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宗上下见贾甜儿电光火石间被人救下,心中一口大气顿时松下。
但随即就群体性出离了愤怒。
贾甜儿是什么人。
她是弟子,是师妹,是师姐,是全岱宗的宠儿。
当众袭杀她,你当岱宗的男人都死绝了吗?
郭重文已经冲到了蒲洛身前大声质问。
他们太乙宗想干什么,打不过就偷袭杀人么,有什么就冲他们这些老的来。
雄狮一般的身形笼罩住蒲洛,怒火惊人。
要不是孟思春死死抱住,心态爆炸的郭重文真要和蒲洛比划比划了。
这代表岱宗全体男人的怒吼着实让蒲洛耳朵一阵生疼。
而场下观战席也已剑拔弩张,岱宗与太乙宗比邻而坐的弟子间已是持剑对峙。
只等台上动手,立时就是短兵相接,血肉横飞。
蒲洛心中怒骂杨翰丢人现眼将宗门陷于危难,还给他的对手落下了把柄。
他倒是昏迷无知了,现在这些却都要别人来承担。
只是蒲洛作为太乙宗掌宗此时是绝对不能软弱畏缩的,缓缓起身走向了邱重方向。
邱重当然也出离了愤怒,但作为岱宗掌宗他必须压制压制住怒火。
即使将牙关咬碎。
他要作为一个掌宗去解决这件事情了。
只见他面如玄铁,起身,缓步走到蒲洛身前。
二人对视良久。
场内外的焦点瞬间集中在了二人身上,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在他们二人的一念之间。
如果解决不下,今天岱山就会血流成河,武林也会腥风血雨。
重新洗牌。
时间和声音都静止一般,只有随风飘舞的落叶证明此时不是一副水墨画。
郭重文、吕光等人看着对视的两人,目光恍惚起来,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时候。
须臾,还是邱重先开了口。
倒不是他示弱,毕竟他作为东道主和胜者,这个台阶还是要搭一下的。
方才瞬息之间他动过趁势永久解决太乙宗的念头,但代价太大。
惨胜总会让第三方得利。
所幸,鹿鸣刚刚将杨翰打成重伤昏迷,给破局开辟了道路。
如果杨翰刚刚那一剑刺中贾甜儿,场面瞬间就会失控。
众多视贾甜儿为女神的岱宗弟子立时就会将杨翰剁成肉酱。
随即就是一场流血事件。
对于蒲洛来说更是如此,毕竟他现在身处岱宗。
“蒲掌宗,杨翰这种行为可不符合四宗大会的规矩,也不符合太乙宗天下大宗的风范。”
邱重本想说得淡然些,但话一出口还是有些咬牙切齿。
蒲洛自然翻译得出邱重话里的机锋。
“你的弟子当众做错,大家都不好做,你说该怎么办吧。”
但是蒲洛是输人不输阵的主,牙龈一咬,给出了试探。
“此事大家有目共睹,是杨翰个人错误,我太乙宗自然会依据门规从重处罚。
等其恢复健康挨过门规,我宗会让其前往江南负荆请罪。
只是,贾师侄作为岱宗四大弟子所用武学甚是高妙,想来是岱宗武学又进步了,着实可喜可贺。”
“办法就是大事化小,贾甜儿也准备下山了,你岱宗也不必过多插手。
不然我们就要追究贾甜儿功夫的出处,到时你岱宗名声也会受损。”
邱重哪里不明白,轻笑一声。
“甜儿自是天赋异禀的,只是相对于太乙宗四大弟子一脉相承的剑路着实还有不足。”
“哼,想不到邱掌宗口舌上的功夫也不比手上的功夫弱多少啊。”
蒲洛闻言知意,邱重也想尽快结束此事。
但见邱重一副胜利者的嘴脸仍然有些意难平。
“彼此彼此。”
邱重道:“我看蒲掌宗还是先行救治那杨翰吧,好歹也是条人命。”
说完朝云台中央还在躺尸的杨翰看了眼。
蒲洛哪里忍得下邱重红脸白脸一人唱,语带机锋。
“人自然是要救治的,只是天色也不早了,就不劳岱宗同道安排饭食了。我太乙宗就此别过。”
说完朝邱重拱拱手,打算待邱重一回礼完毕就转身离去。
谁知邱重还有临别一言,差点让蒲洛拂袖而去。
“山道颠簸,人没保住可与我岱宗无关。”
礼数完毕。
太乙宗长老、诸般弟子俱皆跟上。
当然,自有两名排位最末的太乙宗弟子架着死狗一般的杨翰跟了上去。
倒是郭重文蔑笑一声,这大中午的叫天色不早,还有你们何时吃过我岱宗准备的饭食了。
郭重文本想挥臂鼓动岱宗人欢送一番,但被邱重扬手止住了。
毕竟,还有骆南宗和崂山宗的同道在,岱宗好客的风范还是要保持的。
太乙宗走了,但四宗大会还有环节需要进行。
郭重文本来打算上前说休息两刻钟之后开始决赛。
谁知,事情又出现了变化。
贾甜儿忽然上前对邱重郑重拱手。
“禀师父及四位长老,徒儿内力已然枯竭无力再战,平日里与宋师兄多有交手皆是败北,宋师兄的功夫徒儿是服气的。”
贾甜儿接着道:“所以,徒儿自愿认负,万望师父及诸位长老同意并原谅!”
邱重几人闻言都是有些意外,这个情况他们也是没有意料到的。
几人围在一起讨论须臾才得出了共识。
随即,郭重文和于心武分别将崂山宗掌宗项秋鹤和骆南宗大长老孟孝渔请到了邱重处。
只是项秋鹤竟是一脸黑沉状,不知何故。
邱重将贾甜儿的请求告知了两人,说是想听听两人的意见。
孟孝渔闻言自然明白过来,也乐得做顺水人情。
回道既然如此就尊重贾甜儿师侄的想法。
说完见项秋鹤没有出言反对以为他也同意,就恭喜了邱重教徒有方,勇夺四宗大会冠军,宋未名前途无量云云。
随即也就告辞离去。
邱重见孟孝渔这般上道也是几番出言挽留,一副难舍难离之状。
见者无不是感叹于二人感情深厚。
邱重将孟孝渔送下主席台,自有孟思春前去陪送。
当他回到主席台上时,项秋鹤依然是一副苦大仇深状。
“洛南宗之人都走了,这回你老兄该说了吧。”
邱重方才一见项秋鹤脸色,就知他有事要说。
“邱掌宗,老夫有件要事要说,请邱掌宗寻一处议事之所。”
项秋鹤语气非常生硬。
邱重见其言状,瞬间明白必是大事。
“此事好办,只是目前还有件事情要先完成,请项掌宗稍等一会。”
邱重说完朝郭重文打了个眼色。
郭重文心领神会,正了正衣衫,轻咳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众人见状自然将目光聚焦过来。
方才太乙宗、骆南宗先后离场,大家伙都以为是这两宗输不起,不欢而散。
现在有权威人士出来说话,自然要安静下来听听。
“诸位,四宗大会战至现在决出了两名选手,分别是我岱宗的宋未名、贾甜儿。
但贾甜儿因为内力耗尽无力再战,且其对宋未名的功夫也是服气的,故而自愿认负。
经几位掌宗、长老的商议,皆认为其言属实。
所以决定尊重贾甜儿的请求,判定宋未名为此次四宗大会的冠军。”
众人闻言有些发懵,看看贾甜儿又看看还在打坐的宋未名。
“这就结束了?”
忽然间有人喝彩出声,“宋师兄威武。”
其他人醒悟,逐渐加入进来,“宋师兄威武”之声瞬间响彻岱山。
这下不用再行通知山上各处,大家都知晓了宋未名为岱宗取得了四宗大会的胜利。
少时,岱山各处此起彼伏皆是“宋师兄威武”之声。
颇为壮观。
成为众人焦点的宋未名仍然是一贯的面沉似水。
但是细心的人会发现其紧握的双手有些颤抖,面色也红润不少。
“是啊,这么大的场面,这么多年的努力,谁能免俗呢。”
鹿鸣看着宋未名,感叹到,他是真心为其高兴。
不多时,郭重文上止住了众人的欢呼。
“如此,本次四宗大会就圆满结束了。这时辰也到了午饭,听孟思春长老说今日膳堂加菜,管够。”
郭重文话音刚落,人群中再度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鼓掌声。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很快,邱重领着项秋鹤朝东院而去,身后跟着郭重文、李江几位长老。
人群瞬间解放。
大部分弟子都涌上主席台围住宋未名,向他道贺,赞扬他武艺高强,为宗门争了光。
第一次面临如此局面的宋未名有些懵。
不过面对这些为自己高兴,为宗门胜利高兴的师弟也难得说了些客气的话语。
刘思延见状,咬咬牙转身离去。
孙行恪商业性的一笑,也离开了云台。
此时,鹿鸣却是一脸的愁容,因为他方才救下贾甜儿之后,余光瞟到了崂山宗掌宗项秋鹤的脸色。
果不其然,是极致的难看。
那看着自己的目光下蕴含的怒火一旦爆发绝对可以轰平云台。
自己一时不慎竟然当着他的面使出了穿林剑诀,麻烦大了。
自从知晓穿林剑诀的来历,他诸般小心,没想还是漏了。
但是自己绝对不可能供出徐萍的,只是又该如何解释呢?
打死不承认的话,必然会交上手,到时反而会暴露出更多的东西。
“趁机逃走?”
鹿鸣脑袋中闪过这个想法,随即就打消了。
他不能辱没宗门,更不能让父母蒙羞。
即使父母早已离世,但他们依旧活在鹿鸣心中。
心不可欺。
随即,鹿鸣打开了一个小纸团。
方才太乙宗一个弟子撞到了他,身体出乎意料的柔软。
诧异之际,手中被塞进一个纸团。
更诧异的是那人的手柔软得不像习武之人。
“妖女。”鹿鸣瞬间反应过来。
“往南。”
纸团上只有这么两个嫣红小字,这是何意?
就在鹿鸣思维陷入死胡同之际,贾家父女笑意盈盈的来到他身前。
“鹿世侄,你这是何意?看着不太高兴,可是为了甜儿的退赛而遗憾。”
贾思行笑道。
“啊。”
鹿鸣猛然惊醒,神色有些尴尬。
“还请贾家主见谅,方才小子在想今日四宗大会的事情,走神了。”
“无妨,无妨。老夫只是带着甜儿过来感谢你救命之恩。”
贾思行边说边郑重给鹿鸣拱了次手。
鹿鸣连忙跟着拱手,急道:“贾家主折煞小子了,方才杨翰那无耻行径,任谁都会出手阻止的。
我也只是恰逢其会罢了,实在当不得如此感谢。”
“鹿世侄,大恩不言谢!我贾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有需要老夫的地方,必定义不容辞。”
贾思行语气非常郑重,没有人能怀疑他这句话的真诚。
但鹿鸣此时是绝不敢接下这般好意的。
师父和项秋鹤此去必是为了自己会穿林剑诀之事。
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但他是决不会跑的,否则就会陷岱宗于不义。
所以他在等,等候师父的召唤。
贾家主真诚,贾师姐仗义,他实在是不愿意让他们卷入进来。
鹿鸣略一沉思,道:“贾家主如此盛情,小子也不好拂了您的好意。”
贾思行闻言,鹿鸣这是打算接受自己的好意了么,遂示意鹿鸣继续说下去。
“小子自幼父母双亡,从未尽过孝,想以此次事情换取贾家主帮小子完成一件心愿。
如此就算贾家报了恩情,不知可否。”
鹿鸣小心说道,语气颇有试探之意。
贾思行闻言以为必是不易做到之事,但是贾家家风有恩必报。
一口应承了下来。
闻得贾思行答应下来,鹿鸣顿时轻松不少,
“此事就是请贾家主回归江南之后,以小子家父母名义为贫苦之人施粥三日。如此就算两清了。”
鹿鸣最后再次强调了一番。
贾思行听完有种上当的感觉,如此简单的事情他自己也是常做的。
“鹿世侄,你这番孝心着实让老夫感动,但此事较为简单,你再加件事情吧。”
鹿鸣闻言,笑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还请贾家主遵守此次约定就好,小子再无其他要求。”
贾思行也不是矫情之人,随即问道:“不知鹿世侄双慈名讳?”
鹿鸣拱手道:“先父姓鹿,讳载,车载斗量的载。先母姓云,讳帆,云朵的云,风帆的帆。”
“老夫记下了。”
贾甜儿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来了一名岱宗弟子将鹿鸣唤走了,说是掌宗有事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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