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他太过疑心了吗?
可为什么他总是觉得事情越是太过顺利就越是让人有些心神难安?难道说这是冥冥之中连老天爷也在帮助他们?
还是说这是上天的预告,龙羿国即将灭亡了?
那人看着邢文良举目看向门外的天空,不觉在心中一阵嗤鼻冷笑。
眼前这个人太过杞人忧天,什么事都当作是末日一般,他这个样子真是让人感到好笑。
片刻之后,终于看到邢文良从座位上起身,低声说道:“这件事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要谨慎才是。”
“邢国公是不是太长他人志气了?现如今那皇宫之中坐着的又不是毒蛇猛兽,不过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有些恼火与眼前之人对褚莫璃的轻视,邢文良背着手猛然转身说道:“李大人,正是你口中这个半大的孩子将咱们好不容易布置好的阴家那颗棋子连根拔起了,难道说你是觉得阴黛山比不上你老辣吗?”
嚅嗫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李大人张嘴闭嘴之间,终于还是轻叹一口气说道:“要说这件事,我觉得这都是巧合,若不是阴黛山太过操之过急,也不会被小皇帝抓了把柄。”
“你也知道他是操之过急,那李大人此时为何不能暂缓一下?待到我禀明主子……”
“可机不可失,邢国公你不是一直都跟在下说那褚悠然并非一个简单的对手,如今他可是好不容易出宫不在小皇帝的身边,这是连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边,难道你还要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吗?”
“我……”心中也有些犹豫不定,不知道自己心中这份多出来的警觉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他总是觉得此事不妥呢?
就在二人争执不休之间,院落里面传来沙沙的踩踏着树叶的声音,邢文良一下子便用眼神制止了李大人所有没有说完的话语。
二人有些紧张的朝着外面观望,却忽然一阵狂风袭来,将原本虚掩的房门吹得呼呼作响。
邢文良上前一步,慢慢的稳住房门,接着又探出头去左右观望,终没看到任何人,这才放下心来。
他紧接着就将房门重重的关闭,又落下门闩,一转身,却意外的看到此时那李大人已经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而原本自己坐着的位置上此时已经另坐了他人。
那人正端着茶杯轻轻吹拂上面飘荡的茶叶,沙哑的嗓音从那黑纱帽后面透了出来。
“别吵了,你们二人刚刚的话我已经听见了。”
就在此时,邢文良终于朝着面前之人低下头去:“主子,请指示!”
“我觉得……阿莫你是在龙羿国待得时间太久了,久到已经消磨了你的斗志,减缓的你的胆识……就像他说的,不过就是个半大的孩子,没什么可怕的。”
“可……主子,我总是觉得这件事一连串的巧合太多了……”
“呵,纵使是个陷阱,又能奈我何?如今没有司徒朗的龙羿就好像是被拔了龙鳞打回原形的一条鲤鱼罢了,任他褚莫璃再是狡猾,又怎能逃脱我的手掌心?”
“可这件事关乎主子你日后所有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谨慎一点儿比较好。”
“谨慎?呵呵,我可是已经谨慎了十几年了,再没有比我更明白这个中的滋味了……”
“主子那是卧薪尝胆,那是……”
“够了,按照李大人说的做,再说了,此次打先锋的可是那愚蠢的翼王,到时候胜了,龙羿会成为我的后盾,让我借势夺回所有属于我的一切;若是败了……不过就是逼着我走哪最后一步棋子罢了。”
听到这句话,邢文良咬咬牙,抬头看着面前黑纱遮面之人,终于在万难之间惶惶然的跪倒在地:“主子,我有一事相求。”
“阿莫,这么多年来你可是一直深知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道理,今天能让你下跪的事情……不管是什么,我都准了!”
眼中透着纠结与释怀,邢文良的声音细弱蚊蝇的开口道:“主子,我只是想要……求得那小皇帝的一条活路。”
“什么?你要我放过那小子?”
“主子,他……心地善良,而且坐上龙椅原本就并非他所愿,他也是被司徒朗上鸭子赶架的逼上了皇位……”
“理由,给我一个他必须活下来的理由!不然……阿莫,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留下任何隐患。”
“主子,他……数次救过我的性命!”
“所以你准备一命换一命?”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一时间邢文良脸色不停地抽动着,而后像是经过了漫长的思索,猛然抬起头,正打算开口之际,但身前之人却已经发出阴冷的笑声。
“罢了罢了,看把你为难的,不就是一个废人的性命吗?给你就是了!”
长出了一口气,邢文良这才重重的倒在地上,而后低声开口道:“谢主子开恩。”
再抬眼之际,却已经发现厅堂间空无一人。
那李大人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讥笑着望着地上的邢文良,捻着胡须说道:“邢国公好兴致,原本老夫就听闻那小皇帝是司徒朗豢养的娈童,他司徒朗死了之后,那小皇帝倒是出落的越发美艳动人了,还是邢国公棋高一着,先主子面前要了那么个小东西,日后想必日子一定会有滋有味了。”
邢文良愤恨的攥紧拳头,褚莫璃不是那样的人,而他……也并非喜好龙阳之人,他对褚莫璃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说当真是一点儿杂念也没有吗?
一边想着这种事情,邢文良却发现他自己竟然有些心虚。
是啊,他不想要褚莫璃的性命,除了他想要报恩之外,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儿私心了吗?这一点他始终是云里雾里的,连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心。
夜晚,在一阵阵疾风之下,天空中一块乌云遮蔽了所有的一切,褚莫璃站在窗前看着那极速落下的雨滴,慢慢的伸出手去。
“皇上,外面太冷了,还是不要把手伸出去才是!”
说话间,身后的素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窗前,将他仍旧胡思乱想的心连同面前的窗子一下子紧紧关闭。
褚莫璃蓦然回首,而后低声开口道:“素娥,你说这雨下得是不是不是时候?”
素娥仍旧像是那张柔弱的面孔,却低声说道:“皇上,这雨水乃是无根之物,这哪里又能说是是不是时候呢!”
“也对,你看看我,这都快要魔怔了!”
“皇上,您这几日一直睡得不太安分,奴婢今日特意从太医院那边求来了安神的熏香,这就给您燃上吧!”
听了素娥的话,褚莫璃点点头便又裹着身上的衣衫直接来到龙床边上。
看着素娥熟稔的动作,褚莫璃低声说道:“素娥,你有什么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吗?”
素娥抬起头看了褚莫璃几眼,又默默地低下头说道:“奴婢没有想要做的事情,奴婢只知道要好好服侍皇上!”
“难道说以后的日子你都没想过吗?”
“以后?”
“就是等你宫满的日子到了,出宫之后想要做什么?”
素娥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垂手说道:“没有,皇上,您就别想这么多了,睡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素娥的话语极其富有魔力还是那熏香真的起了作用,不多时,褚莫璃便陷入昏睡之中。
清晨之中,似是被一阵喊杀声震醒,褚莫璃慌忙起身,脸上的睡意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素娥,出了什么事?”
听到他的话语之后,从门外急匆匆走进来的却不是素娥而是苏蓉。
看着她那张惶恐的表情,褚莫璃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苏蓉,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嘴唇微微发抖的轻颤着:“皇上,是,是宫外好像有人,有人在攻城。”
“你说什么?”来不及提上鞋子,褚莫璃仅披着一件单衣便冲了出去。
眼下不同以往,看着宫里早已乱作一团,大多数的宫娥与内侍现在早已顾不得他们的主子,一个个抱着包裹四散逃离。
多可笑的景致,多熟悉的画面……当初他被司徒朗斩杀的时候,这宫里乱成一团的时候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可如今他确实又是大难临头,然这次他却可以肯定的是外面想要置他于死地并不是司徒朗,而是那个他从来就没想过的翼王。
褚莫璃深吸一口气,大声叫道:“都站住,朕还在这里,你们有什么好惊慌的?”
“皇上,要,要不咱们也快走吧!”
“走?去哪儿?”褚莫璃哼笑着看着此时站在他身后的苏蓉,听着她口中说出这样令他惊奇的话语。
“就,就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苏蓉,你可知道,若是朕在这里退了一步,那外面的叛军就会有恃无恐的觉得朕是一个可以随意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到时候朕就真的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苏蓉张了张嘴,最后却满脸凄楚的说道:“可是皇上,如今摄政王早已不在人世,现在还能有谁来救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