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就待在屋内吧。
方才一番情况,难免会有别有用心之人在暗处监视于你。”
女子缓了半拍,接着说道。
鹿鸣闻言心中有些无语,你不就是那别有用心之人么。
但又不得不承认女子说得有道理。
只是他一个母胎单身,大红花仔,这样好吗?
理性告诉他,这样不好。
鹿鸣语气严肃道:“既如此,就依姑娘所言。”
情况特殊,还是要以和为贵。
鹿鸣可耻的妥协了。
随即鹿鸣也不再看那女子,自顾自的取下屋梁上的两块木板铺在门下。
不多时就传出悠扬的呼吸声,看着已然深睡。
倒不是鹿鸣心大,而是今天实在是身心俱疲。
现在安定下来,疲倦感就深深袭来,硬木板也莫名的让人觉得舒服。
身边人睡眠时悠扬的呼吸声是世间最美好的催眠曲。
本来女子还保持着戒备,但听着悠扬的呼吸声,她自己的呼吸也同步了起来,慢慢进入了梦乡。
只是这个梦似乎不太安稳,又如往日一般陷入一种无尽的追逐。
山川湖海、亭台楼阁诸般场景无所不有,但一回头却又空无一人。
夜凉如水,鹿鸣在深夜被寒意激醒。
屋内十分清冷。
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女子,已是蜷缩起来,微抖的身体看来也是被这寒意侵袭。
只是如此都未曾醒来,不知做了什么样的梦。
鹿鸣轻手轻脚起身,见女子未作反应,蹑手蹑脚的来到床边。
壮着胆子轻轻铺开薄被慢慢覆盖在了女子身上,又取来他一件新洗的外衣盖在了上面。
此时月光逃离了乌云的遮挡,屋内顿时清澈不少。
借着微光鹿鸣看到女子眉间舒展不少,心下也轻松了些。
只是鹿鸣竟不知不觉间端详起这女子,柳眉秀目、琼鼻薄唇、肌肤透亮。
睡得像个孩子。
不知道她为何做起了这江湖夜行人的行当。
她应该安安心心的待在家里,被所有人宠爱的。
良久,鹿鸣收起心神,回到他的木板上盘腿坐下。
安心运行起玄诀真气抵御寒意,顺道收拾收拾躁动的毒丸。
而床上的女子在梦中忽然闻见一种淡淡的气息,接着天地变得温暖起来。
一切变得宁静,身后莫名的压迫感也已不见。
而此时身边的场景也转换成熙攘的江南小镇,她自在的穿梭其间。
悠然的看着这些往日需要小心的场景。
翌日巳时。
阳光明媚,女子悠然醒来,一种久违的舒适感让她觉得十分自在。
但是眼前空空如也的墙壁让她瞬间惊觉此处是何地,眼眸随即换上了另一种神色。
当鹿鸣端着两个馒头和桃胶羹进入屋内时,女子正盘腿坐在床上打坐。
而床边的薄被已经叠得整整齐齐,衣服也已整整齐齐的放在了薄被之上。
鹿鸣见状轻手轻脚的将碗勺放在桌上,小心转身就要退出屋外。
“谢谢。”
鹿鸣忽然听见身后女子淡淡然的声音,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欢喜。
“姑娘不必客气,安心休养。”
两人沉默须臾,女子打破了沉默。
“今日外间情形如何?”
“外间巡查较往日严格不少,一些部堂的老幼已经集中了起来。”
“后山的人手可有动作?”女子继续问道。
“未曾有,倒是早饭时听闻南院的人手可能要被调往后山。
郭重文、孟思春两位师叔好像在挑选精干弟子。”
女子闻言瞬时明白了岱宗的计划。
今日午后这郭、孟二人将领这些精干弟子由北往南搜索,驱赶她下山。
而后山几队人手稍后覆盖,确保受伤的她不能返回后山。
“可知那于心武被派往何处?”
思索良久,女子忽然问道。
“于师叔自昨日从后山返回后就未见踪影,不知被掌宗派往了何处。”
女子闻言心中有了计较,这于心武定然埋伏在山下的金口坳。
这金口坳是通往山下的必经之地。
这于心武虽是四大长老中名声最弱的,但能被安排如此任务着实不是轻与之辈。
情况有些棘手了。
若是往日,她定然是不惧的,只是肩上隐隐传来的痛感不得不让她打起小心。
女子思及此,脑中忽然浮现起昨日的画面。
脸上忽然泛起红晕,随即又带上了些许恼色。
鹿鸣见她此番神色,知其在思索应对之策。
只是思考也如此好看的人着实不多,不由多看了两眼。
正当两人陷入沉思,一声“鹿师弟”顿时惊醒梦中人。
鹿鸣闻声急忙走出门外意欲拦住来人。
“田师兄,何事这么早劳动你到我这里。”鹿鸣带上门,笑道。
“鹿师弟,这都啥时辰了,还早。快让我先进屋吃碗水再说,晒死我了。”
田直一边说一边闪过鹿鸣身侧,直朝屋内而去。
鹿鸣哪里料得到一向温吞的田直忽然如此利索,急转身跟上想拦却慢了半步,田直已然推开房门。
“师弟藏得好啊。”田直语气调侃。
鹿鸣本来已是大惊,闻言更是大感不妙。
“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且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师兄明白,只是下次记得叫上我。”田直笑道。
鹿鸣闻言顿时懵逼了,什么情况,田师兄难道对宗门早就暗藏不满了?
顿觉不对的鹿鸣立时侧身看向屋内,结果是空无一人。
“师弟,你这桃胶在宗门里也算是好东西了,下次采集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田直垂涎的看着那透亮的桃胶羹。
“一定、一定。”鹿鸣闻言,忙道。
幸好他今早处理了那些带血的纱布,不然还真是难以解释,也不能让他自己给自己一刀吧。
“师弟,你这早餐都没有吃,对身体可是不大好啊。”
“多谢师兄关怀,这两天不是寻思着潜入者的事嘛,没什么胃口。”
“师弟高风亮节,师兄我实在是汗颜啊。”田直由衷赞道。
“师兄,你来找我是为何事?”鹿鸣小心问道。
田直闻言忽作醒悟状,猛一拍脑袋。
“瞧我这脑子,给晒昏头了。师父命我来召你,赶紧走。”
田直说完就拉上鹿鸣向门外而去。
鹿鸣见状急忙拦住田直。
“师兄,我这身衣服早上近了灶台,师父必然不喜。
我先换身衣衫,你先到云台等我”
田直想想也是,师父素来不喜烟火气。
“那你快些,师父可更不喜等人。”
“遵命,师兄。”
田直见状就先往云台而去,鹿鸣则是拴好房门准备寻找那女子所在。
谁知他方一转身,那女子竟又闪现在了眼前,就如昨日一般。
小心脏不由得跳快了两下。
饶是鹿鸣知晓她的厉害,还是觉得惊奇。
只是时间紧急,不及细问。
鹿鸣一边解开身上的外衣,一边嘱咐起来。
“姑娘,师父召我前去必是为了昨夜之事,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如果碰见搜索避不过去就按下右边墙角第三块砖头。”
他说着上前一按,一个洞口赫然出现在了眼前,再一按,洞口已然慢慢合上。
“你自己也要小心。”
女子脱口道,鹿鸣自然随性的言状让她心生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鹿鸣闻言,系腰带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我会的,姑娘保重。”
说完匆匆走出门外,轻轻带上了房门。
当鹿鸣在云台会合田直后,一起直奔玄云阁而去。
经过一夜的淬炼,体内毒丸释放出来的毒素已经可以为真气所炼化吸收。
这是一个好兆头。
当鹿鸣和田直来到玄云阁院口,远远就望见苟、皮二人正候在大堂门外。
苟、皮二人见鹿鸣行来眼中俱是愤恨之色。
经值守师兄禀报,鹿鸣、田直得以进入大堂。
他们的师父邱重已在等候,两人快步上前见礼。
“说说吧。”
邱重看了眼鹿鸣。
鹿鸣见状实在是看不出师父的意向,只得先上前一拱手。
“启禀师父,昨夜弟子因脚上扭伤一直在房中歇息。
后来苟师兄、皮师兄带人破门而入,竟指控弟子勾连贼人。
弟子已在郭师叔面前和苟师兄、皮师兄做过对质,望师父明察。”
“可有人能为你作证。”
“启禀师父,昨夜弟子只一人在房中,怕是没有人能作证。”
“昨夜可曾有异常之事发生?”邱重又问道。
鹿鸣闻言思索须臾。
“弟子昨日比较疲累,睡得比较沉,未曾发现有异常之处。”
“他二人说你躲过了岗哨和巡逻队,火烧了西院院门,你可承认?”
邱重忽然真气爆发笼罩住鹿鸣。
鹿鸣此时冷汗频频,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差点露馅。”
他体内真气本能反应就要反抗邱重的真气威压,幸得他死命压制住。
此时鹿鸣在威压之下已是手脚虚软,勉力维持站立。
一旁的田直见状也是焦急不已。
鹿鸣武功低微,再久一些可就要伤及内脏了,师父今日着实是下了重手。
“弟子未做过。”鹿鸣艰难回道。
少时,邱重收回威压。
“你入门也不短了,等此事过后就跟着田直勤加修炼吧。”
鹿鸣闻言是身心俱爽,看来师父是相信他了,心里一块大石头得以放下。
“遵命。”鹿鸣、田直恭敬拱手道。
“去吧。”
“是”
邱重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倒是有些意思。”
行出玄云阁所在的小院,鹿鸣和田直心中的紧张才算放了下来。
“师弟,方才怪吓人的,我这手心都是汗。”
鹿鸣边说边伸开了手。
“可不是吗,方才师父的威压差点没让我吐血。”鹿鸣感同身受。
“是啊,方才我在旁边都感受到了压力,师父的内力真是越发深厚了。
不过师父让你过后和我好好修炼,你可不能辜负了师父的用心。”田直沉声道。
“是。还请师兄多加指导。”鹿鸣拱手答道。
经过此次事件,鹿鸣自己也觉得他需要加紧武艺的修习。
如此才能更好的自保,那种无助的感觉他是不想再经历。
鹿鸣不知道的是邱重没有追查下去,一大原因就是他和苟、皮二人的宿怨,加之此时贼人未除需要保持内部的团结。
“你我师兄弟不必如此。不过方才我去寻你。
远远望见有人影在窥探你的屋子,想来是大师兄一系的人。”
田直忽然压低声音。
鹿鸣闻言心中大惊,看来大师兄昨夜就布置了人手。
略一回想,所幸昨夜到现在并未有破绽出现,如果他们有所发现此时他定已被捕。
但现在他却不能马上回返小屋,现在回去反而会把跟踪的人带回去。
只是如今这状况,各处都在加紧盘查,他一直在外浪荡,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忽然,鹿鸣见不远处有个略显佝偻的身影经过,顿时喜上眉梢。
辞别田直之后,鹿鸣笑容满面的迎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