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男儿行随着奚城的日益扩大,越来越多的人口涌入和城市管理,令万国良渐有疲于招架之感,为了加强对这块土地的管理,再不用劳心满人携土投华,刘子源作了详细的安排。
万国良任辽东郡守,节制辽河以西直至鸭绿江畔,北至松花江的广阔地域。贺子龙和张新背叛之后,作为贺子龙的老人,仍能得到刘子源如此的信任,万国良更是感激涕零,连连称不会辜负了刘总管的信任。
刘穆之这种治政大能,自然不能令其闲着,辽河以西直至长城以北,七老图山以东的广阔地方,才刚刚开发,刘穆之这个辽西郡守,任重而道远,刘穆之虽然直叫苦,但他那想要大展一番拳脚的神情却骗不了大家。
虽然姚苌身为亦为族中的一员,李固还是不放心自己的族人,早在抵达奚城,开完第一次全体大会之后,便携数名随从匆匆离开了,对于这名沉默寡言的汉子,除了祝福他一路平安之外,刘子源还希望他能在河西之地,折腾出一番动静出来。因此临走之时,刘子源除反复交待之外,还将最新打制出来的马刀腰刀各送了五十套让他带上。
只是,李固会否因为族人的关系,选择同拓跋诚一样的道路。刘子源也拿不准。姚苌命不久矣,若李固一定要这样选择,到时候也怪不得老伙计们无情了。尽管做了最坏的打算,但从内心里,刘子源还是不愿意同这些曾经同自己同甘共苦的老弟兄们兵戎相见。
墨长天很叫屈,身为几大长老之一,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连胡南山都要忙于照顾属于洪城的生意经营,只有他到了奚城之后,貌似成了闲人,于是当仁不让的自动请缨,也想要拿块地方来治理一番。
“这样不好吧,”刘子源犹豫着说,“长老会议将会成为我们的常设制度,将要专门负责监督各官员的行为*守,执政作为的,若是长老们自己也参与政事了,那又有谁来监督长老们?”
长老会议是刘子源打算以后推行民间乡老自治的样板工程呢,怎能在这个时代让他变了质了。
“这没什么嘛,再说现在用人之际,总不能大家都忙就我闲着吧。大不了把我派到那些冷僻的地方去,又不会抢了其它人的功劳,也让我有点事情做,等到有人手了,我再自动退出不就行了。”墨长天仍然不死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子源还能说啥,于是,辽河以北的地方就成了墨长天的了辽北郡的郡治下。至于他能将这片土地折腾到什么程度,那就看他的能耐了。
因为冬季酷寒,又多森林河流,并不适宜放牧,白山黑水直至三江平源之间,如今还甚少人烟出没。不过,得益于这些年棉花的,棉衣发放到个人,东北的寒冷天气对大家已经不成问题了。更远的地方都有人想去,区区东北之冷又算得了什么。
总算交待了奚城的一应事务,点齐两万精兵,刘子源亲任主帅,蒯恩任副帅,刘吉,刘如、段明、周朋、奚人首领铁骨力等一众人任大将,留仇武率余下的兵将守卫奚城,一人双骑,又带足了粮草兵器,次要便要出兵。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老是我?”仇武显得很是无辜。
“好吧,你说你不留守,你倒是给我建议个人选,谁比你更适合留守?”刘子源只一句话,仇武只得举手投降。
“刘意还年轻,你可得多带着他一些。”林小豪要守在自己身边,内军便交给了自己的义子刘意。
四十几个标统,有近二十个是自己的义子在担任,这是这个时代的特征,刘子源也不能免俗。
这些义子是自己亲自带出来的,忠诚自是没有问题。再说,自己的这些义子论武艺韬略丝毫不弱于其它将领,举贤不避亲人嘛,其它人也不应该有什么看法。
“爹爹,我们也要去,”刚送走仇武,孝文孝武两兄弟扭扭捏捏的推门而入。
这回两兄弟异口同声,倒是没有争辩。
“打仗是要流血牺牲的,你们以为是好玩的事情。好好陪着你们的娘亲,读书练武,等你们长大,自然有你们的出战的机会。”刘子源故作严肃,拉足了家长的架式。
“我们已经不小了,我们已经满十二岁了。爹爹不是一直教育我们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吗。爹爹担心我们出事,我们知道,可我们要是一直托庇在您的羽翼下,岂不是成了温室里的花朵,永远得不到成长的机会。”想不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孝文,这会会说出这么理直气壮的话来。
刘子源打量了一眼快及自己肩部高的孝文孝武,心道,儿子们看样子真的是渐渐长大了,那么,便给他们这个机会去历练一番。
“要去也可以,”刘子源仍然铁青着脸,“但是,你们一定要听刘吉刘如等哥哥的话,不要乱跑。要不然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会把你们赶回来的。”
“爹爹答应了?”孝文一脸不相信的神色。
“老爸,你简直太伟大了,你真的是我的好老爸。”孝武突然一个熊抱,狠狠抱住刘子源,激动地摇晃着刘子源的身子道,“我感觉我们的老爸是最可爱的老爸了。”
刘孝文讪讪的笑着,一脸羡慕地望着刘孝武放肆的神情。
刘子源只有笑意盈盈的摸摸鼻子,自己平时对孩子们也是疏于管教的,怎么他们就对自己这个老爸没一点畏惧之心,倒叫那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家卫道士们情何以堪?
“怎么,这会两兄弟不争了,”两兄弟难得象现在这会这么和谐,刘子源不由有些好奇。
“争?二弟没有和我争啊,”孝文微愣一下,立即明白过来,“二弟不过同我的看法不一致,大家互相讨论一下而己。”
“真的只是讨论?”刘子源一脸不信。
“是啊,是啊,他是哥哥呢,李老夫子可没少教过我们,要恪守兄友弟恭之道,我哪敢跟大哥争什么呢。”刘孝武头如捣蒜般,“不过,大哥不是我说你,读书我是不如你,但要说带兵打仗,你可得听我的了,放心吧,咱们哥俩谁跟谁啊,跟着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看看,看看,刚才还说两兄弟不争呢,这会又争了起来,刘子源不由微露恼怒色。
谁知令他更是不解的一幕发生了,刘孝文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心悦诚服地道:“二弟,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但是行军路上,你可别误了读书,先生不在,我照样要检查你的作业的。”
看样子两兄弟的争执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倒更象是小孩子之间的斗气,刘子源不由松了口气。
两万精壮,每人一付短弓,一把马刀,一把腰刀,四万匹健马,连绵数里,中间是数百辆马车,里面装着粮食,武器,当然,还有特意留着隆重登场的连弩、投放炸药的投石机。若是有人看到他们这副装扮,一定会羡慕嫉妒恨地说,刘某人,真的有钱,太有钱了。
刘吉身披胸前镶着铜铂的皮甲,头戴铁盔,腰挎腰刀,脚蹬马靴,右手轻拉着三十余斤的陌刀,威风凛凛,策马当先而行,自是吸引了不少少女们的尖叫和观注。
“好好的…回来,”更有那些相熟的人们略带伤感的叮嘱。
“嗯,我们一定都会好好的回来,同你们一起,共享我们共同的太平盛世。”虽然知道这样的话有些违心,刘吉亦无比坚定的答道。
队伍开始缓缓前进,人群中开始有人悄悄落泪,为他们远行的父兄、丈夫、儿子。他们知道此行,必定会有人不能回来,但是这是他们这些当兵的人的命,为了以后大家伙的长治久安,必须有人做出牺牲。人们只是希望,这份牺牲来得不要太大。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这句古诗在刘子源的喉咙边上咀嚼了许久,还是没有崩出来,望着远远躲在人群后面张望的女人们,刘子源此刻也觉得心里酸了。
“走喽,走喽,”刘子源只得硬着心肠将目光收回,策马飞奔。
越过了辽河平原,沿长城之北,很快进入了大漠,一路晓行夜宿,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行程半个月,就遇上了漠北凛冽的风沙。
“苦不苦,”刘子源高昂的呼喊。
“不苦,”众将士齐声应道。
“累不累。”众人继续答道。
“不,我们也是血肉之躯,我们哪能不苦,哪能不累。”最早从江家集出来的老兵们,不少早就回家弄儿饴孙了,这两万精兵,都是后来才渐渐加入的。他们还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对着未来的战斗,他们有一种茫然无知的冲动,更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期待。但是,热情确实不应该浪费在行军的路上。合适的时候还是要给大家减减压。
大家都不解的望着刘子源。
“但是,为了我们的同胞不再受苦,为了我们的父母妻儿不再担惊受怕,饱受欺凌,这点苦,这点累又算得了什么。前面更多的苦累还在等着我们,甚至还有流血牺牲,但是只要我们大家坚定,再大的苦,我们都受得了,再大的苦难,我们都能克服。因为我们是不可战胜的护军,护军以你们为荣,你们以护军为荣。”
“护军必胜,护军必胜。”高昂的呼喊响彻云霄,直惊吓许多野兔野鼠,纷纷避路而走。
塞外皆是放牧之地,见着他们的威势,无论大股还是小股的部落,早躲得远远的,直行了一个多月,才渐渐有了些人烟。
“禀总管,前面一百里便是盛乐城了,先锋营特来请示。”传令兵急匆匆报道。
“绕行往西,避开盛开,再往南行。”现在还不是同拓跋珪撕破脸的时候,能避开就避开的好。
大军过了盛乐,自然引起大的哄动,连拓跋珪都狐疑不定,可是看着对方擦境而过,对附近牧民秋毫未犯,不由猜测道,莫不是西边要有大事件要发生了?
敕勒下,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这里不是阴山,没有险山的险峻冰寒,却有着塞北江南的妩媚多姿,温婉恬静。
只是,这片曾经大家向往的塞北江南,如今却变成了一群野蛮的铁弗部人的牧场,和无数无辜汉人们的巨大坟场,望着不时从草丛中冒出来的白骨,大家虽处身于优美蓝天白云之间,心事却显得无比的沉重。
“胡…胡人,偷…偷袭我们。”剩存的斥候和自己的战友们说完这句话,手指着北方的群山之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敢杀害我们的兄弟,杀,杀了他们。”护军将士们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莫大的冒犯,自从成军十年以来,他们何曾吃过这种哑巴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象这样成群的被杀死在地,不但体无完肤,身上的武器甲胄,干粮衣物,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
望着这群眼露凶光,一脸戾气的将士们,刘子源感到些许的欣慰,这是一群被血性点燃的年轻人们,胡人们历年屠杀流下的鲜血,麻木了多少汉家儿女的心,让他忘记了自己也可以拥有反抗力的力量。如今,在他刘子源的努力下,他们正在渐渐的将那份热血和失去的尊严找回。
胡人的掠夺天性,是一切野蛮民族的原罪。如果一定要死人,绝对不能是我华夏儿女。因此,倒在地上饮泣的人,就一定是这群野蛮的胡人,不管他来自于哪个民族。
“杀,”刘子源脸色铁青,缓缓喝道,他的目光专注,似乎看到了无数在胡人铁蹄下呻吟的同胞。
“杀,”数万将士齐声喝道,那一刻,上天已无语,大地在颤抖。
胡人欠华夏儿女的公道,这一刻,终归要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来偿来。
几十里外的某草原上,一群敞胸露背的,腰系皮毛的汉子,正纵情的饮酒作乐。
今天,铁弗部人得到了他们从未见到过的精致武器,虽然他们也损失了几十号人马,抢来的装备也只有几套。但只要他们继续紧密团结在以赫连勃勃为核心的铁弗部的中央的周围,继续坚持我的是我的,别人的也是我的的中心原则,相信那么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够冲出草原,走向中原。他们将在他们英明的领导的带领下,变得更加强大,那时,他们就能抢更多的财物、粮食,拥有更多的女人,占有更广阔的广场。
汉人们那肥沃的土地,优美的器物,无尽的粮食,水嫩的女人,不正是为他们这群草原勇士们准备的么?
他们的眼神,露出无数期待和神往的神色。
但是那一刻,他们感到了一点小小的迷茫,因为他们感觉到大地似乎在晃动,睁着迷离的双眼,似乎看到天边有滚滚的烟尘。
“谁这么不开眼?居然敢来打我们的主意”,数百个汉子轻蔑的冷笑着,懒懒洋的拾起武器,摇摇晃晃的跨上马背。
“杀”一个面目俊秀,身着皮甲,手提陌刀的汉人,急急催动着座下的马匹,如风驰电骋一般驶来。
“哼,汉家的小白脸,也想学我们打仗。”仍有人小心的嘀咕着。
“杀,”巨大的回应声,几乎震聋他们的耳朵,转眼间,数千骑已驶至近前,胡人们还来不及举起他们偷来、抢来的刀片,以及木棍竹杆,就已经感到了阵阵的凉意涌上心头。
“死去。”当先的那将领厉喝一声,大刀一挥,照着最前面那个有些醉熏熏的胡人脖子挥去,但他还来不及举刀去挡,锋利的刀刃已经亲密的亲吻他的肌肤。
他感觉到一股血雾象舞动的精灵,在身前飞舞、喷射。
那种感觉,有些奇怪,有些绚丽,只是,他再也无法细细品味。
“杀了他们。”铁弗部的人们终于打起精神开始迎敌。可是他们发现,在这群凶恶的汉人们眼前,他们就象一群孩子般,只转眼间便被如同割麦子一般,被砍翻在地。
杀在最前面的,是蒯恩带领的一群老兵,他们都曾经经历过战场的考验,此时胡人的鲜血,似乎更激起了他们的英雄豪气。但是,走在后面的新兵们,望着满地的死尸,以及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不少人有了呕吐的冲动。
“把帐篷围起来,你们都上,我要让这个部落,永远从这片土地上消失。”刘子源冷冷的命令刚才那群作壁上观的将士们。
“可是,他们只是老弱妇孺。”将士们怯怯地答道。
“胡人们屠杀我们的同胞的时候,可从来不管是不是老幼妇孺。我们今天若是放过他们,只怕过不多久,等他们的孩子长大,将会更加凶残的报复我们的同胞。你,如果你还是个爷们,上去,把他砍了。”望着那群眼含怨恨的胡人,刘子源冷冷的盯着一个正瑟瑟发抖的新兵。
“我当然…是爷们。”那新兵强打起精神,疾步行至一个五十来岁的胡人面前,感觉到手中的武器一点也不听使唤。
“没用的东西。”胡人露出不屑的神情。
“敢这样说你大爷?”新兵一狠心,闭上双眼,使出了全身车气,迎着那老汉头上砍去。
一股血箭射出,正喷在新兵的前胸,望着缓缓倒地的胡人,新兵茫然的望着自己满身的鲜血,一撒武器,竟有些软瘫了。
“好样的,兄弟,你终于过了自己这一关,以后,慢慢的,你就会习惯的。”刘子源露出赞许的神色。“好男儿,自该杀人。”
旋即转向众人,望着犹豫不定的新兵们,刘子源高声唱道:“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梦中犹杀人,笑魇映春晖。女儿莫相问,男儿凶何其?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数万个声音齐声应道。
“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是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
宁叫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放眼世界几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悲怆的声音就和着,声音变得有些扭曲起来,”兄弟们,还等什么,杀啊。杀他成千上万,做真正的英雄。“方才还神色各异的铁弗部妇孺们惊恐的发现,这群他们根本瞧不上眼的小白脸、文弱汉子,此刻竟会变得如此的狰狞,在这群面目可憎的汉人们面前,他们几乎忘记了任何反抗,闭着双眼,任由大刀砍在自己的头上。那一刻,他们是否感到得到了小小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