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宏伯现已伏诛,但温天豪仍是无迹可寻,更令他不解的是,为何丹圣堂没能在他之前发现登海城的异常?还有一点他很是介怀,除了温天豪的丹意,熟悉的丹意是谁的?他在丹火谷接受过丹意洗礼,这就是说炼制丹药的人是在万年之内进入过丹火谷的人,而且还是出类拔萃的丹师。
从时间上看,如果是参加丹火谷正常开启试炼的人,纵然是一出生就可以炼制出灵丹,现如今也要超过七百岁,更何况这是不可能的。而就以这样的寿元来说,修为最差也不会低于神合期,这样的丹师即便不在丹圣堂,也是各大宗门重点保护的对象,怎么可能被血云宗拉拢去?最有可能的是和自己一起利用避火玉露进入丹火谷的那四位,如果是他们,神五想到了一个最可怕的结果,他决定返回万道宗,这件事不是他能够应付的,必须通知诸葛正。
就算有了这件中品飞行法宝,飞行的速度提升了数倍,看到中安州大陆影子的时候,也是一月之后的事情了,这已比乘坐宝船快了许多。期间也偶尔遇到赶路的修士,但都是擦肩而过彼此并未搭话,至于抢夺别人飞行法宝的事情,倒是没有发生,能修炼到这一步的,个个惜命如金,虽说这是里距离大陆不算远,却还是在无望海上,平日离少有顶级妖兽在此逗留,但七级妖兽却是常客,宝船被袭击的事情时有发生。
神五就遭遇到妖兽的偷袭,本是风平浪静的海面,猛然间水箭齐射,覆盖方圆百里之内,根本来不及去查看是什么妖兽的袭击。这水箭的威力,竟连法宝之外的数座阵法,轰的摇摇欲坠,这些可都是五级地阵,不动用鸿蒙造化匙的话,以自己现在的气力,想要强行破阵,也需发动连续打击,可这对方的攻击却每记都是不弱,显然不是七级妖兽的水准。
不得已神五只得将飞行高度提升,又重新布置了隐匿阵法,这才没有再遇到危险。可他却在半路发现了海面上的宝船残骸,整个船体碎裂,面目全非。妖兽是会袭击宝船不假,可与路匪差不多,只为求财,放下部分财物,便可平安通过,极少有如此这般斩尽杀绝的。
宝船是低级修士穿梭于大陆之间的唯一交通工具,且本身的防御和攻击力很强,虽然不是法宝,却布置有灵石炮和各种阵法,灵石炮的威力比凤思梅的微缩版“裂天神机炮”还要强一些,对七级妖兽有致命的威胁,即便是八级妖兽也不敢持续硬接其攻击。如今无望海中的妖兽都疯了,在航道之上对人族斩尽杀绝,这是要与人族斗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路程过半,就平静了下来,神五将飞行法宝交给零,自己则进入舱内研究从虞宏伯处拿到的东西,他是没有取虞宏伯积攒的财物,但能拿走的都印在他的脑子里了。
虞宏伯不愧是七级阵法大师,其阵法和炼器的造诣远非自己可比,有了这些心得无异省去了神五很多功夫。虞宏伯对灵材的研究之精,超乎神五的想象,从单一灵材的特性、灵性,到两种灵材之间特性的相互影响,延伸到成器时,众多灵材的灵性融合与衍生,很难想想,没有神目九转和化物决,他是如何做到的。有许多细微的之处,原都被神五忽略、舍弃,但现在看到虞宏伯的思路,给他新的体会。
灵材的级别高低决定成器后宝物品级,而其中灵性相互契合与否也是重要因素,刻印适合的功法则能将宝物的威力大幅提升,这些神五都明白,他也正是这样做的。但这个道理天下的炼器师几乎无人不知,却又有上下高低之分。
问题就是出在那细微之处,就连神五也认为,越是让灵材的灵性有主次之分,才能有相生之效,而虞宏伯则认为在此基础上,灵性仍需要有所压制,逆境能让人成长,同样也能让宝物升华,这件事说的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所谓“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无论是自己和虞宏伯在循其理的同时,却都是逆势而为,灵材本就是道生万物之一,其内之优劣乃天成,炼器则是将天成之物化为为己所用的宝物,“道生之”自是无法做到,灵材内之“德”则不可再舍,其“形”亦不可再过多干涉,这一切则修身律己,顺道成“势”,方可有成。
这个道理神五明白,无论炼丹、炼器都是如此,以外力来促使内部发生质变,可道无私、德无求,所生之万物万法千姿百态,本性自然,但成丹、成器则由心发,已固丹、器之形。
现在神五的道还走不到这一步,他必须有所取舍,不过有了虞宏伯的启发,他对于“变”的理解倒是又有精进,内部之变来自外力之变,外力之变则不应拘泥于变,变与不变仍应取决于内,而非己之意。
万钧雷煞棍已毁,神五需要重新炼制一件法宝,除了自己的灵材外,他将虞宏伯留下的那几件中品灵器也一起熔掉,摒弃杂念放空心境,任由灵材去自己组合,心神则与之想通,仅在被触动之时,才会打入器决。
这个过程非常缓慢,三日之后,地面上出现了许多凝固的器坯,而在地火中,仍有一团炙热的亮红色熔浆缓缓蠕动,神五开始运转功法,整个人进入了空明的状态,火焰撤到一旁,仅剩真元将那团液体包裹住。
在真元之中,灵材的熔浆并未冷却,依然再持续变化,没有器决它们无法成型,而那些排除在外的器坯,则是在器决的引导下被它们舍弃的部分,至于它们如何成型,神五也不清楚,因为它们并没有给神五传递任何意愿。
从来都是我行我素的枯枝,将所有的器坯捡了起来,悉数丢入到熔浆之中,器坯崩碎,但数十种器决此时一起出现,令熔浆再次沸腾,神五眉头一紧,双目猛地睁开,一道神识射入其中,试图将器决驱离。
“锵!”
一声金鸣之音响起,法宝成形了。可看到这件法宝的时候,神五气乐了。
这件法宝丑到了极致,其形态毫无规则可言,勉强也可以算作是棍,但上下粗细不一,随意弯曲,里出外拐,且浑身疙疙瘩瘩,这让神五想到《南华经》中提到的一颗树,“樗”。
而当法宝落入其手中的瞬间,神五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法宝之中禁制乱七八糟,有多少道根本也不清楚,甚至许多禁制残缺不全,难怪看不出法宝的品级。
能炼化的禁制一道道被神五炼化,但无论炼化多少道,法宝还是老样子,等最后一道禁制被炼化后,法宝中传来了怒意,是对神五的不满,也是对其自身的不满。
瞬间秘境内风云突变,雷声大作,一颗雷霆塑造的参天大树出现了,树荫下雷光窜动,神五将树下的妖兽送往边处,而也有几头七级妖兽就因为被蹭上了一点,皮肉都焦了。
神五成了这件法宝发泄的对象,所有的雷电都聚拢了过来,那架势不把他轰成碎片,绝不善罢甘休。神五心中这个气啊,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枯枝对这边发生的事情毫无反应,似乎完全与其无关。
雷击对其影响有限,可满地的灵草却无一幸免,而且这雷树毫无规律的疯长,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大,要是没完没了那还了得。神五还不信了,他炼制出的法宝,自己还收拾不了了,他一闪身没入雷海之中,直奔中央雷树的而去。
说也奇怪,置身与此,神五反倒是平静了下来,雷电一道道落下,身体并未感觉到疼痛,但脑海中炼器的过程却浮现出来。明明整个过程,都顺着灵材自身的灵性,不断的用器决助其舍弃无用之物,即便是最后枯枝捣乱,可那些器坯也并未融入其中,如果有错也是错在最后的器决混乱,为何法宝自己会不满?
雷树的树干就如同法宝一般,绳墨无法曲直,扭曲的不成样子,且现在无形无质,即便是用尽全力,也是从其中穿过而已。神五双眼微闭,唤出鸿蒙造化匙,一棍砸了过去。
“轰!”
轰鸣声在秘境中回荡,暴虐的雷霆终于被压制住了,但鸿蒙造化匙却暂时无法收回,两条棍子粘在一起,鸿蒙造化匙上传来的震荡,让神五恍然大悟。
舍弃的未必是无用之物,即便此刻是无用,将来也未必如此,枯枝将器坯重新放入熔浆,就是让其自省其身,但后悔为时已晚,所以法宝才会如此忧愤。万物万法皆是如此,存在谈不上对与错,更无法妄言其是否完美。
法宝与鸿蒙造化匙产生了共鸣,其内部杂乱无章的禁制开始理顺,也终于有了变化,等到两者彼此分开的时候,其已是中品灵器,而当神五将之握在手中的时候,才知道这绝不是普通的中品灵器。
法宝内仅剩下一道禁制,而这道禁制中却有九道循环禁制,炼化的同时禁制不断衍生,有无穷无尽之象,但却没有存身之处,这说明法宝仍有提升的空间,只是灵材的品级不够,不足以承载禁制。
“呵呵!还是这么丑!你就叫雷樗吧!”
雷樗传来不悦的情绪,似乎是说,我丑还不是你炼的,丑不丑的神五到不介意,这件法宝远比鸿蒙造化匙要趁手的多。兵法有云:善用兵者隐其形,有示之与无。雷樗暗合此道,若要有人小看了它,那倒霉的必然是自己。
进入中安州,神五终于知道为何妖族会对人族如此仇视。中安州在十余年之前也遭遇到了妖族的大举进攻,不过万道宗的实力之强悍,超过了妖族的想象,除了那些寿元将近的化真巅峰外,没有任何人离开五行大陆,因此妖族在这里吃了大亏,九级之上的妖修有数位折在万道宗手中,其他的妖兽更是死伤惨重。妖族不得已只能从中安州撤军,切断了其与其他大陆之间的航道,在海中妖族占据地利优势,万道宗也难以将它们清除,双方就一直这样僵持着。
而那些死去妖兽的残骸就留在了大陆之上,过去了那么多年,所剩下的不过是皑皑白骨,而且这些骨骼都是残破不堪,以至于没有人会去收集,就裸露在大地之上。神五也不禁有些伤感,这种族群之间的厮杀,没有正义与邪恶之分,因此才更加残酷,为了自身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却又无可厚非。这件事必须有个尽快有个了结,双方恶斗下去,没有任何好处,真正从中获益的,也许就是藏在暗处的血云宗。
没有再停歇,神五加速赶路,可猛然间心头一阵躁动,有一种特殊的力量牵引着他改变了飞行的方向。远处是绵绵青山,周围的村落都已荒弃,这里距离大陆边缘不算太远,大战伊始,村民就已撤走。但在本应荒芜的山谷中,神五却发现有数人围住了一个少年,这些人的修为都在劫变之上,而少年的修为却有些怪,明明真元波动不弱,却看不出是什么修为,但他手中的那根棍子,让神五心中一紧。
这根棍子是神五的惊涛棍,原本已被白永天带回了风狶圣族,怎么此时又会出现宰了这里,刚才心中那莫名的躁动,难道是因为惊涛棍吗?
“不人不妖的小杂种!敢管我们的闲事?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如果是单打独斗,他们绝不是少年的对手。前些日子,他们追赶的一只五级妖兽逃到了此地,那只妖兽受伤不轻,愈发不敌,可就在他们即将得手的时候,少年却插手救下了妖兽。
少年的年纪虽然不大,可出手着实不弱,尤其是他手中的棍子邪门的紧,不光有流水的意境,更是沉重异常,别看这些人修为不差,但都一一败下阵来。少年放走了妖兽,也没有对这些人下死手,他天真的以为,事情就此完结,可今天这些人去而复返,偷袭重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