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手,抬眸便远远看见一仆妇小跑着穿过长廊直奔她而来,直到她身边才停下行礼传话。
“夫人,陶远侍卫来了,在前院等着求见您呢。”
突然想到程宴自入京后,也不知是被公事还是被别的琐事缠了身,就没来过青芷园,今日倒是突然想起她来了?
“知道了,现在就去。”
姜妤晚拢了拢脖颈间的毛领,迈步朝前院走去。
前院里,只有一身墨色长袍的陶远规规矩矩站在大厅里,站立如松,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乱看乱瞟,只是听见姜妤晚的步子声,才转身过来行礼。
“主子请您去一趟墨涟居。”
“墨涟居?”姜妤晚疑惑问道。
“夫人初入京都,或许不知,这墨涟居是京都最大的酒楼。”带话的仆妇见她不解,解释道。
墨涟居听着有几分风雅,还以为是书斋画廊之类的地方,没想到却是酒楼。
到了地方,姜妤晚才觉得这名字倒是没白叫。
墨涟居统共三层,第一层内里装饰着许多书法作品,第二层则是在墙上画满了山水美人画,第三层则是在冬日里还摆满了绿植花卉,温暖的恍若春日。
姜妤晚跟着陶远一层层往上走,不免赞叹这楼主真是个附庸风雅的人物,这种赏玩吃喝配在一起的妙点子都想得出来。
陶远于一处厢房前停下,曾力正站在门口候着,见来人立马弯腰行礼,恭敬的替她打开门之后就在一旁候着了,示意姜妤晚自己独身一人进去。
进门后,一面水墨丹青屏风隔断了她的视线,屋内的地暖开的足,没脱外袍的姜妤晚才走几步,就觉得有些热了,直到越过屏风才瞧见了盘腿坐在矮桌前的程宴。
他似乎是刚从官场里出来,束起的长发成冠,暗玄色的官服给他原本就生硬的五官添了几分威严,却平白让人觉得疏远陌生。
程宴抬眸看着几日没见精气神就养的差不多了的人,满意地收回视线,抿完嘴边的茶,才开口唤她。
见姜妤晚愣在原地不动,程宴不免皱起眉。
“怎么,这才几日不见,就怕了我?”
姜妤晚回神,感受到他语气里的不悦,轻言浅笑道:“第一次见到大人穿官服,阿晚多瞧几眼愣了神,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因为她奉承的话,程宴很受用的缓和了面色,但语气还是故作冷肃。
“过来坐。”
姜妤晚解了外袍,在他对面坐下,才发现旁边的窗户开了大半,因为无风倒也不冷,露出外面美轮美奂的冰天雪地的风光。
只见流过城区的峣河结了薄冰,像极了一条水蓝色的长衫蜿蜒于市,层次不齐的房屋上也积满了雪,街区的喧闹声都淹没在这雪色中,比往常安静了许多。
才欣赏了会儿美景,就听见对面的程宴语调幽幽道;“本将军可不是请你来看雪的。”
“那不然是作甚?”姜妤晚下意识就说出了心里话,意识到不妥时,对面人已黑了脸。
“阿晚虽日日思念大人,但阿晚知道大人日理万机,今日请阿晚过来,定是另有深意。”姜妤晚捂住胸口,叹了一口长气。
见她这倒打一耙装模做样的样子,程宴只是扬了扬眉,漫不经心地向后倚靠,眯着眼瞧着她,带着丝蛊惑的意味笑道;“我不在,你很想我?”
姜妤晚被他的话噎住,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嗯...怎么不想呢。”姜妤晚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掩饰般笑了笑。
程宴也没打算多为难她,转移话题道:“青芷园住的可还顺心?”
为了符合她的生活习惯,特意派人回来提前按照南方的布局来重新修缮了一下,女儿家所需的衣裳首饰也都是特意选的时下最新颖的料子和样式。
“大人用了心的地方,自是哪哪都顺心。”姜妤晚也不傻,自是明白他花的心思。
“嗯,差了什么跟我说。”
“阿晚绝不会跟大人客气的。”
“......”
程宴失笑,突然直起身,越过矮桌将对面巧舌如簧的美人拉近,眸里幽暗的光仿佛要从姜妤晚的眼里,直直印进心里。
男人身上淡淡的冷木香以及男人落下来的微凉的唇,瞬间占据着她所有的感官和每一寸神经。
他微凉的指尖划过她裸露的脖颈和脸颊,激起阵阵颤栗。
良久,他才松开她,气息凌乱,姜妤晚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只听他在耳边嘶哑喃喃道;“本将军斗胆,朝小夫人讨个赏赐。”
“什么?”
“今晚去小夫人处留宿。”
“嗯?”姜妤晚没反应过来,哼哼道。
“......”
姜妤晚睁大了眼睛,猛地仰起头,只见他眼神灼热地望着她,一副不容人拒绝的霸道模样。
心情瞬间不愉快的姜妤晚,一直到墨涟居的饭菜送上来,脸色才有所缓解。
而程宴也就任由她给自己甩脸色,一脸泰然的接收着美人的眼刀子。
午膳结束,姜妤晚本想着立马就走,却被人从后抓住了衣领子,然后认命般让其为自己系好披风外袍。
“那阿晚告退。”姜妤晚行了礼,转身欲走,却未移动分毫。
“记得留门。”
他故意压低嗓音,调戏的意味很是明显。
姜妤晚美眸微挑,巧笑嫣然,精致的眼眸波光流转,不甘示弱地回道;“那还请大人早些来,过时不候。”
说罢,便狠狠瞪了他一眼,抽回被他握着的手,转身走了,那背影瞧着着实有些气冲冲的。
陶远连忙跟上姜妤晚的背影,护送她离开。
马车已提前候在楼下,姜妤晚拒绝了陶远弯腰为她做桌凳的行为,安静地站着等陶远取下上马车的专用桌凳。却突然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但是声音嘈杂并未听清,又想到这是京都,并无人识她,便没有顺着声音望去。
刚好此时陶远已备好桌凳,便抬起裙子迈步上了马车,可腿才迈了半步,就被人从后抓住了小臂,那声晚儿妹妹也近到耳边,清晰非常。
猛地被人从身后一扯,才刚稳住身形,就见陶远已将那人反手制住。
在那人抬起头望向她时,看清他的面容后,姜妤晚难掩内心震惊,连忙叫陶远放人。
“起淮哥哥,好久不见了。”
郑起淮顾不得被弄乱的仪容,往她身边又靠了几步,温和俊雅的面容此刻写满了开心,声线都带着喜悦;“郁南一别,已有三载,许久未通书信,竟不知你何时来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