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曲灵栩的回答,太后亦放下心来,点头道:“丫头你放心,这件事哀家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无论是谁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捣鬼,哀家都绝对不会放过!”
原本还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心态的人听到这话,心里不由一惊,是啊,这及笄礼是太后特意为曲灵栩操办的,挑这时间闹事,不是明摆着打太后的脸么?
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原本还想插几句话的纷纷庆幸自己没有多嘴,不动声色地退到后面去了。
因许贵妃尚未清醒,太后下令将她移到暖阁里暂时休息,至于曲灵栩,则被领进另一间暖阁,当着太后皇后和几位亲王正妃的面,将外衣以及身上佩戴的香囊首饰等等全部卸下,让太医一一检查其中有没有促使哮喘发作的药物,结果一无所获。
“不可能!这不可能!”晴雨公主自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只见她不顾芳昭仪的阻拦,冲上前激动道,“她肯定把药藏起来了!”
“臣女已经应公主的要求,当众搜身了,难不成公主认为臣女把那药吃了?”曲灵栩唇角挂着一丝讽刺。
想那许贵妃也算是聪明,她的儿子慕容璃能够跟太子慕容璟分庭抗礼,多少也算有勇有谋,不成想却养了个这般愚蠢不自知的女儿。
莫不是以为皇家公主的身份就能保她一辈子安全无虞?
太后面容慈祥,语气却是一片冰冷,“王太医,你可确定?”
王太医是太医院院正,医术虽然没有许神医那般高超,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国手,听到太后的话,当即拱手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微臣可以肯定,馨月郡主身上这些物件,并没有沾染任何诱发哮喘的药物。”
“不可能!如果没有,母妃为何会突发哮喘,定是你这个庸医诊断错了!”晴雨公主大声呵斥了两句,抬头向太后道,“皇祖母,为了母妃的安危,孙女想即刻派人请外公进宫!”
许神医虽然时常出入宫廷,但他并非太医,没有传召不得在宫中逗留,而且今日之事若他在场,反而让人觉得有失偏颇,岂料出了这样的变故。
提起许神医,太后立刻就想到香炉中的艾香害自己失明一事,心里更加恼恨,冷声道:“胡闹,宫中这么多太医,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晴雨公主从未见太后如此神色,明白对方是动了真怒,正想着该如何开口,站在许氏身边的翠巧已是双膝一软,扑通跪到地上。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许氏见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心中暗喜,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呵斥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站都不会站了么,还不快点起来!”
听到许氏的话,翠巧不仅没有站起来,而且整个身子颤抖蜷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捂着耳朵,“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曲灵栩好整以暇地看着翠巧出神入化的演技,忍不住感叹对方生错了朝代,这样的资质要是去演戏,当真前途无量。
“你在胡说什么,你知道什么?”许氏眉头微微拧起,不悦地再次呵斥了一句。
翠巧的反应太过夸张,也太过反常,众人如何能够不怀疑,太后刚刚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凝声道:“你是谁,上前来回话。”
翠巧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但毕竟第一次进宫,方才又见识了太后疾言厉色的样子,一时竟不敢上前。
还是许氏趁人不注意踢了她一下,方才半滚半爬地上前道:“奴……奴婢翠巧……给太后娘娘请安。”
“你是镇国将军府的丫鬟?”太后抿了一口茶,淡淡问道。
这次,还未等翠巧回答,曲灵栩已是先一步屈膝道:“回禀太后,这个丫鬟叫翠巧,是臣女院子里的粗使丫头,至于她为什么会跟二姨娘出现在这里,臣女就不得而知了。”
说这话时,曲灵栩不动声色地看了许氏一眼,焦急的陈氏一直想要开口,但几次都被曲灵栩的目光制止住了。
今日的及笄宴会,太后懿旨中只说请各府的嫡妻嫡女参加,有的府邸除嫡妻外亦有平妻过来,但妾室却没有几个,是以众人看向许氏的目光中多少都带了几分鄙夷,想着这妾室还真是仗着许贵妃的势力,有恃无恐了。
这些,许氏自然有所察觉,心里恨的几乎要沁出血来,面上却是惶恐地上前跪下。
“回禀太后,翠巧今日一早来妾身阁院求妾身务必要带她进宫,问她为什么,她只说有一件关系到将军府的大事,其他便不肯说了,妾身思虑再三,想着也不过是多个丫头,就带她进宫了。”
“蒹葭院中的丫鬟有事不来跟本小姐禀告,却偏偏跑去锦绣阁找二姨娘,可见二姨娘心地良善,御下有方。”
曲灵栩唇角嚼了一丝讽刺,幽幽开口道。
庶母在嫡小姐院里安插眼线,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在座众人哪有听不出的,纷纷厌恶地别过头去,有那沉不住气的,还轻嗤了一声。
“妾身并没有多想,只是不愿真的牵连将军府获罪,要有什么地方让大小姐不满,自当领罚。”
许氏大义凌然地回了曲灵栩一句,又向翠巧道:“翠巧,你到底看到了什么,现在当着太后娘娘的面,说出来吧!”
听到许氏的话,翠巧的身子又是不由一抖,好一会儿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回太后娘娘,昨日厨房缺人手,奴婢就跟着云心姐姐去前厅给大小姐送晚膳,进入大厅时,见大小姐将手中带有机关的发簪交给云意姐姐,说里面藏了诱发哮喘的药,今日宫宴上能派上用场,大小姐回头看到奴婢等人,十分气愤,还罚奴婢们掌掴,奴婢回去后越想越怕,一晚上没睡好觉,只好去求二姨娘带奴婢进宫,以防大小姐一时之差,害了将军府满门。”
“胡说八道!小姐根本没有弄任何药粉!”云意愤怒地呵斥道。
曲灵栩抬手示意云意退下,不紧不慢道:“翠巧,这么说本小姐还要谢谢你了?”
“奴婢……奴婢只是不愿眼睁睁看着大小姐害人!”
因为太过紧张,翠巧的手不停地抠着地上的金砖,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微小的举动,却让曲灵栩心念一闪,想到了所有事情的关键所在。
“是么?”曲灵栩按捺下心里的思绪,屈膝跪下,“太后娘娘,臣女的发簪还放在托盘里未曾取回,烦请您让太医验过。”
太后看了云姑姑一眼,云姑姑会意地取过发簪,发现发簪真的可以打开,而且从中间镂空处掉出一些白色粉末。
这下,众人皆被震惊住了,市面上各种各样精致的发簪层出不穷,她们也都不觉得稀奇,但中间镂空可以藏东西的,却是第一次见到!
“馨月郡主,姑母跟您什么仇什么怨,您竟然用这样下作的方法去害她!”许汐儿的目光像浸了毒的刀子,愤愤地剜在曲灵栩身上。
“许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曲灵栩淡淡瞅了她一眼,转头看向太后,只这一小会儿,王院正便给出了答案,“回禀太后娘娘,郡主发簪中藏着的并非诱发哮喘的药物,而是一种香料,至于是何香料,恕微臣见识浅薄,判断不出。”
“那是泽兰香。”
循声望去,一身雪衣的冷元勋从殿外徐徐走来,一看是他,晴雨公主一改之前的娇纵跋扈,满脸欢喜地喊道:“勋哥哥!”
冷元勋并没有理会晴雨公主,只径自在偏殿正中间站定,单膝跪地行礼道:“微臣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冷元勋文韬武略,在年轻一代的宗室子弟中十分出众,太后亦很喜欢他,当下含笑示意他起来,之后才问道:“勋儿,你如何知道馨月郡主发簪中的是泽兰香?”
“回禀太后娘娘,那支发簪是微臣送给馨月郡主的。”
冷元勋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落在众人耳中却无异于平地惊雷,谁都知道淮阳侯世子性格淡漠,从不近女色,即便是爱慕他多年的晴雨公主也无法靠近,更别说其他人,他怎么会送发簪这种私密物件儿给曲灵栩?
“哦?”太后并未表现出惊奇,只是淡淡问道。
“前一段时间微臣身染瘟疫,幸得馨月郡主相救才保住性命,如此大恩,微臣和整个淮阳侯府都铭记在心,母亲想着郡主品行高洁,金银玉器之类的东西必不会收,思来想去,就寻了西域的能工巧匠打造了这支能够散发出香味的发簪赠予郡主,不成想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惹出这等麻烦,实在是微臣之过。”
冷元勋三两句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众人听后亦觉得合情合理。
“勋哥哥,你怎么能送发簪给这个女人,她明明就是个骗子!”
晴雨公主长这么大都没得到冷元勋送的任何东西,乍然听到这话,嫉妒地恨不得把曲灵栩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