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扭头看了眼即使双腿都在打颤，仍然坚持扎着马步一动不动的姜望景，无声地笑了笑，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道：“尽量保护好姜望景的安全，绝不能让他出了什么闪失，他有什么需要的都满足他。”
“属下明白了。”曾力应道。
曾力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将心里的话问出了口：“只是他毕竟对您有杀心，要不要提防着点？”
闻言，程宴忽地轰然大笑起来，眉宇都舒展开来，半响后又将笑意骤然收起。
只听他一贯冷硬的嗓音半真半假地传来：“不必，我求之不得。”
*
一个月后~
月明城的步翩然画斋，一步一翩然，步步皆雅致。
乃是城中文人墨客最常去的地方之一。
只是不知道今日是发生了何事，竟被官兵团团围住，店内客人皆被扣押在店里，气氛之紧张令人瘆得慌。
崔时延一身黑色盔甲，脸色难看至极地盯着程宴，咬牙切齿道：“程宴，你最好不要弄错了。”
他没想到追查个北匈探子竟查到他喜欢的小娘子头上来了，能不让他恼火吗？
这一个月内陆陆续续抓到的北匈探子身上都搜刮到了印有这家画斋落款的店印的纸张，试问谁能放过这一线索？
程宴应声扭头看向崔时延，嗓音微沉道：“崔指挥也最好不要徇私包庇。”
他前脚带兵围了这家店，后脚崔时延就带人赶了过来，不惹人怀疑才怪。
崔时延握紧手中的佩剑，哪里听不出来程宴的言外之意。
这是在警告他若是这画斋真有什么问题，依照上次程宴在他府上看到的那些画作都成了证据，他崔时延乃至崔家也躲不过调查。
严重则会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现在最好是滚到一边去避嫌，将自己摘干净。
这步翩然画斋是两年前才建起来的，既卖一些老板娘自己的画作，也会卖一些别人的画作，其中也不乏一些名家的作品。
你若是没有足够的银两，也可以和画作的主人商量彼此交换画作收藏。
因为名字起得雅致，装潢好看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而令它名声大噪的则是画斋老板娘那貌美的姿容和山水画作。
只是老板娘向来显山不漏水，只有拿得出她认可的画作或是才情才会露一次面，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纵然你有崔时延那般的财力也得不到她的半分青睐。
这般具有神秘感的美人自然吸引了许多人尤其是文人雅客带着画作前来前来，目的就是为了一睹芳姿。
楼下僵持了半响，也得亏楼上画斋老板沉得住气，什么动静也没有。
程宴给已至楼上门外的陶远一个眼神，后者便抬脚就要踹门。
“嘎吱”一声，门自内被一双纤纤玉手打开，里面的人跨出了一步。
可陶远却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保持着抬脚的动作僵在原地，直至重心不稳滑稽地摔在了地上。
程宴见状眉头狠狠皱起，刚以为是遭遇了里面人的暗算，右手手掌立刻搭在了左边腰间佩剑的剑柄上，似乎下一秒就要拔剑上了。
在陶远倒在地上后，众人才看清了方才被陶远挡住的人。
画斋的老板娘迈步走出门槛，走至陶远的身边，身段盈盈地福身，朝他伸出了一只手，柔声道：“你没事吧？”
声音柔和清脆，浑身的气质和那张令人惊艳的面庞看呆了楼下的一众人。
只见她面似芙蓉，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手执一把白色团扇，她服饰打扮也不如何华贵，眼见其身披梅花羽缎兔毛披风掩盖住下面的衣裙，只露出半截嫩粉的裙摆和绣鞋。
他们何曾见过这等妙人，好像自己声音大些就能让其乘风羽化了，柔柔弱弱，纤细如丝，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辉，美目流盼，桃腮带笑，气若幽兰，美艳不可方物，当真比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还要灵动三分，世间竟有如此明珠美玉般的姑娘。
陶远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熟悉却又陌生的脸，结结巴巴地喃喃出声：“小.....夫人。”
“恩？什么？”眼前的人似乎是没听见他说的话，眼神里全是疑惑。
见他似乎并没有接受她扶他起来的好意，她抿了抿唇，默默将手收了起来，恰巧这时有人唤了她的名字，遂转首朝楼下望去。
“璃书。”崔时延没忍住还是唤了她。
“松纹簟滑琉璃色，卧展南华书一帙。”
璃光异彩，书香颐养。人若其名，气质卓然。
整个画斋被团团围住，内内外外都站满了身着黑色盔甲的士兵，璃书脸上终是有了些变化，那双好看的远山眉微微蹙起，环视一圈后终是落在了唤她名字的崔时延身上。
只不过崔时延身边那位过于气势逼人，吸引她的目光朝他看去，可当对上那双望向她的黑如潭水的眸子时，璃书的十指不由得向掌心蜷缩，后背也生出了一些冷汗。
这人的眼神......真是可怕。
璃书顶着那人直白刺眼的眼神，举步维艰地缓缓下了楼。
画斋的掌柜见老板娘出现了，心里才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去，向其解释了一下他们这群人出现在这的原因。
这跟外邦勾结的帽子，他们步翩然可担不起啊。
“北匈？勾结？哪个人编篡出来的笑话？真是好生有趣。”璃书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似的，将手中的团扇丢到掌柜的怀里，纤细的手腕搭在他的肩上抚掌大笑起来。
她头上的吊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来回飘动，如她如莺的笑声一般灵动。
崔时延下意识看向见程宴，从刚才璃书露面开始，他就觉得程宴的表情很是不对劲，一开始他以为程宴是被璃书的美貌折服，所以才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可是仔细一瞧，又觉得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似惊似喜，似哭似笑，总之就是极为矛盾又怪异。
璃书自是注意到崔时延看向程宴的眼神，知道了是他来找的步翩然麻烦，于是她渐渐敛了笑容，端正了态度，道：“这落款确实是我们店的，可是又不一定是从我们店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