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哥哥若是到了燕都,寻儿就带哥哥去玩儿。”他勉强松开苏云焕的腿,却又伸手将他的一片衣角抓住。
等苏云焕再来的时候,说不定自己已经长大了,就可能带着他一起四处游历了。
苏云焕明白了他的想法,笑着说道:“好呀,那寻儿等着哥哥哦。”
听到了这不算保证的保证,梦寻才放开抓在手里的衣服,让他进了马车。
“寻儿,乖乖的,快些长大之后,说不定就能来天垣山找哥哥啦!”
苏云焕在来到燕都的路上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梦寻,也向他描述了自己生活了三百年的地方,听得梦寻是心向往之。
他转念一想,若是等着自己来燕都找他,何不鼓励他修习功法,万一有一日能进入天垣山修炼不是更好吗?
所以这才有了他最后朝梦寻的那句嘱托。
梦寻朝着他重重地点点头,双手攥紧着,似乎要将这件事刻在心里。
苏云焕通过马车的小窗向梦寻挥手告别,只要那小小的人影变成一个点才拉上布帘,转头坐好。
他将头埋得低低的,让人看不出情绪,可从小就和他这么熟悉的封玄清怎么可能不懂他此刻的心情。
封玄清将手搭在他的肩上问道:“难过?”
苏云焕点点头:“嗯……就是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终有一天在天垣山上见到寻儿。”
封玄清笑道:“不管寻儿能不能来天垣山,我们下山之后都可以来燕都看他呀。”
“可师尊……”封修染一向不准他们乱跑,并且将下山历练看得相当重要,若是被他知道了自己跑去看一个小孩儿,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
封玄清将食指竖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不说,我不说,父亲怎么会知道?”
苏云焕听后笑道:“那我可得拉上你一起,就算被师尊发现之后挨打,也有个垫背的。”
两人嘻嘻哈哈打闹了半路,那些因为离别而产生的伤感也逐渐消失。
只是那时的苏云焕和封玄清都不知道,在燕都一别,竟此生都没有再见到过那个名叫梦寻的孩子。
当他们再次来到燕都去到梦寻姑妈家时,得到的却是前年在花灯会上梦寻走丢的消息。
姑妈自责又思念侄儿,从此一病不起,直到见到苏云焕的时候,都还是憔悴地躺在床上,一说起梦寻走丢的事情,那眼泪简直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着。
苏云焕怕病重的姑妈伤心过度,只能草草从姑父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随后离开了燕都。
找了两年,不见踪影,又过了两年,苏云焕第三次到燕都时还是没有梦寻的消息。
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儿就如同从人间蒸发一般,除了和他约定一起游玩还有去天垣山的誓言之外,便什么都没剩下。
直到现在,三千多岁的苏云焕也没能放下有关于他的记忆,可谁知通过贺衍的那一小缕灵魂和回溯镜,居然让苏云焕发现了这个惊天大秘密。
贺衍就是梦寻。
那个曾经被自己鼓励着要来天垣山找他小男孩儿没有失信,他果真来了,还以自己师侄的身份留在了天垣山。
怪不得,十二岁的小贺衍在通过比赛后这么坚定地要拜自己为师。
就算被自己拒绝后,为了陪在自己身边选择了成为封玄清的徒弟。
“师叔的记性……是真的很差……”
他记得曾经贺衍无缘无故对他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当时自己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但现在想来,贺衍说得或许就是这件事情吧。
自己虽然只是没有认出来他是梦寻,但在贺衍的眼中,或许因为自己已经将那个小孩儿给忘了吧?
所以他才会说自己记性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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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焕静静地捧着那回溯镜,镜中的画面早已消失,可却唤醒了那在自己脑中沉睡了许久,且一直不敢去想的记忆。
梦寻,贺家,芙仙镇。
梦寻小时候就跟着舅舅住,所以随母姓,到了姑妈家随父姓,改名贺衍。
苏云焕敲敲自己的脑袋瓜,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一直没想到呢?
他突然放下镜子,带着琉辕冰晶一路狂奔。
立刻,马上,就是现在,他只想见到那个守护了自己这么久的人,来到他的面前,轻轻地对他说一句。
我都想起来了,都知道了……
那个躺在寒冰里的男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苏云焕虽然在将他带回来都就为他洗净的身子,还换上了一套新衣。
但无论多能衬托出他气质的衣服都掩盖不住他现在毫无生气的事实,淡得和面色相差不大的嘴唇轻轻闭着,眼下的青色印证了他在死前曾经精疲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