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宜才不理他,她一向和哥哥关系不好,如今在酒吧里遇见,温宜多少还是有些不耐烦。她见多了温楚对她摆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这样光皱个眉根本吓不到她,抬手就打掉他按在自己后颈上的手。
脖子上一片滚烫温热,她皮肤薄,估计温楚再用力点估计明天都能留下指印。不过温宜也不是什么塑胶娃娃,也不至于脖子一掐就红的不行。
今天的温楚格外腻人,都不像平时那样,视线扫到她脖颈处,眉心微皱,抬手撩开她黑发,掌心贴上去。
“疼?”他问。
倒也不疼了,温宜眼皮一掀,说:“你在说什么废话。”
温楚:“你刚才好好跟我说话我能弄疼你吗? 你可真有意思啊,人都拍完戏了,怎么没见霓通知我?”
“我什么都没说,你上来就捏我脖子。”温宜提醒他。
温楚耐心磨尽,把烟从嘴上拿下来:“怎么来这了?”
身侧一对男女笑着走过来,温宜侧身让他们通过,又往旁边看了眼——她跟温楚可不是外头所说的名义上的兄妹,还有更深一层的关系纠葛,她不想让林翩翩知道。
她知道,只要林翩翩晓得这件事儿,整个上流社会都知道了。阮家的一家三代怎么变成母女三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温宜顺了顺头发,只说道:“庆功宴。”
温楚表示有点意外,嗤笑了一声,露出了酒窝:“看不出来,大小姐居然还会参加庆功宴啊,大概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温宜耸了耸肩,闻到他身上熟稔的味道,“估计快了吧。”
温楚“嗯”了声,便抬脚走了。温宜已经习惯了温楚这样,在她走了之后自己也回去了,回座位时他们那桌多了个人。
此人的年纪比他们这群人大出一截,坐在其中看着挺突兀的,地中海头发还顶着个啤酒肚。温宜坐到林翩翩旁边,凑过去问:“谁啊这是?”
“投资方。”林翩翩手掌半拢着在她耳边说,“好像这人以前和陆湮有过生意上的往来,还和陆湮一起合伙开了个公司,专门培养偶像来割韭菜的,不过他俩就负责出钱,有人会来打理的。”
“嗯,瞧着是挺像是个投资方的,不过跟陆湮这种投资方差的也太大了。”温宜淡然道。
林翩翩噗嗤轻笑出声,在她手臂上打了下:“你也太损了,人家陆湮是财阀,长得本来就不赖的,这个都能当他爹了,你总不能让一个四五十岁的保养的跟一二三十岁一样。”
“不过你家参与投资的那个事儿的到底开始了没啊?前阵子就听说开始了,现在也没个动静啊。”温宜说道。
林翩翩一听温宜说的是弥陀计划,就有些无奈的摆摆手,“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事儿了,本来都挺顺利的,结果王钺不是没了嘛,我爹也不好意思趁着王院长丧子之痛再谈投资的事情,现在就看阮家怎么做了。”
两人正窝一块儿悄声说着话,啤酒肚这时候转过脸来,笑问:“这就是咱们的女主角吗?”
“对对对。”啤酒肚旁边的演员应道,“这是我们的女主角,当红小花,温宜。”
温宜收起刚才还在损人的模样,笑着谦虚道:“当红还不至于,自己还有不少进步空间呢,也不敢这么说。”
啤酒肚站起身,身子越过半个茶几朝她伸出手:“早听说温家的小女儿是个很谦逊的孩子,长得又漂亮,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温宜跟他握了下手,很快松开,自己可是被他给油腻到了,赶忙的坐回去了。
林翩翩啧啧两声,捧着温宜的右手揉了揉,低声哀叹道:“可真是委屈它了。”
温宜睇她一眼:“你可以再说大声点儿。”
她往周围扫了圈,又问,“话说回来,导演人呢?”
林翩翩:“刚刚接了个电话就走了,人家现在可是日理万机。”
“那没跟着一块儿走?”
这可不像她啊。
“谁知道呢。”
温宜往旁边扫了眼,谢园从前是学校里的外联部部长,对外跟企业联系多,显然是认识这位啤酒肚的。
啤酒肚:“我刚才已经看到陈川剪辑的最初版了,拍的真好。”
陈川是导演的名字。
谢园挽发:“毕竟陈川也是拿过奖的,拍的自然是不错的,我们这些做演员的当然是得要配合他。”
俨然是炫耀自家男朋友的样子,温宜和林翩翩相互对视了一下,笑而不语。
“你眼光好,找了这么个男朋友。”啤酒肚说。
“还不是啦。”谢园红着脸,善解人意道,“人家导演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我们就没有把重心放在感情上。再说了,经纪公司也不允许我谈恋爱呢。”
林翩翩听得直接忍不住甩了个白眼,轻声来了一句:“果然是白莲花绿茶,说话都这么茶里茶气的。”
在场这些人谁不知道谢园这个人舔着脸对娱乐圈有点地位的人都会倒贴上去,偏偏有些人还挺受用的,要不是修养好谁受得了这样的人天天在跟前蹦跶。
居然还能被她说成这样。
温宜也是很服气,寻思着下次直接让她来演本色出演绿茶就好了,兴许准能爆火。陆湮看了都愿意高价签下她,给她安排更多资源。
在座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啤酒肚,刚才热闹的气氛都降至冰点,满脸我是谁我在哪。
偏偏那两人还旁若无人的继续聊天。
“那咱们女主角可是有男朋友了吗?”啤酒肚话锋一转,看向温宜。
温宜懒散靠在沙发里,闻言才抬眸,笑了笑:“有啊。”
“也是,长这么漂亮,肯定有男朋友。”啤酒肚啧啧摇头,“真是便宜了那小子啊。”
周围几人都忍不住皱眉,这话听着总归不那么舒服。然而金主爸爸在上,只能闭嘴。
“圈子里可是好多人追温宜,我估计她这几年下来听的都耳根子软了。”谢园捂着嘴笑,“还好她男朋友是圈外的,不然还不醋死啦。”
啤酒肚侧头:“不是圈内人?那是何方神圣啊?”
如果是圈内人,啤酒肚完全可以通过资本操作让两人分手,可是一听是圈外的,就有些好奇了。
谢园抬了抬下巴,“你得问她才知道,不过我可听说了啊,她男朋友特别有钱,而且还是和他最亲密的关系呢。”
顿了顿,她自顾自点了点头,“也是,圈内的那些追求者哪儿能让她满意呢。”
谢园这话已经不是暗讽了,压根就直接把屎盆子扣温宜头上了。
原来不跟陈川走是搁这等她呢。
林翩翩气不过,跟她争:“你这人是吃了润喉糖吧,一直都叭叭的不停,温宜跟她男朋友出道前就在一起了,你在这瞎嚼什么舌根呢!”
其他人也忍不住小声争辩道:“对啊,而且我们圈子里家里有钱的人多得是吧。”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吵起来了。”啤酒肚打圆场,拎着酒杯站起来,“来,我敬咱们校花一杯,是我先提的这事,我给你赔个罪。”
温宜唇角带笑,悠然不动:“抱歉啊,我这个人酒量不好,刚才已经过量了。”
“我看你也没喝多少啊,要踏进这个圈子的人儿怎么能不会喝酒。”啤酒肚说。
温宜刚一皱眉,一个侍从就急匆匆踱步过来:“马总。”
“嗯?”啤酒肚抬了抬眉,端着架子,“你认识我?”
“是,那桌的温总请您过去一趟。”
“哪个温总。”啤酒肚不耐烦的坐起身,寻着侍从指的方向看过去,立马哎哟一声,从沙发上弹起来,忙不迭地跑过去了。
林翩翩都看懵了,便眼瞧着啤酒肚一脸讪笑跑到了刚才她盯着看的那男人面前。他站在男人面前,点头哈腰,姿态放得很低。而那男人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说的话听不清楚,只从微抬的下巴感觉到他的高高在上。
“这……什么情况啊?”林翩翩戳了戳温宜。
温宜漫不经心:“认识吧估计。”
“还好还好。”林翩翩拍拍胸脯,“正好凑巧,不然你可就得跟这种油腻喝酒了。”
温宜捏了下肩膀,无声嗤笑,可不就是刚好被叫过去吗,恐怕人家余光压根都没离开过她们这。
被这事一闹,陈川也走了,大家没有兴致继续庆功,其中一人提了句回去,大家便都纷纷起身。
温宜走在最后面,而谢园坐在最里面,出来的最晚,她走出卡座,看到温宜倚着一旁墙壁。谢园轻嗤一声,踩着高跟鞋继续抬步往前走,经过温宜时却被一把拽住手臂往后甩。
谢园猝不及防,脑袋撞在墙上,温宜抬手摁住她脖子,眉眼低垂。
她歪了下脑袋:“谢园啊,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只会这点把戏啊。”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是在酒吧!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想做什么!”谢园嗓音偏细,情绪激动起来声音很尖,“不愧是被温楚养大的啊,做事也跟他一样就知道暴力。”
温宜笑了,眼尾上翘,媚的像只狐狸。
她揪着谢园的领子,把人脑袋一下一下往墙上磕,一字一顿道:“笑死个人了,我要跟他一样暴力,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这?你可真看得起你自己啊。”
“而且温楚现在就在这——”她悠悠道,“你猜我把他叫过了他会怎么对你?”
恐惧是本能反应。谢园恶狠狠瞪着她,嗓子却溢出一声微弱的声音。
温宜的个子一米七,还踩了双高跟鞋,借着身高优势睨着她:“再敢嚼舌根,你试试。”
又下了场雨,地面湿漉漉的。林翩翩看着温宜慢一步走出酒吧,后面还跟着谢园。
“没事儿吧?”林翩翩问。
“没事。”
“你怎么回去?”
温宜手机震了下。
是温楚发来的信息:蒋璇在外面,等我会儿。
温宜往马路旁看了眼,果然看到那辆黑色宾利。
温宜抬了抬下巴:“我男朋友助理过来了。”
“我可真羡慕你啊,从小到大都是被宠爱长大的,在娱乐圈又有你姑妈罩着。”林翩翩撇了撇嘴,“现在又有你男朋友,简直就是衣食住行男朋友一应俱全。”
旁边有人喊林翩翩拼车,她跟温宜道了别后便跑过去。
等大家坐地铁的坐地铁,坐出租车的也都打到了车,温宜才转身走向那辆宾利。
“温小姐。”蒋璇颔首,毕恭毕敬道。
“嗯。”温宜随口问,“什么时候到的?”
他诚实道:“半小时前。”
到晚上空气也染上凉意,温宜扯了条薄绒毯盖在腿上,打了个哈欠。
安静片刻,蒋璇又低声道:“陈小姐,温总这些天公司事多,脾气可能不好。”
脾气不好。
刚才被美人簇拥着时温宜看他倒是挺开心的。
“公司怎么了?”
蒋璇:“温总正准备架空瞿董手里的股份,需要处理的事情很繁琐。”
温宜只听个大概,具体的她也弄不明白,点点头便偏头看向窗外,不说话了。十几分钟后,温楚便出来了。男人痞气粗糙,咬着烟,火光乍亮一瞬。
车窗开了条缝,不远处几个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
她听到其中一个男人说:“温总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要走了,难不成是刚才那姓马的磕碜玩意儿让你扫兴了?”
另一人哈哈大笑:“阿楚还能被那种货色影响心情吗,人家这是急着回家逗猫呢,毕竟这可是最可爱的妹妹啊。”
其他人都听懂了,笑着调侃:“早听说温总那西郊寸土寸金的别墅是用来金屋藏娇的的,居然这么宝贝啊,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既然是妹妹了,可是要玩骨科么?”
温楚似笑非笑的,拒绝的倒干脆:“都给我滚蛋。”
众人便在哄笑声中滚了。
温楚提脚走过来,拉开车门坐进来。
蒋璇毕恭毕敬地叫了声温总,便稳稳发车往西郊别墅开去。
平常温宜拍戏的时候偶尔由蒋璇接送时他没这么拘谨,还会和她说话解闷,但只要温楚在便端起百分百的恭敬态度。
毕竟这温楚的行为作风不像陆湮和李苏荷这一票人如此正经,他干过的混蛋事儿数不胜数,谁在他面前都得留意着他情绪,生怕这喜怒无常的主儿又突然发火。
陆湮曾经评价过他:“这家伙不过就是个疯子,跟他交朋友说明自己也是个神经病。”
温楚习惯车厢内的安静,闭目养神一会,捞起温宜的手攥过来。
他回忆起方才她那句阴阳怪调的“这不是怕耽误了温总的好事儿”,乍一听刺耳,但也不难琢磨出其中隐藏的吃味。
温楚心情不错,指腹摩挲着她手背,又滑又嫩,不愧是被他这么多年好好养大的妹妹。
“哑巴了?”
温宜睇过去一眼:“干嘛。”
“拍摄这几天怎么样?听说你前阵子还去拍杂志了。”他随口问。
“就那样,吃饭拍戏睡觉,平时都是有姑妈看着。”温宜说。
温楚只“嗯”了声,就结束这个话题,靠回去继续闭目养神,只捏着她的手动作不停。
夜色朗润,黑色宾利稳稳的开进了别墅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