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居然是于心武。
一身浅色常服,一双杏目炯炯有神看着鹿鸣。
难得见于心武身着常服,鹿鸣上前见礼之后就要告辞。
谁知于心武是专门来找他。
鹿鸣心念电转,这是漏了什么破绽。
于心武见鹿鸣一脸傻样,不由一笑,递过一个云纹卷轴。
鹿鸣稍一迟疑双手接过。
“这是三大宗参赛弟子情报,拿回去好好看看,不可丢失,过后归还。”
于心武语气慎重。
鹿鸣知事关机密,忙道:“是。”
于心武点点头,朝白墙黑瓦的东院而去。
鹿鸣看着晚霞中逐渐走远的身影,心情复杂。
“这是让我做好中途替补,还是以防万一呢。”
自寻烦恼的鹿鸣,面对丰盛晚餐也没了胃口,草草几口回了北角。
一路上被人打招呼,回应起来也没了兴致。
只是更恶心的事确实迎面而来,鹿鸣目中不自觉闪出厉色。
对面行来的正是大师兄刘思延,其后则是他的老相识。
苟经堂和皮时泰。
夕阳无限好,师兄遛狗来。
“大师兄。”
鹿鸣见刘思延停下脚步,上前拱手见礼。
一身白色锦服,面目俊秀的刘思延是满面的笑意的看着鹿鸣。
“哦,是我们新晋五师兄啊,果然精神。来,给师兄见礼”
苟经堂、皮时泰闻言温顺上前,默契的给鹿鸣见礼。
“五师兄好。”
真挚的言状任谁都挑不出毛病,就是话从两人口中出来着实让鹿鸣瘆得慌。
“两位师弟客气。”
鹿鸣担心两人抽筋,忙答道,结束了这兄友弟恭的一幕。
“如此就对了嘛,都是自家师兄弟,相逢一笑泯恩仇。师弟,你说是不是。”
刘思延笑道。
“大师兄说得对,井水不犯河水,河水自然相安无事。”
刘思延闻言笑意凝固刹那,随即又恢复常色。
“师弟说得好,只是无论井水还是井水,都要汇入大海。到时候都要不分彼此。”
鹿鸣闻言笑容可掬,轻轻点头。
“师弟谨记师兄教诲。预祝师兄四宗大会为我岱宗大振声威。”
刘思延又与鹿鸣侃了两句,领着苟、皮二人离去。
伫立原地须臾,鹿鸣径直回返。
方进北角,一阵歌声伴着乐声传来。
哪个师弟敢当值期间搞娱乐,着实厉害。
鹿鸣怀着崇敬的心思当即就要去膜拜一番。
走近才发现不是师弟们,歌声来自院墙那边。
当即问了值守师弟,竟是骆南宗众人在奏乐,吟唱骆南歌曲。
“风儿在山谷间回荡,青草叶上的露珠被飞过的白鹤振落,心上的人儿,你在何处等我......”
岱山生活规律而枯燥,一年也就下山偶遇戏团才能听听乐曲。
这骆南歌曲倒挺好听,很快大家都能跟着吟唱起来。
“别说,骆南歌曲还真是朗朗上口。只是你现在又在何处呢。”
听着乐曲,鹿鸣看着夕阳喃喃自语。
一旁胡师弟没听清后半句,以为新晋五师兄感叹骆南歌曲,对骆南有兴趣。
打定主意套套近乎。
“鹿师兄,我家离骆南不远,骆南民风随性,喜好奏乐吟唱之事。”
鹿鸣闻言身体稍倾。
“但骆南宗人如此随性,开风气之人还得说是现任宗主骆长空。”
胡师弟见鹿鸣兴致上来,众师兄弟也围了过来。
“据传骆长空作为骆南宗宗主,对于谱曲唱歌的兴趣远高于武学之道。”
“如此说来骆长空武学天赋着实高绝。”鹿鸣道。
那不是,不然怎么抽空当了骆南宗宗主。
“其本是宗门一普通弟子,终日谱曲唱歌。老宗主临终时却将宗主之位传给了他。
四大弟子自是不服,推出大师兄孟孝渔挑战以服众议,长老团也是默许。”
也是,出乎意料的结果谁都需要一个理由。
“众人呱躁扰了老宗主临终清净,骆长空答应下来。
大殿之下教武场众人摆开阵势,只见骆长空凌空吸来一柄长剑,径直虚挥两下。
刹那间剑气迅疾自孟孝渔耳边掠过,其身后石碑瞬间轰碎。”
众人闻言皆是咽了咽口水,注视着胡师弟。
“骆长空随手一甩长剑精准入鞘,随即纵身一跃至第十级台阶。
接着一式凭虚御空飞跃百多级至大殿正门。至此,骆南宗内再无人敢有丝毫置疑。”
听到此处众人是神往十分,骆长空真就如仙人一般。
尤其是这一剑一飞直击大家心中对武学最初的幻想。
鹿鸣也是对这骆南宗宗主骆长空神往起来,真希望有一天可以见见真人。
“那这回骆宗主可有来到我岱宗?”忽然有个师弟问道。
周围众人皆是醒悟过来,连连拉着胡师弟询问。
那胡师弟无奈摊摊手。
“听说是大长老孟孝渔领队,骆宗主并没有来。”
众人闻言皆道可惜。
大家都想看看这骆长空到底是如何样人。
胡师弟见状也是一脸的遗憾。
“骆宗主本无意宗主之位,只为了报恩老宗主才答应,待宗门出了可替之人就会传位。”
“胡师弟,这会不会只是托词,毕竟骆南宗乃是千年大宗。”
众人闻言不由思索起来。
胡师弟见状却是一脸淡然。
“骆南宗这一代皆定为前宗主的弟子,骆宗主是代师指导。”
众人这才露出了钦佩的神色。
当宗主,广收门徒,传播自己对武学之道的见解是习武人梦寐以求之事。
“这骆宗主果真是超然物外的人物,不知是何等风采。”
鹿鸣心中感叹。
墙外岱宗弟子听得到乐曲,其左近的崂山宗自然听得更清楚。
他们也是早早就议论起来。
“这些人倒是有趣,四宗大会前夕还有如此雅致。”
崂山宗掌宗项秋鹤撑着栏杆,笑道。
“他们应该是没什么念想,就是过来游山玩水的。”
一身袍服,瘦削浓眉的李江回道。
“也好,少个劲敌也是不错。”
“只是,还得看抽签情况,最好是我们抽中他们。”
“无妨,可以排除一个宗门,接下来可以收拢出不少人手在别处。”
项秋鹤叹了口气。
与崂山宗的嘴下留情不同,太乙宗则是另一种风格。
太乙宗掌宗蒲洛房中。
“这帮谷虫,真当来此郊游么。早晚宗门覆灭,树倒猢狲散。”
蒲洛语气轻蔑。
“骆南宗老宗主贺兰飞一世英名,末了找了个乐伎继承宗门。可悲,可笑。”
“我太乙宗武德兴盛,骆南宗自我阉割,崂山宗典籍失窃,岱宗走了贼人。
此消彼长,在师兄的带领下我太乙宗必将成为天下第一宗门。”
一身玄色常服,长脸鱼目的吕光赞道。
“吕师叔说得对,天理如此。”
尹昊等四大弟子闻言皆是应贺出声。
蒲洛看着眼前一身玄色常服,面貌忠厚的吕光,面露笑意。
“长老说得对,但大业需要我宗上下齐心协力方可实现,你等要做好表率。”
“谨遵掌宗命令。”
吕光几人起身拱手齐声道。
看着众人温顺的样子,蒲洛左嘴角不自觉上翘。
很快,东院也收到了最新汇报。
邱重和四大长老也暂停了议事。
邱重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让来人学唱了骆南宗人所唱曲子。
略一沉吟,赞道:“倒也朗朗上口,曲意悠扬。”
郭重文几人都有些意外,掌宗师兄怎么会关注于此。
习武尤其修炼内力之人是忌唱曲的。
难道不是应该高兴,或者惋惜么。
“你们一定觉得这骆南宗之人走岔道了。”
邱重见四人皆是点头,面上不由掠过一丝苦笑。
“你们,也许还有崂山宗、太乙宗的人都想差了。”
几人闻言皆是不解求教的神色。
“虽然我没亲自去听,但默诵这曲子却感受到其隐隐有些许洗精伐髓之效。”
邱重见几人惊讶神色,也是叹息一声。
“骆长空真高出世人远矣,我现在才终于相信那一剑一飞的传闻。只是十年已过,他此时到了何种地步呢。”
四人闻言也是黯然,只是须臾之后,张飞鹤却大笑起来。
邱重四人见张飞鹤行状皆是惊奇。
这一向沉稳的飞鹤长老怎么忽然魔怔了一般。
张飞鹤见状,哪里不知道几人的想法,收敛了笑意。
“大家且放宽心,这是好事。”
张飞鹤没管众人疑惑的神色。
“骆长空纵然仙人一般也无妨,如此修行之法,固可出得惊才绝艳之辈。
但成材率必然不高,也需更长的修炼周期。”
邱重闻言似乎抓住了重点。
“如此,终会导致骆南宗自保有余而进取不足。千年宗门终是选了一条半隐之路。”
郭重文几人反应过来,瞬间松了口气。
“真正需要重视的是太乙宗,蒲洛改变授徒之道。
让诸般弟子定期化名到江湖上历练,虽多有死伤但其弟子杀伐只能不俗。
其剑路必定狠辣狡猾,需要小心提防。”
张飞鹤忽然忧心道。
“太乙宗如此行事,数年后将成弟子平均战力最高的宗门,这点让人担忧啊。”
郭重文难得忧心一次。
邱重当然明白,无论蒲洛想做什么,岱宗作为四宗之首都会是他首要之敌。
“蒲洛看似简单一举,却影响深远。他这是在牺牲宗门的长期利益,达成自己的私欲。
只是这私欲又是何为,又会对武林和江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邱重沉思须臾,发出此问。
在场几人闻言俱是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