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杯之后果然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酒过三巡，林知已经醉到头脑发胀。舒辰酒量很浅，挡了几杯人也开始发蒙，胸口开始难以克制的觉得恶心。她打开手机，依然没有许暖的短信，赵谦的事绝对不是三三两两就能瞬间解决的，显然今天这个饭局她要和林知坚守到最后。
林知看出她的不适，凑近她耳畔小声道：“你去外面的洗手间，打电话给暖姐，不管发生什么事让她务必现在就回来。”
他们两个人的状态都不算好，范华虽然也喝的醉醺醺的，可是他身旁的人还都清醒，显然没有放过他们二人的打算。
闻言她当即起身准备离开，却不想被身旁的一名男子拽住手臂。
陌生人的身体接触让她更加作呕，林知起身将她拉了一下，舒辰脚步未稳便跌到林知的怀抱，那人的手也自然而然的被挣脱开来。
她伏在他胸口，说话时林知的胸腔微微震动。
“我的助理喝多了，要去洗手间，顺便到外面吹下风。”
先前拽住她的男子脸上满是不坏好意的笑容，指着房间内的一扇门说道：“洗手间屋里就有不必到外面去，而且你看看我们这里，都是大男人也没人能照看舒小姐，外面的洗手间路远，摔着了就不好了。”
他的话说的滴水不漏，让二人一时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舒辰只好走到室内的洗手间去，按照林知的吩咐打电话给许暖。好在对方已经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没多久就会到。
镜子里的自己面色红润，她拧开水龙头，捧起一汪水拍了拍额头，清凉的感觉瞬间驱散了头晕的感觉。
回到席间，林知又被灌了几杯，笑呵呵的在和范华聊天。见她出来，范华又来了兴致，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
他油腻的表情让她恶心，可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样子。
范华拿过一个杯子，将红酒和白酒对半倒了进去，对林知说道：“既然这样我今天也不难为你，你让你的助理把这杯干了，明天上午你就跟许暖来签合同。”
林知看着他淡淡道：“范导，您看您这就在说笑了，我的事情怎么能让我的助理来做，再说一个女人帮我一个男人喝酒，面上我也不光彩呀，这样，这杯酒呢，我来喝，并且喝双倍的，您看怎么样？”
范华铁了心要为难他，眉头一皱不耐烦道：“林知，你这个人，长得不错演技可以，怎么就是不听话？这样的演员……我可不敢合作。”
他边摇头边放下酒杯，一副爱喝不喝的样子。
舒辰深吸一口气，迅速地抢过酒杯，刺鼻的酒气熏得她鼻腔发麻，在林知开口阻止前，她一饮而尽。
范华反应过来后笑道：“舒小姐真是好酒量，林知啊，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的助理都比你办事利索，不像你婆婆妈妈的。”
舒辰捂住嘴巴，将想要呕吐的欲望压下去而后勾起嘴角道：“范导，那您看我这酒也喝了，合同的事情……”
没等她说完，范华挥了挥手打断道：“我看你这样子还能再喝点，合同的事情不急，这都板上钉钉的事情，今天的目的是来寻开心的，工作上的事要到工作的时候再说。”
他这分明就是在耍无赖！舒辰暗自腹诽，可面上却还是要装作高兴的样子。
范华又倒了一杯一模一样的酒递给她，舒辰自知不能再喝，否则当着众人的面就要吐出来。
可对方怎么会允许她临阵逃脱，另外两名男子装作聊天将林知拖到一旁转移注意力，将他要阻止的话全部拦了下来。
淡粉色的液体在舒辰面前晃了晃，范华的手臂不自觉的攀上舒辰的肩膀，臭烘烘的嘴巴对着舒辰说道：“我看林知对你这个小助理格外照顾，你也别辜负了他对你的好，将这杯酒喝掉。”
舒辰被他的口气熏得要吐出来，屏住呼吸笑了笑接过酒杯，就在她喝到一半时，包间的门开了。
服务员将姗姗来迟的许暖引进门，看见眼前的一幕她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说道：“不好意思范导，公司出了大事手底下的一个小孩儿发生了点事儿回去了一趟，我现在来应该不算太晚吧？”
范华抓住舒辰肩膀的手臂却半分没有松开，挥了挥手道：“不晚不晚，不过你不来我跟舒小姐喝的也挺好的。”
许暖走过来不动声色的将范华的手移到自己的肩膀上嗔道：“范导，你这样说我可就伤心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范华被她魅惑的表情勾了魂去，听话的姑娘总比倔强的姑娘能多出几分垂怜，他当即不再惦记舒辰，专心和许暖聊起天来。
这头林知递给舒辰一个眼神，明白过来后她当即打开门离开。
偌大的私人会馆里，走廊上空无一人。
舒辰摸索着来到洗手间，终于再也压制不住胸腔中的恶心，扶着马桶吐了出来。
等到最后吐出来的都是酸水之后，她才颤颤巍巍的来到洗手池前。
舒辰捧起一滩水漱口，而后又拍了拍脸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之后人也清醒了许多，只是脑袋还昏昏沉沉的。
没一会儿有服务员走进来热心的递给她一条热毛巾，舒辰接过来摊开，随后整张脸都埋在毛巾里，源源不断的热气让她好受了许多。
到底是私人会所，连服务都这么贴心。
舒辰擦完后准备离开，在出门的一瞬间，忽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
敏感的警觉性让她瞬间拽住那人的手臂，想要将他过肩摔放倒，可是到底力量悬殊，她完全没有撼动对方分毫，自己反而向墙壁上撞去。
这场景太过熟悉，在撞到墙壁的一瞬间，身后那只手将她向后一提，及时避免了她和坚硬的墙壁的一次亲密接触。
她今天穿的是坡跟鞋，虽然没有撞到墙，可是脚腕崴了一下所有的重心彻底的放在了身后那人的身上。
身后的人察觉到自己可能会和她一起摔倒，索性抱着她的身子圈住她，两人一同压向墙壁。
他的手横亘在她胸前，这一厘米的距离恰好隔开了她和墙壁之间的距离，成了一个完美的肉垫。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熟悉的声调，熟悉的薄荷气息。
她在这狭窄的囹圄里转过身，对方眼角那颗小小的朱砂痣让她心头一颤。
她曾想过无数次，当沈斯晨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自己到底会如何应对，可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个人换成凌云，又该如何。
他们的分开可以说是不欢而散，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人。
只要他想，只要他记得他们分开前自己说的那句“我不想再见到你。”那么他们之间就永远不会见面。
她根本不想关心为什么他也在这，头昏脑涨的感觉让她只想赶快回家睡上一觉。
沉默许久后，舒辰淡淡道：“让开。”
凌云听话的放手，刚才灯光将他的身影遮盖，看不清他的面容。现下他退后两步，明晃晃的灯光点亮了他苍白帅气的面容。
五年不见他还是和从前一样，身材清瘦，苍白的面色看起来病恹恹的样子。
舒辰无心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转身要走却被他牵住手腕：“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她哪里稀罕，皱着眉挣脱开来。
路过走廊，还在收拾桌子的服务员转过身来，正是刚才递给她毛巾的服务员。看见凌云后恭恭敬敬的说道：“先生，毛巾已经给那位小姐送过去了……”
在看清身为“那位小姐”的舒辰就在他身边之后，重新蹲**继续工作。
舒辰心中了然，原来他早就看见她了。
走出会所的大门，这里地处偏僻，再加上是私人会所，一般都是自家开车过来，很少会有出租车自讨没趣从这里经过。
舒辰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依然没有打到一辆车。
凌云开着车在一旁等候，既不催她也不离开，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有服务生来催，他大方的递过去几张人民币，果然没再叨扰。
又过了许久，夏季的风将她吹的满头大汗，舒辰依然固执的站在门口。有私家车停下，一名男子按下车窗问她需要不需要帮助，她正想回答，看见对方不怀好意的笑脸，立刻反应过来，低骂了一句“滚”。
可那名男子显然被骂的晕了，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
大晚上这里没有人会管，他打定主意当即下车要找舒辰理论。舒辰无心和他争辩，冷冷的看了男子一眼专心的注意车道上有没有出租车经过。
男子被她骂完之后又无视，感觉颜面扫地，正要动手将她拖到一旁，凌云猛踩油门，直直的撞向男子。
男子吓了一跳，怪叫一声往后跑，就在撞到他的一瞬间，车子猛然停了下来。
看清对方的车标，男子自知惹不起，先前给了小费的门童抓到拍马屁的机会，赶忙上前撵人。
凌云终于耗费了最后一点耐心，捉住舒辰的手臂就将她塞进车里。
她用力反抗，他的力气就比她更大的按住她。她气不过，一双脚四处乱踢，他便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将她稳稳的钳制。
身体被束缚，只剩下嘴巴还可以动，她直接咬上他的手臂。
凌云吃痛的低哼一声，看见手臂上渗出的血渍倒吸一口冷气。
“沈斯晨说的没错，你还真是只忘恩负义的小狗。”
说话间凌云俯身在她脖子上还击，但他的动作却全然不似自己那般凶狠，只是淡淡的在她脖颈处舔舐。
舒辰觉得恶心，松开咬紧的嘴巴：“你别碰我！我要回家！”
凌云埋在她颈间呢喃了一句：“现在想回去，晚了！”
而后将她的唇瓣捉住，他的深吻换来的是她的撕咬，到最后两个人仿佛小兽般缠斗，谁都没有比谁好过，嘴里浓重的血腥味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来自谁的，口腔里的疼痛提醒她，自己同样也被咬伤。
到最后她累了，本就喝的醉醺醺的脑袋逐渐被睡意侵袭。
感受到她的安静，凌云终于恋恋不舍的放开她。
舒辰睁开眼，看向车顶淡淡道：“你玩够了没？我要回家了。”
凌云叹了口气，事情的发展超乎了他的预料，他本来只想送她安全回家而已，可是几年不见，在触碰她的一瞬间，想念便不可遏制的驱赶了他的理智。
“我送你回去。”
舒辰抓着座椅向后退了退，缩在一角淡淡道：“我不用你送我，让我下去。”
“难道你还想继续在门口等出租车？这里是打不到出租车的。”
“不用你管，我可以等人送我。”
林知和许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她完全可以在这里等。
凌云听见这话坐正了身子，不咸不淡道：“等谁？等和你一起来的人？看样子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结束。还是说……你在等沈斯晨？据我所知他现在还在电视台录节目。”
她的退路全被他断绝，凌云没有再给她拒绝的机会，打开车门重新坐回驾驶席。
当车子停在她家楼底下后，舒辰才发现，她从来没逃脱过凌云的视线，包括她住在哪里，他都清楚的知道。
她淡淡的说了一声“谢谢”，转身就要离开，凌云却不紧不慢的跟上来。
“不邀请我上去坐坐？”
舒辰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许久后她问道：“凌云，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的话语轻柔，拂过耳畔转瞬即逝。
是的，他到底想怎么样？一开始看见她跌跌撞撞的走进洗手间，他担心的要命，却克制住内心的冲动，只是让服务员递给她一条热毛巾。但是在她身影重新背对着他时，那一瞬间他忽然感到害怕，害怕她像很多年前那样，再次转身离开。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脑已经支配他走上前去。
凌云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点起一支烟，他已经戒烟了许久，虽然香烟一直在兜里备着，可一直都没有打开过。
尼古丁的味道让心头的烦躁安定下来，他掐掉只抽了两口的烟，转而继续对舒辰说道：“带我上去坐坐。”
说话间他早已先她一步打开了楼下的电子门，电子门需要密码不是这栋楼的业主不可能知道。惊讶于他的熟练，舒辰转念一想，他连自己住在哪里都知道，更何况一道电子门？
到了家门口，舒辰打开门后却没有让他进去淡淡道：“好了我家你也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凌云笑了笑：“你现在耍无赖的功夫比以前厉害多了啊。”
而后兀自推开了她的手臂，泰然自若的走了进来。
舒辰知道自己拿他没什么办法，关上门兀自点燃了一支香。
石榴味道很快冲散了身上难闻的酒气，舒辰喝了口水便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你这香的味道还挺好闻的。”
舒辰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睁眼。
“你很喜欢？”
凌云缓步走到她身旁坐下，舒辰警惕的睁开眼，四目相对，凌云问道：“很怕我？”
“我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
“我很想你。”
舒辰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冷冷的笑道：“那我真是谢谢你的记挂了。不过很遗憾，我一点都不想你。”
凌云丝毫没有生气，只是看着她眼神中满是难以捉摸的神色。
“就算我做错了一件，可我做的那么多事都不足以让你有一件放在心里怀念？”
他从来不想将为她挡刀这件事说出来牵制她，可是如今再见面她冷漠如斯，他如果不将这件旧账翻出来，他怕舒辰真的会就此忘怀。他们之间如履薄冰，能够牵到一起的线几近断裂，除了提起当年的那一刀，除此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其他来维系他们之间的关系。
舒辰静静的看着他，脑海里飞快的想起年少时的那些事，正是他陪伴自己的点滴让她再和凌云分开之后，不曾怨恨他，只是刻意的将他忘记。
这是一场游戏，她把自己赌进去，输了个底朝天，除了不再想起这一切她没办法释怀。
可是当自己再一次重入赌局，哪有人会真的忘记当初落魄离开的倒霉相？
“你想怎样？”
凌云看着她，眼神满是乞求，他慢慢的靠近将她拥入怀抱。感受到她僵直抗拒的身体，他却装作不在意，窝在她耳畔呢喃道：“回到我身边行吗？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我保证。”
舒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天花板，纷乱的灯光晃花了她的眼神，许是今天喝的太多了，她以为那些往事从脑海里经过时不会带给她一丝难过，可是记忆里的人再次出现，她还是忍不住怅然。
“凌云，我一直以为陪我到最后的人是你……”
“不用以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永远在你身边。”
舒辰推开他，心里终于有了些许勇气直视他，淡淡道：“阿姝呢？”
凌云本以为她终于肯看自己或许是被自己的话打动，可是听见傅姝的名字，他张了张嘴吧，忽然明白，这件事横在他们之间永远都不会过去。
“我不知道。”
舒辰看着他，一脸怀疑。她记得阿煜说过，傅姝曾经追随凌云跑到国外，后来就没了消息。或许是怕伤了她和傅煜之间难得的和气，这么久以来傅煜没再提过傅姝。
“别这样看着我，我真的不知道。刚开始她追着我来英国说要照顾我，但是被我拒绝了几次之后就没再出现了。况且那时候我状况很不好，有几次差点……算了，我们不说这个好吗？舒辰，我真的很想你，我做错了我愿意杜绝，我只想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舒辰摇了摇头道：“你不明白凌云，早在那一天……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们之间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即便她不愿意承认，即便他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否认他和傅姝被她亲眼窥见丑事的事实。
凌云叹了口气，绝望道：“我就真的没有一点机会？”
舒辰的沉默早已给了他答案，他想了想牵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问道：“那我替你挨得这一刀，你有没有问过它痛不痛？”
这是她年少时欠下的债，只有她自己知道，迟早要还。
“凌云，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她的神色疲惫，似是下一秒就会瘫倒。
凌云兀自放开她的手，从口袋里取出当年那串小锁头手链，看见她左手腕上的小兔子，他面无表情的换另一只手戴好。
“生日快乐，舒辰。”
舒辰没有说话任由他这样做，而后看着她走到门边穿好鞋。
关门前他淡淡道：“你先休息吧，这些事以后再说。”
走出小区的凌云看向舒辰那一扇窗户熄灭，内心暗暗道，既然不能和我在一起，我也绝不会让你和沈斯晨在一起。绝对。
恍惚间他想起很多年前，傅姝离开前对他说：“凌云，得不到的爱也会变质，最后变成破坏。”
第二天舒辰一大早就来到公司，林知今天要去电视台录一期访谈节目，许暖还在为了赵谦吸烟事件忙的焦头烂额。
本来念及着昨晚舒辰挡酒不易，想要放她一天假期，可是不想她自己早早的就来公司报道。
舒辰惦记着昨晚范华承诺的合同，提起来这也算这一天里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许暖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昨天饭局散了范华就跟林知把合同签好了，这其中也有你的帮忙。”
说着她从兜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她道：“我一直想着要把你转正，今天翻了一下你当初填的表格才知道昨天是你生日，还被我喊去帮忙，我这当姐姐的怪不好意思的，这个礼物你收着。”
舒辰正想拒绝，许暖刚好来了电话，一把将盒子塞在她怀里朝她挤眉弄眼示意她好好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