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
白衣疏影,耐不住相思寸寸,月落孤人赏黄昏。
还是,忍不住见她了吗?
不是说,只是待在她身边守护她就够了吗?
不是说,不能让她记起从前吗?
可,还是,忍不住想要见她。想要牵着她去看夕阳西下,晚霞绿叶覆红霜。
他有好久好久没有背着她走路了,好久好久没有听她倔强的说“爹爹,我不要叫你爹爹,我要叫你'蓝枫',”真的有好久都没有摸摸她粉嫩的脸庞了。
所以,她带她进来了。悄悄地带她到了“辄仙居”。
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是'桂荔水晶汤圆'的味道。是谁敢拿自己最爱的'汤圆'来诱惑她!慢慢睁开眼,一张几乎要贴近她鼻梁俊逸非凡的脸吓了她一跳。她飞快闭紧眼,又睁开。男子呡了呡笑意,将弯下的上身扶了起来。
白衣黑发,宽衣博袖。青丝飘逸,不扎不束。肤若山颠之雪,纯白洁净毫无杂质,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烁着千百种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画,不似凡人。一件随意披身的白袍,是道骨仙风。这种容貌,这种风仪,这种超越世俗的美志,根本只能是天降神明之貌,找不到用言词来形容。
“花儿醒了啊?”
红衣女子见了这个恍若仙人般的男子,泪水盈眶,身子用力,整个人扑了上去,双手环住男子的脖颈。
是的,她一眼便认出了他,那个自己日思夜梦的男子。
“爹爹!”眼里噙着泪。
“花儿好懒啊,睡了这么久才醒来”两弯眉眼下荡漾着爱慕温存的笑意。
“爹爹!你怎么会……怎么会在这儿!?”她不相信,不相信此时此刻自己抱着的是江蓝枫,她暗自掐了掐拇指,很疼。她不是在做梦!可,她还是不敢相信。
这个看起来比夏花大不了几岁却自认作她父亲的男子用手将她轻轻支开,“快起来吃饭啦!睡了这么久该饿了。”
“唔……”,“我……睡了很久了吗?可是……我不是……”她不是应该从悬崖上掉下来了吗?怎么会在这儿呢?
“是啊,睡了可久了,就一直睡一直睡,还打呼噜呢”男子打断了她的话。
“是么?”她有些迷惑,明明从悬崖跳了下来。她还记得是和绿袖紫衣一起跳了下来,为了躲避那刺耳的琴音跳了下来,她还记得跳下悬崖时,好想突然有一团绿光托住了她的身体,就像柔软的云团,让她急速下坠的身体开始平稳的降落起来。可是又怎么在这儿?
男子好像猜出了她的心思,笑眯眯的说“花儿是不是做梦了呢?怎么也叫不醒。”
“做梦?”只是做梦吗?夏花低眼看了看自己身上,是自己最爱穿的红火衣裳。奇怪!她不是女扮男装的吗?怎么,怎么自己穿的是红衣罗裙?难道,真的只是做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而已?
“来,吃吃看,合不合我乖乖女儿的口味呢?”男子将那碗香气氤氲着整个屋子的蜜汁汤圆端到她面前。
“嗯”夏花所有所思的接过玉花瓷碗。
饭后她才仔细大量这间别里十多年的屋子。简洁的木屋看起来有些陈旧,却不染一丝尘土。这里是了无人烟的荒山野岭,可也是群山环绕翠林欲滴山泉淙淙百鸟回鸣的隐世安土。当年他带她来到这儿,说“从今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我就是你的父亲。”他说这儿是她的家,他是自己的父亲,可是却在一年后,在她刚刚开始记事儿的时候就带她离开了这里,离开了刚刚安定起来的家。
他说,他必须带她离开,不然她不会平安长大。
后来,他带她来到了烈焰山庄,一处人间仙境。她笑靥如花。
可他又说,爹把花儿交给二师叔,让花儿做山庄大小姐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心里很肯定的说着不好,因为不忍心拒绝,不忍心给他造成困扰,她无法一字字吐露出来,但她知道这是她的心声,她只想和这个给了她家的养父在一起。
她起身,跨出门。门外依旧是那片湖,血荷湖。朵朵血莲贴着碧水妖冶的绽放,白衣男子撑一叶扁舟宛如画仙。
他说,花儿乖乖在家,爹爹去给花儿捕一条大鱼。
鱼,她喜欢吃鱼。他记得她还喜欢吃鱼。因为他告诉她,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可以忘记他所有的不好。
“喂……江蓝枫……,你不会离开我了吧?”她站在湖边,大声地对着正在撒网的白衣男子吼道。
她还是喜欢叫他江蓝枫。凭什么明明只比我大几岁就要作我爹,她都嚷着。
男子转头,笑容清扬。他的笑,像花骨朵打开了花瓣,一片一片都印在她心上。可是,他却给不了回答。
为伊判作梦中人。
她知道,这才是一个短暂的梦。因为,谁又会在梦里长大,谁会做十几年这么长的梦。而自己头上又怎么会有绿袖送她的碧蝶玉钗。他不知道她已经被念香——她的妹妹紫婵色姬,唤醒了部分魔灵。那双血色琉璃眼,早已看穿这一切,湖泊,荷莲,绿树,青山,和辄仙居,不过只是他布的幻象。
是的,这只是幻象,她只是被他的仙术带进了玉笛里的幻境中而已。
可是,就算这只是一瞬间美丽的梦,她也愿意。
“喂……江蓝枫,可不可以让我也一起,花儿也要学着捕鱼”灿烂的笑,笑的天真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