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陆湮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此时李苏荷也还在他身边睡觉，他习惯背对着睡，李苏荷胸膛贴着他后背，手隔着被子环在她腰间。
是沈元若打来的。
“喂？”陆湮声音还迷糊着。
沈元若撒娇似的：“陆哥……”
“怎么了？”陆湮眯着眼笑，“你咋回事儿啊，你没在家么？”
沈元若猝不及防地就开始哭了。
陆湮一顿，瞌睡彻底醒了：“出什么事了？”
沈元若哭腔道：“陆哥，现在来一趟总督局，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闹了。”
陆湮坐起来，他起身动作幅度大，床垫弹了下，身侧的李苏荷皱着眉嘶了声，一边揽着他的腰往回拽。
陆湮拍拍他手背，压着声音：“你可别闹，我打个电话。”
李苏荷依旧闭着眼，手上动作倒停了。
沈元若似乎是没听到他这边的声音，哽咽着继续说：“小清流死了，现在他的家人在孙执意那边闹呢，不少媒体也在那儿，这地方只有你能镇得住，我有点不受不住了。”
这信息量实在有点大，这个小清流他有印象，之前在阮家倒是见过的，后来被阮静宁带出去了。
而小清流这个外号……似乎也有点耳熟，但是本名就忘了。
陆湮懵了一瞬：“额……这个小清流是……”
他还没问出口，沈元若便说：“就之前在阮家打招呼的那个人，叫范建。”
陆湮皱眉，这范建他也不喜欢，仗着自己那点身份为虎作伥似的那么多年。
“嗷这样子，可是我答应过苏荷，不打算插手这件事儿了。”
沈元若哭到开始打嗝，“但是弥陀计划你和老师不打算继续插手这个事儿，在秀山投资的三十亿你不打算捞点？不打算给你和老师存点养老钱？”
“你别老一个劲儿的扯到我和苏荷，行了，我知道了。”陆湮掀开被子下床，“我收拾一下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陆湮进浴室洗漱，刚抹完脸准备换衣服，李苏荷推门进来。
他声音还带着未睡醒的惺忪沙哑：“怎么了？”
“元若那边有事儿要我出去一趟。”陆湮说，“今天一大早给我打电话说范建死了，不少人在闹事，这事儿需要我去处理一下。”
李苏荷淡淡应了声，不在意的样子，走到他旁边拿起牙刷。
他速度快，陆湮换衣服到一半他就已经洗漱完又出去了。
陆湮看了眼时间，加快速度，李苏荷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饭。
“我不吃早饭了，快来不及了。”陆湮说。
“一会我送你。”李苏荷抬眼看她，“过来把早饭吃了。”
陆湮：“我真不吃，也不能让小孩等太久吧。”
李苏荷：“过来。”
“……”没他同意，李公馆的司机肯定也不会送他去学校，好巧不巧的前几天他的车都送去维修了，陆湮在原地站了两秒，只好过去，没吃几口，见李苏荷吃好了便放下勺子跟着出去。
王珂已经等在外面了，他不算是司机，而是陆湮的助理之一，一般早上没有出席活动都是由司机开车，不会由王珂亲自开车。
陆湮算了算时间，一大早就要候着，这工作也真是够累的。王珂把车停到局子外，陆湮一眼就看到沈元若，她眼都红了一圈。
她是知道沈元若年纪小，有些事情的确是没经历过，他不由偏头看了眼李苏荷。男人正闭着眼浅寐，眉间微皱，显出冷淡与不近人情。呵呵，自己学生出了事情，倒是这么淡定，陆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下车摔门，砰一声响。
她拉上沈元若从后门走进警察局，门口已经聚集了范建的家人和一些媒体，好巧不巧的，陆湮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阮陈月影和阮静姝。
陆湮目光淡淡掠过两人身上，没多做反应。倒是阮陈月影面露不屑轻蔑，趾高气昂的抬着下巴。
陆湮忍无可忍，他的脾气不算好，只是在沈元若面前装作温和，拽住阮静姝的胳膊。
“阮静姝，你们这段时间也是有点放肆了吧。”话落，陆湮啪——一声。
原本喧闹的警察局就彻底安静下来，不只是因为陆湮那句话，还是因为孙执意在这时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个身形颀长、模样俊朗的男人。
陆湮跟着抬头，也是不由一愣。
男人神色平静，目光一寸不避地落在她身上，而后看明白了眼前这局势，还饶有兴致地微微抬了下眉。
陆湮：“……”
李苏荷怎么会来这儿了？
陆湮和沈元若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孙执意已经一声怒喝：“陆湮！你做什么！”
阮静姝已经懵了，陆湮那一系列动作速度太快，没有丝毫预兆，等孙执意这一声呵斥，阮陈月影才清醒。
他忙扶起阮静姝，皱眉看向陆湮：“你说人家做什么？”
陆湮轻轻笑了声，声音在安静的演讲厅里恰到好处：“那你做的那些事情算什么？”
“你！”阮陈月影脸上挂不住，又狡辩不出什么，一把把范建挡在身后，竟也朝陆湮愤愤猛地抬起手。
“总督。”那个一直站在孙执意身侧浑身散发不好惹气场的男人开口了。
光是两个字，还带着些微笑意，就已经使人感受到其中的压迫感，阮陈月影不知怎么，那个巴掌竟不敢打下去。
李苏荷笑了笑：“您先处理一下吧。”
孙执意大步走到他们旁边。 “都要毕业了还闹出这种事！我看你们是不想毕业了！”
孙执意食指往他们两边各自用力一指，“陆湮！这里是警察局，陆家的手还没伸的那么长，你一大男人还当众欺负女人，是不是太嚣张了！？”
旁边沈元若开始小声啜泣，眼眶通红，想要憋住又忍不住从喉咙地溢出哽咽：“总督，这事不怪陆湮。”
周围大家开始议论纷纷，阮陈月影和阮静姝的脸上挂不住，红一阵白一阵。
陆湮回头看了眼沈元若，忽然眼观鼻鼻观心，福至心灵。
她深吸一口气，跟沈元若成了一对楚楚可怜兄妹：“总督，这件事儿我也有不对，我一大男人的确是不过应该打女人，是我脾气太差了，没忍住就动手了。”
陆湮低着头可怜巴巴说：“我一开始也没理解元若的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在这里打人。”
孙执意原以为陆湮诚心道歉，听完后才发现他压根就是为了讽刺人家！就连沈元若刚才那番哭腔也是在铺垫！
现在整个警察厅内大家都窸窸窣窣地指着阮陈月影母女和陆湮的议论嘲笑，听完陆湮最后几句话爆发哄堂大笑。
出身在财阀家庭而且还能摸爬滚打那么些年的狐狸的眼泪怎么能信！偏偏李苏荷还在身后，孙执意面上挂不住，吹胡子瞪眼，怒斥：“陆湮！你给我好好说话！”
陆湮发泄完，心情舒服不少：“嗯。”
孙执意指着他，“一会儿大会结束你给我留着！”
沈元若经过刚才那件事，对阮陈月影和阮静姝有了一个新的定义。难以想象自己还以为她是个好人呢，没成想居然还是条鳄鱼。
“啊。”沈元若往后靠在椅背上，叹口气，“还好咱俩配合默契，不算太丢脸。”
“你有什么好丢脸的，该丢脸的这对母女吧。”陆湮托着腮慢吞吞说，“范建也是死的冤枉，他上有老下有小，不大可能突然没的。”
沈元若忽然笑了：“我现在是明白为什么我老师能看上你了，难怪老师再过去三十几年都那么洁身自好。”
孙执意带着李苏荷去谈其他的事情了。
“陆哥，这次你可是在这儿闹事儿啊，孙执意肯定要训你了。”沈元若皱眉问。
“没事儿，也不是第一次被训了，孙执意也就是嘴巴上说书的。”
陆湮对她笑了笑，“你等会等我啊，没事儿的。”
他说完，就捞起手机往办公室走去。他走到孙执意面前，站定。孙执意先是瞪他一眼，而后转向李苏荷：“苏荷，您怎么回去？”
“不急，我正好等个人。”李苏荷淡淡道。
孙执意问问：“等人？沈家那个小孩儿啊？”
陆湮偷偷掀了眼，除了沈家那个小孩儿，还有一个站在你面前呢。
“嗯。”李苏荷朝她抬了下巴，“总督您不用在意我。”
意思是可以开始训了。
陆湮：“……”
孙执意推了把眼睛，开始训：“陆湮，我知道这件事是你怀疑阮陈月影和阮静姝，但这不是你动手的理由。”
“嗯。”
“尤其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甚至还当着苏荷和小孩儿的面！你这是会影响整个陆家的形象，树立不好的形象，你这样子不对的诶。”孙执意一拍桌子，“你说说你啊，本来认个错就好了，你偏偏还要装的一脸委屈的去讽刺人家！”
一旁，李苏荷散漫靠在椅子上，勾唇轻笑一声。
孙执意瞬间觉得脸上更加羞恼，被人家撞上吵架闹事的难堪场面。
“你觉不觉得这个给人家树立好形象啊，陆湮？”
陆湮知道想要快点结束就得顺着来，于是点头乖乖道：“我会树立好形象的，我很后悔。” 孙执意气终于顺了顺：“来，先跟苏荷道个歉，看把人家学生带的。”
陆湮：？
“为什么？”
“因为你带坏人家学生了。”
“……” 陆湮抬眼看向李苏荷。
男人目光戏谑，视线从他的腿到脸由下往上撩了一通，而后缓缓抬了下眉，对上他双眸。 他并不打算为他说话。
陆湮在他眼中看到两个字：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