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兵大腿上的伤口被临时处理过,但处理之人显然并不专业,伤口看起来像是大腿动脉被砍伤了,股动脉的止血点处被人用帕子包扎起来压制血液迅速外流!
“你忍忍!”
阿翁低声嘱咐受伤的士兵,话毕,他抬手将一大壶烈酒浇下,血水被冲开流淌一地,男人偏着脸颊发出闷哼声。
消毒之后,阿翁利落地处理伤口,将刚刚捣碎的白芨块茎敷在伤口上,果然鲜血不再流淌,没有干劲的绷带,叶紫苏解下绑在发间的雪白丝带递给他包扎伤口!
处理好腰间的伤口,阿翁蹙着眉头检查他的大腿处的伤口,大帐里静悄悄地,除了小兵难忍疼痛的闷哼声。
良久,阿翁蹙着眉头摇了摇头,回头再次向百里骨深深拜下,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满是灰败:
“大人,他腹部的伤口看似狰狞但并不严重,可真正要他命的…是伤及左腿大动脉的这道伤痕,血流不止,腿骨彻底断掉了,小人医术不才,实在是……”
躺在床上的士小兵因为剧烈傅疼痛再次陷入沉睡。
话音刚落,大帐之中响起嘈杂,只有百里骨却是一言不发,他沉着眉眼紧抿嘴唇,眼眸里猛地寒光闪闪,如钢刀一般,冰雪覆盖!
“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左校尉连起上前抓着阿翁的胳膊忍不住抹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小兵想来是和他们关系极好了!
“二牛平日里和兄弟们关系都很好,这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大夫?我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大夫,求求…”
泣不成声!
“都是那帮子狗娘养的南荒蛮夷!”
有人义愤填膺大声吼叫以宣泄内心的痛恨,在不大的帐篷内难安地来回踱步。
“这可如何是好的,二牛家里就他一个儿子啊,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李大娘怕是呀活不成了…”
帐里气氛一时有些沉重与悲痛,站在一旁的叶紫苏看着百里骨悄悄蜷起的拳头,他手里不知捏着什么东西,被大力地攥住嵌进手心,血顺着指骨滴落在地上,男人紧抿的嘴唇没有半分血色!
百里骨瞪着眼睛佯装威严与坚强,可惜眼神确实有些许恍惚,瞳孔涣散。
叶紫苏突然想起从前的自己!
是的,从前的自己!
从前的她,驰骋沙场,她是发号施令的那一个,那个时候,看着自己的手下受伤,所有人都无计可施,所有人都在向她摇头,与阿翁对百里骨做的动作一模一样。
她跪在病床前伏下高傲地身子一遍一遍地求,却只能看着自己的战友的血在自己眼前慢慢流尽,看着她的脸颊慢慢变成灰白色,看着她的生命……
那个时候的自己,就像是此刻的百里骨一般吧,叶紫苏突然对他感同身受!
叶紫苏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里一阵清明,她快步上前站在百里骨面前,叶紫苏双瞳幽黑,清冷白皙的面容无波无喜:
“我可以救他——只要你相信我!”
叶紫苏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中翻找出医用刀具与针线,青衣少女蹲在地上,握着简陋的医用仪器,在燃烧的煤油灯上炙烤消毒。
半晌,她捏着刀具朝二牛走去,冷不丁被一直沉默不语的百里骨阻拦了去路。
男人眼光深沉,审视着眼前的少女:
“我没有办法确定你是否有能力与实力来救治我的下属,我也无法百分百相信你是否别有用心!”
“那就是说你宁愿眼睁睁看着你所谓的珍贵的下属得不到医治血流而亡也不愿意让我试一试了?”
百里骨比叶紫苏高出一大截,此刻她仰头看向他:
“难道刚刚无缘无故闯入别人家的救人心切的人不是你吗?现在怎反倒担心起我们居心不良了?”
百里骨第一次直视叶紫苏的眼睛,少女的脸颊柔和白皙,却有一双不合时宜的妖娆明媚的丹凤眼,嘴唇绯红,她眼神清澈,声线明朗,带着被人打扰还不被信任的恼怒与讥讽!
百里骨被说的有些许局促,虽然他很感谢白日里叶子苏出手救自己,但他实在是不太放心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刚刚那位富有盛名的花甲神医都已经没有办法,这…
“快一点快一点大夫,他…他晕过去了!”
叶紫苏和百里骨连忙应声看去,塌上的男人已经处于休克状态,大帐里的人皆被惊地心底一跳,齐齐朝前涌了上来!
叶紫苏深吸一口气,撞开百里骨的肩头,上前一步。
“我来!”
叶紫苏上前查看二牛的腿伤:“小腿胫腓骨存在螺旋形骨折,用手可触摸到有碎骨头游离,大腿外侧大动脉被砖块割开。”
“我得先对血管进行缝合,之后对他的腿进行固定!我可以保下他的一双腿!您要做的,是可以保证在我动手期间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可以吗?”
叶紫苏双瞳幽黑,清冷白皙的面容无波无喜,仅静默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