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我也很幸运呀。”曲灵栩在冷元勋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我一心向往自由,总想着料理完跟许氏的恩恩怨怨后,就全国各地去游历,四海为家,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遇到爱情。”
在曲灵栩的认知里,爱情是比自由还要奢侈百倍的东西,尤其是在这一夫多妾制的古代社会,没想到她真的得到了。
“没有人能够把我们分开,哪怕是你,也不可以。”冷元勋在曲灵栩的青丝上印了一个轻轻的吻,“朝廷上的事,自有我一力弹压,就那些个空有皮囊的庸脂俗粉,也想着进到后宫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算曲灵栩能容忍,他自己都觉得碍眼。
“话可不能说的这么绝对。”曲灵栩轻咳一声,玩味地眨眨眼,“说不定真有那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能够让人见之忘俗呢,这样大好的机会,你说放弃就放弃了,实在有些可惜。”说完,还不忘了装模作样地摇摇头。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道理,看来选秀还是要张罗起来,万一错过了绝色美人,岂不是要抱憾终身。”这般说着,冷元勋竟真的坐了起来,勾唇轻笑道:“这么好的事,自然是宜早不宜迟,不如我现在就把汪远这封奏折批了吧。”
“你敢!你要敢同意选秀,我就一把火把东西六宫都烧了,让那些美人们睡大街去。”曲灵栩像根灵活的树藤,手脚并用地缠到冷元勋背上,至于那奏折,早被她扔到几米开外去了。
冷元勋只是想逗逗曲灵栩,哪里会真的去批什么奏折,见状,一个翻身将后者禁锢在身下,深情脉脉,“这辈子,有你便足矣。”
“只是这辈子么?”
“生生世世。”
脉脉温情在寝殿内荡漾开来,一室迤逦。
午后慵懒舒适的时光转瞬即过,因冷元勋提前回宫,云心特意盯着小厨房加了几道冷元勋素来喜欢吃的菜色,甚至连炒锅也现加了一个,这并非多此一举,而是冷元勋和曲灵栩的口味实在不是一个频道,曲灵栩是个无肉不欢的人,而且非常喜欢吃辣椒,无论多香多美味的菜,只要没有辣椒,便很难让她入口,反过来看冷元勋,口味却是极其清淡,对蔬菜的需求也更多些,也幸亏餐桌足够大,两人各吃各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
待晚膳全部摆上桌后,曲灵栩亲手舀了一碗银耳汤放到冷元勋面前,随后淡淡道:“这里有云心侍奉就可以了,其他人都下去吧。”
“是。”众人齐齐应声,行礼退下。
“有什么重要的大事,一定要在吃饭的时候说?”冷元勋夹起一块微微泛着金黄色泽的辣子鸡放到曲灵栩盘中,随后又夹起一块送到口中。
虽然他不怎么习惯于吃辣,但只要是曲灵栩喜欢的东西,他都愿意去尝试。
“这道菜他们尝试了很多次,好不容易才做到这个口味,还不错吧?”见冷元勋并未表现出排斥,曲灵栩索性又夹了两片麻辣牛肉过去,方才一边喝汤一边不疾不徐道:“你去看看晴雨吧。”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冷元勋拿着筷子的手指微微一顿,倒也没有立刻拒绝,只凝眸看向曲灵栩,“她算计了你那么多次,你不恨她?”
“我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毫无恨意,但她跟曲凤衍和许氏姐妹不同,虽然骄纵了些,但本性并不是太坏,所以……她有罪,但罪不至死。”
她所做的一切,其症结就是对冷元勋的爱,‘解铃还须系铃人’,即便单纯从堂兄妹的角度上来讲,冷元勋也该见她一面,若能就此将晴雨的心结打开,自是皆大欢喜,若是不能,就当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以后她要是再做出什么错事,她也绝不会再有一丝一毫容情。
“你呀,总喜欢把自己说成冷漠无情的样子,实际上做什么事都狠不下心来,她是许氏一族的血脉,你就不担心她枉顾恩义,再来寻你报仇?”
斩草除根是最好的办法,否则无异于是为自己培养敌人。
若废帝二十年前思虑周全些,将他跟陈秀城扼杀于襁褓之中,如今这一系列变故,就不会发生了。
“她若有报仇的能力,我自不怕她来找麻烦,更不会手下留情。”曲灵栩随意拨弄着瓷碗中莹白的米粒儿,粲然笑道:“那么你呢,你会杀掉慕容璃么?”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冷元勋不觉失笑,的确,慕容璃虽然有千般万般过错,但念在他拼尽全力打赢上一场战争,保全无数百姓的份儿上,他的确是想留他一条性命,将他终身圈禁在宗人府忏悔罢了。
这样的话,只有曲灵栩会问,也只有曲灵栩懂得。
这一次,曲灵栩没有立刻回应冷元勋的话,只默默含笑不语,冷元勋将碗里的银耳汤饮尽,低低叹息道:“昔年种种,也不全是她的错。”
也是可怜人。
罢了,他便去看看她吧。
用完晚膳,宫苑里已是漆黑一片,没有月光,也没有一丝风,只有靴子走在长街冰冷的地面上,不停地传来嘚嘚声,那声音一阵阵落入耳中,显得尤为突兀。
南苑处在皇城南部一个小小角落里,自皇城建成以来,便一直用来安置犯了错的嫔妃宫人,或许建皇城的人从一开始就打定了这个主意,是以南苑周围空空旷旷,哪怕走上小半个时辰,也到不了最近的其他建筑物,白日还好些,到了深夜,只需听着永巷上呼啸不止的风,也能把胆小的人吓的彻夜不敢入睡。
“皇上,您还是进轿子里坐着吧,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呢。”侍奉在身边的内监总管不动声色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恭敬道。
“不必了。”冷元勋抬眸看向夜空,在西南方向,有一颗星星奕奕闪烁着,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格外耀眼。
他不知道那颗星星是不是陈秀城变的,却想要多看它一会儿,再多一会儿。
冷元勋到底是常年习武之人,虽然走了大半个时辰的夜路,但并未有任何疲惫之色,因南苑众人无旨不可随意出入,是以日夜皆有侍卫轮守。侍卫们在宫里当差,除了正常的俸禄银子,经常还会得些额外赏赐,往往跟的主子越得势,所得的赏赐也就越多,所以但凡有点家世的,都不惜用重金贿赂侍卫统领,以求分得一个好差事,像这种守冷宫的,别说得到赏赐,连人都差不多一起葬在这里了,自是无家世无依靠的穷小子才会混到如此田地。
但话又说回来,南苑虽然凄凄惨惨,却是皇宫里最悠闲自在的地方,里面的人是绝对出不来的,外面的主子们嫌这里晦气,自然更是唯恐避之不及,如此,几个同病相怜的苦命侍卫,经常借着交班的时间聚在一起喝喝小酒,谈天说地。
这不,冷元勋还未转过墙角,便有声音隐隐约约传入耳中,“要说皇后娘娘也算厚道了,亲自吩咐了将年例银子发到每个人手中,咱们这才能看到点儿荤腥,这换了往年,谁还记得咱们哥几个,连个铜板也捞不着。”
“话是这么说,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另一个侍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可听说了,皇后娘娘要裁撤宫中人手,若咱们运气不好被裁了出去,以后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放心吧,裁不到咱们头上。”另一个稍微老成些的侍卫摇摇头,丝毫不以为意。
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其他四个侍卫皆起了好奇心,面面相觑后,不约而同开口道:“怎么说?”
“你们几个,到底资历浅,见识也嫩些。”那侍卫抬眼扫视一圈,许是对众人表现出来的期待眼神很满意,遂含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反问道:“我问你们,皇后娘娘为何要裁撤宫中人手?”
“娘娘例行节俭,应该是觉得宫中开支太大了吧?”其中一个侍卫稍稍思索后,回答道。
下人在背地里讨论主子,可是大不敬之罪,偏偏这几个人还讨论个没完没了,站在冷元勋身侧的内监总管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生怕会被牵连治罪,然而他刚准备出言呵斥,就被冷元勋抬手制止住了。
他倒想看看,这家伙到底能把自己跟栩儿的心思猜出来几分,若是一味地曲解还如此自以为是,一定要重重责罚。
反之,倒是个可以培养的苗子。
“对,这谁看不出来啊,就是觉得宫中开支太大,可怜咱们兄弟几个苦哈哈地在这里守着,每个月才拿一两银子,连人家个零头都没有。”另一个侍卫越说越觉得郁闷,连酒也没有兴致喝了。
“你们说的没错。”那侍卫点点头,不过片刻又继续道:“不过这都不是重点,看问题不能只看表象,要透过现象看到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