是良田,最适合种植的是水稻,若是种了桑树,又与粮食争地了。另一方面,就算要扩大耕地面积,但必要的森林覆盖率还是要有的。

  因此刘子源计划的是,在道路两边种上桑树,既充分利用了田地,又美化了环境,更不耽误养蚕大业,或许,这也能称之为复合型生态农业?

  大家都忙,就连怀着孕的林妙音、薛如雪也拿着他的方案,废寝忘食的试验、钻研。

  “你不理会自己的身体,你总不能苦了我的孩子吧。”刘子源顽强的提出了抗议。

  “孩子一定会理解他娘的,娘都是为了他们以后能生活得更好,能够不再受别人欺负。等他长大了娘就会告诉他们,娘吃那么苦,可都是为了他们好的。”

  刘子源感叹母爱的伟大之余,只得无奈的举手投降。

  走在空荡荡的田野里,虽然寒风料峭,但仍抵不住人们工作的热情,到处是忙的身影,刘子源发觉自己此时似乎成了多余的人。

  “前面的大爷,请让让,让让。”一阵苍老急促的声音将刘子源由沉思中唤醒过来,转身一看,一个须发已然斑白,浑身上下都是破补丁的老汉,颤微微的挑着半担子人粪,顽强的走在自己身后几步开外。

  刘子源不由感到鼻子里阵阵发酸,这本该弄儿饴孙的老人,却俨然耕种的主力,试问让自己这身为上位者情何以堪?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埋在,在那春天里。”难道这些孤苦的老人们的命运,真的是埋在冬雪里的一堆枯骨,或是春花下的一堆花肥?

  “老人家,歇会吧,反正也不急着这一会。”淡淡的愁绪中,有着一份不容拒绝的威严。

  “这个…好吧,”老人的神色显然不是十分乐意,可望着刘子源威严的脸色,再看看他的整齐的穿戴,看似是个当官的,知道拒绝不了,只得放下担子,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

  虽然寒风凛冽,老人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单衣,细徽的汗水自他那古铜色的布满沟壑的老脸悄然滑落。

  “冷么,老人家今年高寿几何了?”看到这些可怜的人们,想想尚不明朗的明天,这些天刘子源的心情很难好得起来,望望老人紧张的神色,刘子源努力使自己面带些笑容。

  “干活呢,不冷。”老人难为情的搓搓手,“老朽今年六十有二了。”

  “这些重力活,由年轻人干就行了,你老人家拣些轻松活干就行了。”望了眼远处那些干得热火朝天的年轻人们,刘子源不解的问道。“不是都成立了互助社么,大家都要互帮互扶的,你为何不向别人求援呢。”

  “不了,家里分了二十亩地呢,能干点就干点吧,总不能事事都靠别人。”老人言语之间似乎并无觉得有什么不妥。

  结合刘子源的经验,以前现在的现状,刘子源一力主持,推行了分田到户,集体开工的政策,分田到户,按丁男丁女每人十亩永业田,分到各家各户。但为了发挥人多力量大的作用,开田修渠之类的事情,大家都是一起干的,只是田间的日常管理,是由各家各户各自负责的,也就是说,收成的好坏,得看自己的管理水平和勤劳了,也难怪老人家会对自家的田地如此上心。这种制度,不但避免了大锅饭的弊端,也发挥了集中优势力量干大事的优势。

  永业田名为永业,绝不仅是祖祖辈辈相传,而且除非没有继承人,严禁人任何人买卖。在华夏这片农耕土地上,土地兼并一直是矛盾的根源。更甚的是,永业田是维持一社会的根本,是保证一家人至吃能吃饱饭的基本,因为这些田地除非弃荒,将一直由这户人家耕种,且只要一成五的田税,再不交任何税负。相比于此时五六成的田租,这已然是低得不能再低的租金了。

  刘子源没有其它的穿越者那么牛,一说分田到户就是动辙几十亩上百户一口。按这年头的产量,有得三五亩水田,种上两季只要不遇上天灾人祸,足够一家子吃饱喝足了。若是一开始就分上几十亩田地,以后人口增加了又要如何,让人们把好不容易伺弄好的田地又交出来再分配,谁还会用心种地?

  祖辈相传的田地,可以让人们踏踏实实的整地修渠,一心一意的干活。若是今天为了民心把田地发出去,明天发现这样子不行,要把田地全部收归朝廷,方便共同建设大同社会。结果再发现朝廷也管不了那么多事,又分给老百姓,这样可以极大的调动老百姓的积极性。可发现把田地收回来建房子卖更赚钱,又要把田地收回去。

  总这样收来换去的,试问老百姓会怎么想,真以为老百姓可以任意愚弄?反反复复中,他们的节*,他们的信用,真的还能为百姓们认可?

  更重要的是,刘子源想通过这份永业田,在这个世界上播下一颗种子,私权的种子。

  我们的民族似乎从来就没有私权的说法。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说买下的田地,哪怕是自己的妻儿子女,若是皇帝及其代理人们看上了,随时可以拿走的。

  在这个已经被儒法思想无数次洗脑的国度里,人们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权力,大家都是奴才,不过有的高些,有的低一些。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学会享受吧,享受这苟且的生活。做着别人的奴才的同时,也心安理得的奴役着自己治下的奴才们。

  但这份永业田,这份赋予他们祖祖辈的田地,因为无论什么原因他们都不能出售,让他们渐渐养成一种有田的主人翁精神,让他们学会,当他们的利益受到不正当的侵犯的时候,他们知道采取必要的措施反抗。

  效果如何刘子源不知道,但他总想试试,希望这颗种子能够用上几百年,上千年的积累,慢慢的成长、开花、结果。

  还有一点,在中国这个农业社会里,土地是国家的根本,土地的稳定,基本上将确定了百姓的稳定,只要手中还有自己的土地,就代表着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至少土地可以让他们养活一家人。

  除非到了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会想到卖掉土地,那么,自己到时候是不是要考虑推行改良版的青苗法,贷些钱给过不下日子的老百姓?

  农夫们虽然是被裹挟着加入洪城的,但似乎这种日子比以前多了些奔头,人们自然乐于将自家的地伺弄好了。这不,老汉赶着这冷天,挑着粪水就下了田了。

  “二十亩地?二十亩地够一家人吃用了吧。还里还有些什么人呢?”

  “没了,不是被抓兵,就是被胡人杀了,如今就老汉我和小孙两个了。二十亩地吃是够了,人老了啊,要是赶上再年轻几岁,真还想再种几十亩公租田啊,虽然比永业田多半成的下租子,但相比那些地主老财五六成的租子,那是低了海了去了。”

  按照每丁十亩的数量计划,所分下去的田地不过十分之一,其它的田地全部列为公租田。这些田除了要交一成半的皇粮之外,尚要另交半成的地租,缴交地方官府,用来兴修水利、学校,救济孤老,甚至于地方差吏的工薪,亦要从中提取。

  半成不多,但积少成多,足够养活县以下各级官僚还有富余了。

  但这些田也不是一直用作公租田的,每五年一次,新增加的人口需要分以的田地,亦要从中划取。

  土地兼营并矛盾一直是中国农民起义的根源之一,中国老百姓只要有地种,有饭吃,没有几个人会去造反的,只有那些别有用心,想要窃取政权的人,才一心要鼓吹农民起义的正义性。

  留有余地,给未来的子孙后代,这是刘子源的初衷。按照这个时代的天育水平以及生产水平,九成的公租田足可保证三五十年内的新增人口都能分到田地。至于三五十年后,那刘子源只能奢求发展起来的工商业能容纳更多的就业人口。

  况且,永业田和公租田农户只有使用权,所有权全部归朝廷,这就彻底根除了地主们兼并土地的根源。

  当然刘子源也知道,水至清无鱼,除永业田和公租田之外,允许私田的存在。当然江南不行,想拥有私田,得到漠北或海外去,只要他们愿意开垦,开下多少都是他们自己的,而且只要有人愿意买,随便他们怎么卖。

  “爷爷,爷爷,等等我,唉呀,累死我了。”一声稚声稚气的声音不适时的响起。迎面走来的,是一个干瘦的年约八九岁的小男孩,挑着小半担粪水,一看到老汉,就忙不迭地叫苦。

  “你小子,就知道偷懒,你偷懒须知地便会更懒,到时候让你喝西北风去。”老汉没好气的斥责道。

  “我哪有?”小男孩委屈地分辩,“我昨天修水渠累了一整天呢,今天还要挑大粪。真闹不明白,好好的地要挖那么多的水渠干什么?”

  “你懂个什么?”本来还只是佯怒的老汉这会是真的气,伸出手掌就猛拍了小男孩的头,“这水渠可是老早就要修了的,要是没有这些水渠,遇上水灾旱灾可怎么办?”

  “怎么,老人家也认为修水渠是应该的了?”为了这些水渠,刘子源可没和江家集来的人们费口舌,却不想老汉却是十分的赞同。看样子,任何事情还是要专业对口才行。

  “当然了,不修水渠,这地能那么好种的,须知人要糊弄地,地便会更糊弄人的。”

  “那以前怎么没有人修了?”

  “种田的谁不想修啊,就是没有人起头啊。找官府,不是说没有钱,就是说影响生产了。老汉我年轻的时候,我们种田的自己起了头,大家都扛着锄头下到地头了,那些当官的还是到田里拦住了?”老人忆起以前的事情,脸上的忿然依然油然可表。

  “官府不让修水沟?”刘子源十分的不理解。

  “是啊,只要一说修水沟,他们就可以向朝廷拨款啊,还可以向各乡各村摊派钱啊,我们自己都修好了,他们哪里赚钱去。”

  刘子源不由感到深深的悲哀。中国式的官僚,便是不要打搅人们的正常生活,那就得大呼清官了。他们存在的目的,真的只是给老百姓们添堵?!

  “老爷,没有其它什么要问的,老汉我就要走了,今天还得赶着多挑几担呢。”老汉拣起扁担,又要动身。

  “好吧,你老先忙”,望着老人家颤微微的又挺直了身子动身,刘子源忽有所想,“老人家,那些人拿你的工具,都有给你开收据吧。”

  “开了,”老汉只得又放下担子,“那些东西反正都是用的,拿了就拿了吧,反正老汉自己也只用得了那么多,不还了倒也所谓了。只是希望他们说话算话,不要等我们把田地修整好,又要说要收回去,老汉就心满意足了。”

  刘子源只有更无语了,高位者一直以为老百姓是可以任意揉搓的面团,事实上他们心里里明镜似的呢。自己一个人,又能改得了多少呢,自己今天许下诺言,说不定等自己一离开,就会有人想着改变了。谁不想做个拥妻呼婢的大地主呢。

  “年轻人,不要只顾着忙啊,须知,穷人家的孩子,只有读书才有机会啊。”刘子源只有心虚的拍拍小男孩的头,扔下一头雾水的爷孙俩,悄悄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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