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句完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嘴就被他狠狠的堵上,撒气似的咬我。
长夜未央,通宵达旦……罪过,罪过啊。
第二天起来我扶着这快断了的老腰,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这披着羊皮的狼崽子,新婚夜还和我装矜持!
君弈!下流!
4
这破东宫,既来之则安之。
我有一种直觉,我不是皇上坑到东宫来的,我是君弈哄骗着他老子把我抬进的东宫门。
成亲一个多月,这君弈每天就像喂不饱的狼崽子,一点也看不出来新婚时的羞涩。
这日我又睡到日上三竿,侍女青玉服侍我洗漱。
“娘娘,太子说一会来陪您用午膳。”
“知道了。”我点点头,想起来自己整日睡到日上三竿,腰上的肉都多了,于是对青玉说。
“唉,算了,我出去走走吧,顺便去找他。他这会在哪?”
“太子这个时辰应该在书房。”青玉帮我梳好发髻“奴婢陪您去。”
“不用,你忙吧。”我摆了摆手,出了屋门。
与君弈相处这一个多月,我能看出来君弈是个好太子,以后也会是一位明君。
他博闻强记,颇通政要,又善于革新,甚至在军事管理上也有自己的见解。有他在,大盛朝能迎来下一个全盛。
“殿下,您在吗?”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回应我。
不过我记得君弈说过,这东宫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于是我果断地推开了书房门。
“还真没有人啊?”我嘴里念叨着,一脚就踏了进去。
君弈的书房里面没什么陈设,大部分是书籍和图册。
我虽然也算是侯门贵女,但是那些咬文嚼字的书我都看不太懂,平日里也就只看看兵法。
看样子,君弈好像是出去了,书我也看不明白,百无聊赖之下,只得坐在椅子上左顾右盼。
忽地看见一个高架子上放着许多的画轴。
我好奇之下,便走上前去,有些纸页已经有些泛黄,看样子得有个十年八年的了。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名家字画?”我抬手取出来一个画轴。
上面笔触稚嫩,画了一个穿盔甲,拿尖枪的男人,脸上还被划了一个大大的红叉子。
下面署名——弈弈。
看来是君弈五六岁时候的大作。
我接着翻开第二卷,上面的笔触就成熟许多。
接着第三幅。第四幅。
这……我越看越不对劲儿。
这上面从大胡子男人,到眉目清秀的女人,着装和尖枪也逐渐描绘出来细节。
下面的署名——君弈两个字也越来越挺拔俊秀。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画上的人不是我吗?
难道……
我拿了其中一幅油画就回了我的寝殿。
君弈正坐在那里等着我,见我进来,赶忙起身粘过来:
“清儿,你怎么不等着我?去哪里了也不让人告诉我一声。”
我见他过来,赶忙用画轴抵在他胸前。
他开始一愣,低头看见我手里的画轴,登时花容失色。
“你……你去我书房了?”
“对”我痛快的承认了,然后坐在了凳子上瞧着他,手里转着那个画轴,等着他给我个解释“怎么回事这是?太,子,殿,下。”
新婚夜还给我装娇花,没想到啊,这是早有预谋。
君弈看着自己装不下去了,狗腿的过来给我捏肩:“好清儿,你听我说。当年可是你先勾引的我。”
“啊?我都不记得我见过你。别废话,从实招来。”我推开正在啃我脖子的嘴,转过身去看他。
他一脸的视死如归,快速的组织了一下语言:“你见过的,不过那时候你才八岁,我才五岁。”
“我八岁就勾引你?我是禽兽吗?”我一脸的错愕。
他仔细想了想,郑重的点了点头:“嗯……差不多。”
我:“……”
“那是你五岁生辰,父皇开恩,给你在宫中办的生日宴。你非拉着我玩过家家,看我长得好,还……还非说我是你媳妇儿。我不答应,你就亲我。我嘴都被你亲肿了。”
我知道自己从小就飞扬跋扈,但是没想到自己连太子都敢欺负,一时之间只得沉默不语。
“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长大以后就整天想着你。你十七岁出征,我还去皇家寺院给你求了平安符。跟满殿神佛发誓,若你能平安归来,我就……娶你为妻。”
我静静的听完还有一些感动,正当我想说些什么来表达一下我此时的心情。君弈又悠悠的补了一句:
“而且,你出征前每次偷偷去南风馆,我也知道。”
好家伙,眼泪一下给我憋回去了。
“每次犒军我都请旨去,结果都不见你人影……”
额,好像是这样。每次我好像都有事情要做,以至于错过了这么多年。
我伸手摸了摸君弈的脸颊:“那你成亲那天还装什么啊,你也不告诉我。”
“我……我怕你知道以后不珍惜我了。”他撅撅嘴:“而且,你根本什么都不记得,连我名字都不知道。”
毁了一个少男的清白,我有罪。
“好吧,我的好夫君。”我抬手勾住君弈的脖子“我补偿补偿你。”
君弈也会顺杆爬,一手就把我捞起来,亲了亲我。
“荣清,我好喜欢你。”
我盯着君弈的眼睛,盛满了温柔和深情,以至于我都没有感觉到一只手已经伸到了我衣服里。
“你是得补偿补偿我。”君弈以免我又说什么让他生气的话,低头把我嘴给堵上。
等等,我好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啊?
怎么又把自己搭进去了?
“诶,你别解我衣服啊!等等,我……唔。”
白日宣淫,罪过啊。
5
北蛮使团来和谈,皇上在百花厅设宴。
君弈挽着我的手坐下,我随意看向四周,却正好与北蛮的忽勒王子对视。
他倒是一点不尴尬,还笑着与我举了举杯。
我刚想端起酒杯致意,君弈就按住我的手,对忽勒王子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成亲三个月,我已经能够分辨出君弈这个戏精的情绪。
这是,吃醋了。
我一边想着今天晚上不好过,一边听着忽勒王子和皇上你一言我一语的交锋。
都是些客套话。既然皇上已经决定与北蛮和平往来,我一个将军也不好在这种场合多说什么。为免听多了心里难受,便左耳听,右耳冒。
正百无聊赖的时候,忽勒王子忽然端着酒走到我面前。
“早听闻大盛朝有一位一品镇国将军。今日一见,竟是如此一位婀娜美人。将军,忽勒敬您。”说完,忽勒王子一饮而尽。
我当然不能跌份,站起来对忽勒一拱手,行了军中之礼,接过他手中的酒。
我能感觉到忽勒审视的眼神,不过没有再做回应,喝完就坐下,神态也颇为自然。
轻歌曼舞,香气袅袅,天上人间。
君弈一个劲儿给我夹菜,还让人把我的酒壶换成了枸杞银耳羹。
夫管严,惭愧,惭愧啊。
饮宴过半,酒足饭饱。
忽勒好像受什么刺激似的,句句话矛头直指君弈。
不过君弈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两人针尖麦芒,唇枪舌剑,连皇上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好不容易两人消停了一会。
忽勒忽然站起来,对皇上行了个礼:“尊敬的大盛朝皇帝,贵国物华天宝,美人如云。我等心向往之。我的祖母就是大盛朝人,为保两国长久的和平,我族仍希望大盛朝能派尊贵的女子与我朝和亲。”
皇上还没有说话,君弈就捏紧了酒杯,抢先质问道:“忽勒王子,你族此次战败,我大盛朝为保边疆安定,才与你族和谈。此时谈和亲,未免有些唐突!”
忽勒对君弈笑了笑,根本不顾忌,直言道:“我草原儿女,生来就在马背上。寻常的女子,我忽勒看不上。但听闻北威侯有一女,官拜镇国将军,我倾心已久。特在此向大盛朝求娶,若有幸娶荣将军为妻,我北蛮愿意再割三座城池与大盛朝。”
我嘴角抽了抽,怪不得不称为我太子妃,反称我荣将军,原来在这里等着
娶我回去,让我给你北蛮带兵吗?这忽勒王子真是不做亏本买卖。
君弈眼看着就要站起来骂他,我赶忙把他拽住,将他的手搭在我的腿上,小声安抚道:
“别失了身份。”
皇上眉头紧皱,我看的出来他是很想要那三座城池,不过也实在丢不起这个老脸:
“忽勒王子有所不知,这荣将军已经是太子妃了,不过我大盛朝不缺美人,若北蛮真心和亲,我朝自可选出佳人,维系两国和平。”
皇上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忽勒哈哈一笑,所有人都以为这一笑是想掩饰刚才的尴尬,结果忽勒王子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并不介意。我草原之上,父汗过世,王妃亦可再嫁下一任可汗。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心里笑道:呵,你娶你小娘,你清高!
不知众人是不是这忽勒王子不要脸的程度震惊了,大殿上一片死寂。
我被推进整个事情的漩涡中心,此事还得我自己解决。
我叹了一口气,站起来。
君弈陪着我一同站起来,虽然不置一词,但是莫名让我有一种底气。
“忽勒王子,荣清自幼就发誓,此生绝对不嫁武功在我之下的男子。忽勒王子既然诚心想娶我为妻,不如与我比试比试。”
君弈听完有些紧张,低声问道:“清儿,你别逞强,今日就算是派兵杀了他,罪过我也担得。但你若受伤了,这后果我承担不起。”
我笑了笑,微微偏过头去:“别担心,我是荣清啊。”
忽勒没有想到我会和他比武,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男人的尊严,他也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他持双刀,我持长枪。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清儿!”君弈忽地站起来,朝这边走过来,眼神冷的能掉下来冰锥子
“忽勒,我代家妻与你一战!”
我看着君弈一步步的走过来,好像踏进了我心里。
这不曾相识的十几年此刻缩地成寸,被他一脚迈过去。
我和君弈原来一定是见过的。
侯府的假山,南风馆的帷幔,出征前的城楼还有犒军时的军帐。
过去我不曾在意的,处处有他的痕迹。
我知道他打不过忽勒,他也知道我若没有把握不会和忽勒一战。但是他依然怕我受伤。
我荣清自打生下来就庇护别人,从没想到哪天我会需要谁来保护。
但是那一日君弈朝我走来,我忽然感觉,被人护着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弈儿!”皇后抢先我一步叫住了君弈。
我也对他眨眨眼,笑着上前一步把手中长枪递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会武功的人,看见刀枪就觉得危险,那我就不用刀枪。
我凑近他耳畔,嘴唇若有若无的贴了贴他的耳垂:“别担心,看我怎么赤手空拳把他打败。”
说完潇洒转身,一边活动手腕脚腕,一边对忽勒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忽勒王子远道而来,为表我大盛尊敬,此次比武,我不用兵器。”
忽勒舔了舔嘴唇,两只眼睛盯着我放绿光:“那忽勒可就要赢了荣将军了。”
我扬了扬下巴,伸手示意他先来。
忽勒倒是一点不客气,举起刀就向我砍过来。
论蛮力我自然比不过忽勒,不过三招之后我就看出来这个忽勒就只有蛮力。
被我看出了弱点,自然就不会再容他在我跟前撒野。
第四个回合,我躲过他的砍刀,绕道他身后,左脚趁势踩在他背上,右脚狠狠的踢向他的脖子。
一击致命,就绝不拖沓。
我轻飘飘的落下,忽勒重重的摔倒在地。
两个内侍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他扶起来。
我脸上仍挂着笑,拱手对忽勒道:“忽勒王子,承让。”
忽勒知道丢了脸,不过他也明白,我刚才那一脚要是用了全力,他的脖子都被我踹断。
不敢造次但又气不过。
只得捂着脖子,愤愤不平道:“荣将军好武艺。不过,荣将军刚才所说能娶你的人,定然能打败你?”
他回头看向君弈,挑衅道:“不知太子殿下如何打败的荣将军?”
他有意刁难我男人,我也不是吃素的。
我走到君弈面前,一拱手,眼波温柔,笑容满面
“对太子殿下,我荣清此生,甘拜下风。”
总有一个人让你甘拜下风,我爹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6
在君弈几个月的不懈努力下,我终于怀孕了。
皇上下旨昭告天下,北威侯府一片欢腾。
君弈书房,寝殿两点一线。
皇后派了伺候我孕期的嬷嬷,坚决不让君弈和我同房,他才不管那些,整夜翻窗户进来陪着我。
“清儿,你说这一胎是个女儿还是儿子。”他凑在我腹部仔仔细细的听,手还轻轻的抚摸。
孩子有没有感觉,我是不知道,反正我是有点痒:
“你别摸了,我痒。才两个月能听见什么啊?”
他抬起头来,冲着我眉开眼笑。
我见他笑得春色摇曳,心下微动,对他撅撅嘴。
他会意的站起来,扣住我的后脑勺,深深一吻。
吻的情动,他赶忙放开。
“我去……额,洗个澡。”
盯着他的背影,我扑哧笑出声来。
怎么办,这男人怎么越看越喜欢!
君弈陪我回侯府省亲。
我父母是老来得女,如今已经都六十多岁。能看见下一辈人,自然是激动欣喜。
我一回去,我父亲也不管什么太子不太子,上前一步把君弈扒拉开,两个老人家一左一右的非要扶着我走。
“清清啊,你怀着孩子一定不能动气啊。”我母亲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我的我的小腹。
我咯咯笑出声:“放心吧,娘,我整天高兴着呢。”
我父亲了一眼君弈,也不管他讨好的笑容,转过头来对我说:“清清,爹虽然老了,但是身子骨还硬朗。谁敢欺负你,爹一枪给他挑喽。”
我被我爹逗得乐出声来,回过头去冲着君弈眨眨眼睛。
他摊了摊手,一脸无可奈何。
回到侯府,一股熟悉的温暖萦绕着我,父母不论我在外面是大将军还是太子妃,在他们眼里,我仍旧是个生活里处处需要人照顾的小姑娘。
我父亲如今已经卸任了,他说年轻的时候南征北战都没有好好的陪陪我母亲,现在得好好补偿。
如今老两口的小日子过的有声有色,我父亲爱种菜,我母亲嫌他一身土,不让他进屋睡觉,他只能忍痛割爱,放弃了他的小菜园。
我母亲爱看戏,家里就搭了个戏台子,父亲听戏老是睡着,不过他都一场不落的跟着我母亲听下来。
额,算是有声有色吧。
我和君弈并坐着,听着他们聊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君弈会说话,人又长得好。一顿饭下来,我父亲已经揽着他的肩膀说我小时候的糗事了,他听的极为认真,听到好笑的地方还转过头来冲我眨眨眼睛。
我小时候下河摸鱼,上房揭瓦,偷亲小男孩,组织打架,教书先生都能被我气的背过气去,我母亲打我一顿永远挨不过三天。
这些事情君弈这么早知道,还不得嘲笑我一辈子!
果然,君弈笑了我一路。
本将军就挺烦的!
7
落叶堆成白雪,年华流水过。春去冬来,我的肚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十月怀胎,实在是辛苦。
我这日晨起,习惯性的往旁边一摸。
诶,君弈呢?
我扶着大肚子,自己也起不来。太医说这是双生胎,要不是我身体比一般女子健康,不知道多受多少罪。
“青玉!”我冲着外面喊道。
“太子妃。”青玉赶忙进来把我扶起。
“太子呢?”我随口问道。
青玉支支吾吾的半天不吭声。
我心里也奇怪,这姑娘平时风风火火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青玉,太子去哪里了?”
“太子妃别问了,太子让您安心养着。”
我男人去哪我还不能问了?
“行,你不说是吧。我自己去找。”我支着床就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肚子说到:“孩子们乖,这会别闹,咱们娘仨去找你爹。”
青玉看我来真的,扑通的一下就跪在我脚边:“太子妃,您这几天就要临盆了,太子千叮万嘱不能让您出门去。”
我看她快要急哭了,也不想为难,猜测着问:“是不是宫里出事了?”
青玉一张小脸登时就流满了眼泪:“太子妃,昨夜雍王带兵围了皇宫,挟持了皇上。昨晚上太子便带御林军去了宫中勤王护驾,这一夜过去,外面变了天。太子殿下如今……也是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我听见这四个字,忽地心中剧痛,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腹中的胎儿也开始跟着闹。
我捂住腹部,疼着额头冒汗。
眼下无论如何,得先把这两个闹人的崽子生下来。
我脸色发白,咬着牙吩咐道:“快去请太医,煮好……催产汤。”
青玉见我腹痛难忍,知道是要生了,赶忙把我扶住:“奴婢这就去!“
女人生孩子就是过一趟鬼门关。
君弈两个月前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如今虽然事出突然,但也算是井然有序。
我咬着一块布料,痛的浑身发抖。在全身脱力之前,把这两个闹人的崽子生出来。
“太子妃!是龙凤胎!”产婆抱着两个孩子凑到床边,我顺了顺气,张开眼睛看了一眼,女孩长得像君弈,男孩长得像我。
看来这小子以后少挨不了揍。
青玉过来帮我擦汗:“太子妃,太医说了世子和郡主都很健康。您放心吧。”
我微微点头,闭上眼睛大喘着气,吩咐道:“青玉,去把我的盔甲和金枪拿来。”
“啊!”青玉直接愣在原地。
“快去啊!我的孩子可不能生下来就没了爹。”我催促着青玉,忍住疼坐起来。
青玉知道自己拧不过我,求了半天也没用,老老实实的把我的盔甲和金枪拿过来。
我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下熟练的穿戴好,取了虎符。
虎符原来是我父亲拿着的,可以调令大盛全境的兵力。
我嫁到东宫时,我父亲将虎符给了我。
因为只有在我手中,才能既让军中将士信服,又让皇上安心。
没想到此时倒用得上了。
雍王算好了昨夜事发时,京城已经宵禁,北大营的兵将进不来,他才敢这样的肆无忌惮。
我派家将即刻带着虎符到北大营调兵,然后策马一路出了东宫,街上一片残败,鲜血溅上了酒家旗,路边将士尸骨未寒。
到了宫门外,禁军统领季鑫遥遥看见是我,忙向前一步跪倒在地:“荣将军,太子殿下命末将在此等您。”
我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对季鑫拱了拱手:“有劳季统领。”
季鑫毕恭毕敬的让人把宫门打开,飞身上了马:“荣将军先行,末将随您一同去找太子殿下。”
我两腿一夹马肚,驱马入了宫门。
空气中冷气混着血气,宫门静的能听见风丝。
箭羽摩擦弓弦,我心中一冷。
禁军已经反叛,恶犬噬主。
不过我早有防备,一个回马枪将箭羽打落在地。
季鑫没有想到我能够察觉,登时便想逃。
敢杀我,还能有命跑?
我一勒缰绳,调转方向,手执尖枪直直的戳进季鑫的胸口。
“太子在哪?告诉我,饶过你家人,不说,我带军屠你满门!”
季鑫知道我言出必果,口中渗血,大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太子带兵去了重泽殿,你如今去找也是一具尸首。荣将军,降了吧。”
我闻言一怒,转动枪头往上一挑,给了他个痛快。
回过头时,却不知何时已经流下两滴清泪。
君弈!你不准死,不然我把你坟给刨了!
8
重泽殿一路杀声震天,御林军和禁军大打出手。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荣将军来了!”
正你死我活的两边人齐刷刷的往我这边看。
我杀了季鑫,顺便拿了他的令牌,喊道:
“禁军统领季鑫已死!雍王已降!尔等缴械不杀!”
雍王当然还没有降,但我说他降,这些人就得信。
禁军也不想自相残杀,跟着雍王一起完蛋。
“啪”一声铁器与地面相撞的声音,而后一声,两声,三声……
我下令御林军将叛贼绑起,不敢再多说,因为孩子他爹还生死未卜。
马蹄踏着鲜血染红的宫中禁地,停在重泽殿外。
几百号禁军对几十个御林军,我到时正看见君弈站在殿门前与雍王交涉。
他负手而立,表情镇定,丝毫不见有任何的异样,甚至嘴角还留着一模风度翩翩的假笑。但是脸已经发白,看得出来是受了重伤。
外面的杀声已经停了,雍王因为心虚,忙回头看去,正对我一脸的杀伐。
“清儿!快回去!”君弈看见了我,瞪大双眼,声音极为慌乱。
我对君弈扬了扬下巴,然后一脸煞气的看着雍王。
敢伤我男人?我取你狗命!
禁军蜂拥而来,将我团团围住,但是却没有一个敢先动手。
我低头睥睨这些叛贼,抬眼看见雍王一脸的肥肉此时正哆嗦。
民间传说什么荣将军一人能挑千军,那都是帮我往海了吹。我能统领三军,大部分原因是我善于排兵布阵。单挑几十还行,一百我都够劲。
不过这些替我吹牛的话本册子,包括雍王在内的叛军好像是信了。
我骑着马往前走一步,他们就退一步,不知不觉我就靠近了几十米。
雍王站在我百米远处,两腿生根似的一动不动,手慢慢抬起来指着我。
擒贼先擒王。
我眯了眯眼睛,握紧长枪,手中有些出汗。
一击不中,我命休矣。
在雍王张口将那个‘杀’字喊出来之前,我攥紧金枪,用尽全身力气往前送出。
枪头刺破冬风,旋转着飞过去。
像一条索命的怒龙,一杆枪直扎进雍王的喉咙。
鲜血四溅,鸦雀无声。
趁着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我高声喊道:
“雍王已死!缴械不杀!”
正当禁军面面相觑,不知是进是退的时候,忽听见外面整肃的马蹄声。
是北大营来了。
留下的几百号禁军围着我跪下,求饶声,兵器坠地声不绝于耳。
我心中一口气松下来,霎时觉得天旋地转,两手麻木,眼睛一闭从马上摔下来。
我脑子里还胡乱的想着,千万别摔在带尖的兵刃上。
下一刻就落在了满是松木气息的怀抱里。
“清儿!我在,你千万别睡,你看着我。”君弈抱着我的手都在发抖。
他着急的和什么似的,我又死不了……
我强撑着一点意识,调度出来一个虚弱的笑,将腰间的虎符取下来给君弈
“别怕,死不了,不让你当鳏夫,要是……”
我还没说完,这时北大营的统领赵辉憨厚响亮的在我耳边喊了一嗓子:“荣将军!您怎么样?”
我喘着气,歪过头看了这大块头一眼。
这憨货,来这么慢,吃屎赶不上热乎的。
“老赵,虎符在太子那,听凭他调遣。我累了,得睡一会。”
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旁边有君弈,我心里就莫名的踏实。
叛军已经镇压,我心中也安稳了。眼皮沉得不行,倒在君弈怀里就昏睡过去。
9
我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
我嗓子干的很,哑声喊道:“君弈……”
“太子妃,您醒了!”青玉忙倒了一杯水喂我喝下。
这丫头,机灵。
我一杯水喝完,心中火烧火燎的感觉才消下去。
“太子呢?”我顺了顺气,问道。
青玉贴心的帮我盖了盖被子,道:“如今叛贼已平,殿下正在处置雍王余孽。”
我点了点头,想起来答应了季鑫留他一家老小性命,便问道:“安排了谁抄家啊?”
“额……是北威侯主动请命。”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口水呛得咳嗽了两声。
我爹真是,六十多岁的人忙活着抄别人家。
我写了一封手书,让青玉送去给君弈。
吃了点东西,刚想再睡一觉。就听见有人来报赵辉来了。
我怕军中有什么急事,让人把他叫进来。
赵辉很少见我穿女装,挑着眉瞧了半天:“将军,你这,还挺像个女人。”
真想扇他一巴掌,我忍。
“老赵,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事。”他摇了摇头“就是太子担心有雍王余孽来东宫复仇,让我来守着。我想着来都来了,就过来瞧瞧您。”
我心里一暖,两眼弯弯,笑出声来。
“嘶~荣将军。”
“怎么了?”我收敛起自己脸上的笑容,不过嘴角没有藏好。
赵辉左边看两眼,右边看两眼,往后一撤,啧啧道:“您这个样子,还真有点像被丈夫护着的小媳妇。”
我:……
介于我刚生完孩子就去跟叛贼干了一仗,君弈生怕我做不好月子,留下了病根。
成天往东宫里搬补品,我吃的脸都大了三圈。
“君弈,我再吃就要胖死了。”我委屈的撅撅嘴。
君弈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胖点好,我不嫌弃你。”
“你不嫌弃我,我的马都要嫌弃我了。”
他看我就是不喝,干脆把补品放在桌上,两手扣住我的肩膀:“清儿,你知不知道你晕倒的时候我都要吓死了。我真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我看着他眼中若有若无的泪花,一时不知所措。
“清儿,我真的好害怕失去你。”
好吧,我承认我心里挺感动的。
“所以,清儿把身体养好,别让我担心了。”
我看着君弈勾魂摄魄的眼睛,真诚的点点头
然后当晚被迫喝下了参汤,燕窝等等。
果然,爱情会让人变傻。
10
雍王之乱,皇上被吓得不清,本来就不硬朗的身子骨每况愈下。
他老人家也是想的开。
既然当皇帝这么累,就让我儿子累吧。
于是太上皇就带着后宫,归隐到了京郊别院。
君弈登基,正是弱冠之年。
我在后宫忙着照料这一儿一女。
儿子君旭果不出我所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父亲疼爱的很,还说他比我小时候乖多了。
我:……
女儿君灵倒是很乖巧,也聪明。
读书,识字样样比她哥哥强。
我觉得君灵才是乖乖小女儿。
如果不是发现她,额,给左相小儿子写情书的话。
那日,左相夫人给我告完黑状,我正揽着君灵盘问她。
她一脸的视死如归,打死不开口。
“父皇!救我!”
我一抬头,瞧见君弈笑着走过来。小丫头趁我不备,挣脱开就往君弈怀里钻。
“怎么惹你母后生气了?”君弈抱着她问道,一双桃花眼笑着往我这边看。
我生气的扭过头去,才不理他。
“我……我给左相的儿子慕明写了信。”君灵承认的倒痛快。
“哦?情书吗?”君弈笑着问。
君灵呲着小白牙,害羞的点了点头。
君弈捏了捏她的脸,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然后父女俩就开始偷笑。
我好奇,又没好意思问。
直到晚上,乳母将两个孩子抱走以后。
我才靠着君弈肩膀,问道:“你今天和孩子说的什么啊?还不告诉我。”
君弈把手中的书放下,坏笑的扭过头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完告诉你。”
我哼了一声,把人捞过来就亲了一口。
“你可真麻烦!”
君弈这回满意了,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温柔的声音萦绕在我耳畔,鼻息洒在我皮肤上。
很痒。
“我说,她比她父皇强。她父皇当年只敢远远的看,要是敢写情书,你母后早就是我的了。”
我耳畔发热,心跳得厉害,一把将这个蛊惑人心的男狐狸精拽起来。
他一脸的无辜,好像刚才撩拨我的另有其人,委屈的问道:“你要干什么呀?”
我舔了舔嘴角,笑道:“干什么?”
“给他俩生个妹妹。”
君弈两眼放光,手探进我衣服里:
“一个不够,生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