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辰睡得浅,混混沌沌里听到了一句“你是上帝么”,宛如被雷劈中了一样,倏然睁开了眼睛。
梁施施气若游丝,声音沙哑,但是眼睛却没有瞎。看到陆司辰直勾勾的盯过来,她立刻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我看到你睁眼了,别跟老子玩装睡。”
“我想去天堂。”梁施施哼哼了一句,她说的是此时此刻的真心话。
“抱歉我只能送你下地狱。”陆司辰没好气的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在疼。他暗骂了一句,径直按了床头的电铃。
梁施施被那句“地狱”吓到了。那几日关在地下室暗无天日的生活,可不就是地狱么。
她嘴唇白了下去,往被窝里缩着,含混求饶:“放我走吧,我一定不再惹麻烦了……嘶!”
陆司辰拧着眉头,梁施施的嗓子被肺炎与高热烧坏了,沙沙沙的他一时听不清楚这个女人说了些什么,却清楚的捕捉到了她脸上的痛苦和一瞬间掉落的眼泪。
“怎么了!”陆司辰一把掀开被褥,就发现梁施施包扎好的手指又渗了血出来。许是刚刚碰到了伤口,十指连心,她当即就受不住了。
医生们很快上来,陆司辰臭着一张脸一边骂医生一边骂梁施施。
“会不会包扎!这么动不动的出血,要到何年马月才能好!”
“你这个女人真是麻烦精,这么娇滴滴的干什么!上了药乖乖躺着别动!”
陆司辰左一句右一句根本停不下来,直到医生比了下手势,他闭了嘴,放眼望去。医生凑近了些,耳朵贴着梁施施的嘴,像是在听她说话。
“这个蠢货说什么?”
医生一脸为难,有些窘迫退却。
“直说!”陆司辰没耐心的吼道。
“陆,陆少,梁小姐让您别吵……”
在卧室里兜了两圈,陆司辰叉着腰实在找不到出气的口子,看着医生们帮着给梁施施测指标和止血,他悻悻的撞上门转身离开。
一楼的客厅里,管家正在指挥着几个女佣消毒清理家具,看到陆司辰下来忙不迭的上去,递给陆司辰一个口罩。
陆司辰的眉头皱了起来,满脸的不愉快:“这是什么?”
“少爷,我问过医生了,如果梁小姐的病转成了肺结核就具备传染性。我们还是早做预防比较好……”
陆司辰眯了眯眼,看着管家那张恭敬的脸,推开了递过来的口罩,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李叔,我知道你想安安生生的退休。如果梁施施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第一个送你告老还乡,行不行。”
管家的脸色一变,颤着手只差没跪下,忙不迭的说道:“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陆司辰阻止了他说下去,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商涛。
“商涛,物色一处稳妥宽敞的宅子,等梁施施好了以后,搬过去。”
“是。”商涛垂首,很快离开。
管家几番欲说还休的表情都落在了陆司辰眼里,他随意的翘起了腿,轻轻晃了晃:“李叔是不是想问,如果梁施施搬走,我会做如何打算,以及,你该不该告诉我母亲我的行踪?”
管家的脸色一下白了下去,被拆穿的窘迫感清清楚楚的写在了脸上:“少爷说笑了。您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去哪儿,做什么决定,别说我,夫人也不能干涉你什么。”
“那便是最好。密室你是去过的,却眼睁睁的看着梁施施在里头喊救命无动于衷。如果下次再犯到梁施施头上,我定不会念及任何旧情。”
陆司辰继承了他母亲年轻时的好皮相与父亲陆灏的暴戾果断的性格。这话已是放轻了语气,却把管家的全身听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您,您都知道了?”
“我母亲行事从来不遮掩,当着那么多佣人的面把梁施施丢进密室,肯定有熬不住的漏网之鱼。”
陆司辰说罢,一个女佣就被保镖径直扔了出来,一把跪在了地上。
她衣衫凌乱,满脸涕泪,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惊吓。看到陆司辰的那一刻,牙冠磕磕绊绊的求饶:“少爷,我错了,我该同您实话实说的!求您别再把我关回去!”
陆司辰厌恶的看了那个女人一眼,抽回了被她拽着的裤腿,眼刀扫向管家。
“李叔人缘也不过如此。我只是把她扔进去过了个晚上,就吓成了这个样子,很快什么都招了。听说你还给梁施施断食断水,逼她吃十几年前就过期的食物,还关了她的灯,是否如此?”
“这,这确实是我的失察。没有考虑周全……”
陆司辰发出了突兀的冷笑声,打断了管家结结巴巴的辩解:“尚未考虑周全就已经让梁施施半条小命都没了。等你与我母亲合计周全了,岂不是要直接让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里头?”
“少爷,我当时真的只想吓走她!没想到这丫头嘴犟,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我才关了她的灯……”
“她,不肯离开这里?”
有那么一个瞬间,管家觉得陆司辰的声音放缓了些,抬头却依然对上了那双凛冽的眼睛:“是是是……她对着我摇头……”
陆司辰寒铁一般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些讽刺的笑意:“李叔你都快六十了,要不要也去尝试一下我父亲当年经历过的密室,尝尝梁施施受的苦?”
那女佣不过二十芳华,身强体壮,已经吓的魂不附体胡言乱语。一想到自己被关在那阴气极重的地方,哪怕只是几秒钟,都让管家生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的身子颤抖了起来,把头埋低:“请,少爷看在我为陆家兢兢业业工作了几十年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
“原谅你当然可以。你只需记住,莱因山庄只有我一个主人。你若心思朝着外面,我这里容不得你。”
“牢记在心。”
楼上出现了些走动的声音。陆司辰请来的医生急匆匆跑了过来:“少爷,梁小姐情况又转危了。热度下不去,她似乎对大部分的抗生素都有不同程度的过敏反应。我们现在不敢给她轻易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