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紫府内的惊心动魄,术祖所看到的景象则是无痕木消失之后,神五那涣散的眼神就开始恢复,几乎是瞬间就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是自从见到神五,术祖的脑海中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诸多根本未曾见过的画面,画面跳跃的速度太快而且挥之不去,以至于神五恢复之后,他倒是有些精神恍惚了。
“先别碰他!让他自行恢复!”
术祖强打精神想要将神五送进基地休息,但战帝却阻止了他。
如今的神五可以说已不再是他自己了,战帝离开紫府空间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能够在修道之路上历经千辛万苦走到他这一步的人,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同阶之中若要说真心服一人却是不多。而看到那元魂之火熊熊燃起的时候,他对因果道君心悦诚服。
最后的那段无痕木是缠心附魂蛭的魂茧,天地之间自古以来缠心附魂蛭从来都是一生一死,绝不会有两只并存的时候,每一只都是出自于同一个茧,而死后无论是死在何处,魂魄也最终会回到茧中等待再次重生。所以这魂茧本身就是一件天地至宝,自身便有重塑魂魄的功效,而原因则是在这魂茧之中有一朵永世不灭的火焰,那就是元魂之火。元魂之火一旦引燃则无法逆转,非到魂魄重新凝结之时方可终结,而作为燃料的元神,也将燃烧殆尽。
虚影用自己引燃了元魂之火,他便已无法回头,用不了多久,天地间就再也没有因果道君这个人的存在。战帝拿到魂茧的刹那,神魂就感应出这是什么,他也明白,正如他与虚影没告诉神五真想一样,虚影对他一样没有说到这一层,这才是虚影真正的底牌。
现如今神五已与虚影融合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开,而神五的魂魄也已准备进化,破茧成蝶之日,他就不再是曾经的他了。
此时神五正在梳理自己的记忆,原有的那些记忆犹如崩塌的拼插积木,需要他自己一点一点的重新拼好。神五的眼中有金光流转,开始的时候忽明忽暗,每次金光闪烁的时间极为短暂,而到了后来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到了最后不仅仅是眼中,就连他的身体上都披上了一层金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神五就像一尊塑像般一动不动,半天之后罗汉一行人赶回,他还是维持着这种状态。直到一天以后,他身上的光芒才缓缓退去,整个人推金山倒玉柱般的仰天倒下。
“小五!小五!”
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扶住神五,看着面无表情的神五,急切的呼喊着。
“我没事!就是好累!”
神五心神的消耗,旁人根本无法理解,他重建了自己此生至今的所有记忆,而且还有很多无法拼接的记忆碎片仍无法处理,没有任何参考,最终结果甚至连他自己都无法肯定是不是真实的。现在的神五感觉自己就像在梦中醒来的一样,他无法分辨眼前的世界和记忆中的世界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霍尔大哥!”
“我在!”
听到神五呼唤,霍尔立刻答应。
霍尔是罗汉回来之后,才被从基地中放出来的,神五现在明明看起来没有什么事,可却又没有半分力气,令他心急如焚。
“能不能再给我讲一遍你的故事?”
神五提出的要求很奇怪。
“好!我们先回房间,你躺下我慢慢给你讲,好不好?”
霍尔用哄孩子的口吻说道,神五艰难的笑了笑,看到这个笑容,所有人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神五现在不是没有力气,而好像如今这个身体并不是自己的,他被放到了床上,所有人都在他的床前围坐,没有一个人离开。
霍尔又一次讲述了一遍自己的故事,而神五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这个故事除了战帝,其他人都听过,而当故事说完的时候,战帝却皱起了眉头,思索着什么。
“前辈!能不能给我们说说九天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神五的状况有了一些好转,四肢也已可以小幅的活动了。
战帝不知道神五是怎么了?他简单的讲述了一下九天的情况,在他的口中,那就是人间仙境,让人心驰神往。而在神五的记忆中,一些场景也从那些碎片之中得到了印证。
神五接下来的问题都是一些他与众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大家也都是尽可能详细的讲述出来。
“小五!小五!还记得吗?我第一次给你做的就是粥!来尝尝!”
火龙是唯一离开房间的人,而他则是去给神五做饭。
随着记忆逐渐的得到印证,神五的身体已经恢复过来,他接过碗,一口一口的慢慢品尝着粥的味道。
“怎么样?是不是和那时候的味道一样?呵呵!还是吃点清淡的吧!油水多了不好!”
火龙的话音刚落,神五手中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油?水?”
神五记得自己想到了什么,却总也想不清楚,而现在他知道答案了。
“小五!没事吧?”
战帝急忙问道。
神五现在看起来没事,却仍然不可大意,他现在就如同新生之人,如果魂魄不能完全的和肉身融合,很有可能彻底分离。
“我没事!前辈!我是不是让你带回了一截断臂?”
神五问道。
“恩!我让老友先收起来了!”
战帝回道。
“师父!快把它拿来!”
神五眼神热切,术祖立刻就起身离开,时间不大,那被玄冰剑冻结的断臂就被取回。
“圣水姐姐!给它解冻吧!不过不要让血液流失!”
圣水闻言,释放异能解除了冰冻效果,同时让血液停留在肢体之内,没有一滴血液流出。
“小五!你要这个东西干什么?”
罗汉不解的问道。
“霍尔大哥!血族是不是无法直接吸取狼族的血液?”
神五没有回答,而是转而向霍尔询问。
“没错!对于血族来说,狼族的血液是毒!”
若非如此,霍尔的妻儿也不会惨死。
“那你的血液呢?”
神五又问道。
“呵呵!如果我的血有用,你觉得我还能活到现在吗?”
霍尔无奈的一笑。
“那试试看!”
神五指着一旁的断臂说道。
霍尔没弄明白神五要干什么,神五又告诉他,将一滴血液滴入断臂之中,看看会发生什么?不过这下可把霍尔给难住了,以他现在的身体怎么才能弄出血啊?
“我来吧!”
逼出精血的不是霍尔能办到的,战帝只能代为出手。
霍尔仅仅感觉自己被人拽了一下,一滴血液就从他的眉心中飞出,悬浮在了空中,而战帝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
血液低落到断臂之上,圣水控制着血液进入了血管,而这之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这怎么可能?”
霍尔大吃一惊,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不止一次遭遇吸血鬼的追杀,也诛杀过无数的吸血鬼,而他保命的最大依仗,恰恰就是他的血液,几位实力超过他的吸血鬼就是因为他的血液化为的灰烬,可如今这水火不容的存在,怎会相安无事呢?
“前辈!假如你的力之法则,在一个完全没有力量的规则之中,能不能使用?”
神五的这个问题,正是刚刚战帝思索的问题。
“肯定不能!哪怕是白色的笔,在白色的纸上也会留下痕迹,只不过不容易发现而已!可无论什么颜色的笔,都不可能凭空留下任何的记号!”
战帝用大家都能听懂的方式解释了规则与法则的关系。
“前辈!我好像已经知道戴克里的目的了!”
神五说出这句话之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油和水正常情况下是无法相容的,若想要融合需要什么呢?”
“时间?”
霍尔茫然的回答道,对于时间,除了战帝没有人比他经历的更多。
“不光是时间!还需要一个媒介!那个戴克里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是油!他是很强大,可他一样无法融入水中,那样他就无法全力使用他的法则,所以他需要一个媒介来同时承载油与水,在慢慢的让两者融合。而这个媒介就是人!”
神五的这个推论,没有人可以反驳,从表象上看,的确如此。
“那他的目的是?”
罗汉问道。
神五看向战帝,这个答案战帝说也许更合适。
“他要主宰这里的天道,一个属于他的天道。”
无论术祖、罗汉他们能否理解,这是唯一的答案。
所有人无法理解什么叫做主宰天道,对于他们来说,这根本无法想象,可他们却只能相信,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战帝。
那现在怎么办?这样的一个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这个人要做的事情,他们有能力阻止吗?答案用两个字来诠释就足够了,“呵呵”!阻止?你连人家的方法、步骤都弄不清楚,拿什么去阻止人家?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因为大家不知道此时还有什么话好说?沉闷的气氛持续了许久,火龙终于憋不住了。
“有什么啊?不就是一个疯子要统治地球吗?有啥大不了的?和他拼了就是!”
“傻小子!你知道那个疯子是什么层次的存在?拼?你拿什么和人家拼?”
术祖被火龙这话逗乐了,自嘲的说道。其实对于戴克里,他也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那根本不是自己可以相比的。
“什么层次不层次的?我只知道,拼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而就这样等,狗屁机会都没有!”
“哈哈!说的好!说的好!”
战帝听火龙这话,连声叫好。他这一生面对过无数的危局,而每一次实际都是像火龙说的那样,是拼出的生机,反倒是成就半步天道境之后,他没有了这种心境,也许这一次正是天道给他的机遇,若能度过自己或许可以向前迈进一步。
“我们加入神灵时的誓言不容我们的后退!但这次的敌人,并不同于往常,你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现在你们可以选择!”
罗汉看着身边土狼、火龙、圣水,他心里好后悔,后悔为何当年会找到他们。
“切!哥!啥意思?让我们丢下你跑路?火龙我可以没脸没皮,可我不能无情无义!啥也别说了!要生一起生,要死!呵呵!我是不会让你们跑到我前面的!”
火龙的回答和当初在望乡岛时罗汉说过的话一样,生死与共,但我决不允许我的兄弟死在我的前面。
“一样!”
土狼的回答还是那么简练。
“我也是!”
圣水的声音很坚决,不过她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神五。如果有可能,她希望神五可以活下去。
“总算可以做个了结了!”
霍尔好像如释重负,是啊!万年的折磨,终于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师父!”
“小五!不用说了!我不能置身事外!我知道,现在你们的实力都比我强,但到时候将对将、兵对兵,你放心师父不会干傻事。”
术祖没有让神五说下去,说完他取出开天笔,默默的说道。
“大哥!这是咱们兄弟最后一次并肩作战了!”
看着术祖的样子,神五黯然神伤,他的记忆中出现了很多零星的碎片,虽然没有具体的事,但那种情感却无法用语言来诠释,神五知道,这些记忆不属于这里,可却一定和自己有关,他不想再增加这样的记忆。
“我有点累了!”
神五慢慢躺下,他知道劝不住术祖、劝不住罗汉,也劝不住其他人,可他有其他的办法。
“那你安心休息吧!”
大家起身离开,罗汉刚走到门口,神五开口叫住了他。
“哥!你稍等一下!这件事需要给大哥那边说一下,还有父亲、母亲需要安排!”
提到父母大家也没有留下的理由,这毕竟是他们兄弟的家事。
等其他人离开,罗汉关上门来到神五身旁。
神五的精神力立刻展开,将两人与外界隔离,然后才说道。
“哥!师父他决不能去!这个你放到饭菜之中,然后让父亲、母亲带师父离开!就算我们不敌,戴克里也绝不会对普通人出手,天道绝不会去允许一个滥杀无辜的人来执掌。”
“这是什么?小五!你应该也了解父亲的脾气,不告诉他真话他不会离开,说了你觉得他可能走吗?还有母亲,如果让他知道我们要去冒险,她怎麽可能置身事外。”
罗汉愁眉不展,他一样不想更多的人卷进来。
“所以才让你把这个给师父吃!这是我从巳蛇姐姐那取来的,师父吃了之后会昏迷五天五夜,之后会忘记所有的事情。你就告诉父亲、母亲,在师父的故居有解毒之物,请他们带师父去取。这时间过后想来也已尘埃落定,无论结果如何,我只希望师父能平安的度过余生,只是要麻烦父亲、母亲照顾他终老了。”
神五说完,罗汉并没有反对,这也许是现在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