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进来之后,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齐如风感觉到了时光如逝,岁月如梭。
高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因为家里亲人的去世,齐如风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期是陷入到黑暗之中的。
那段时间齐如风特别不喜欢回家,因为一回家,就要面对自己父亲那张脸,看上去就让人恼火,让人有一种想要撕破一切障碍只为突破家里这层限制的冲动。
但是那个时候因为家里还有爷爷坐镇,齐如风不愿意让爷爷因为自己和父亲两个人之间的争吵而陷入到为难的境地,所以那个时候齐如风每天能做的,就是晚回家。
但是晚回家也总要有一个去处,总不能让她这个好歹在s市也有头有脸的大小姐级别的人物,随处转,像是没有家一样在外边徘徊。
所以那个时候,这种夜店就成为了齐如风,每天消遣的地方。
放学之后第1件事就是背着书包,带着三五好友,从学校直奔到夜店而来,这些人大多数都是纨绔子弟,平时里吃喝玩乐享受的惯了,最不喜欢家里的束缚,但是每个人都被家里拿捏着,所以不得不出来上学。
不过打着齐如风这三个字的名号,还是可以晚回家一段时间的,毕竟这三个字当时在纨绔结算的上是一张令牌,因为那个时候齐老爷子还在齐家坐镇身子骨硬朗,齐宏信当时也在检察院工作,平时有很大一部分工作,就是负责审查s市各家公司进货的情况。
所以那个时候,就算所有家长都看不起齐如风每天一点都不学习,只知道花着家里的钱出来吃喝玩乐,但是也仍旧不能够阻止自己家的孩子跟齐如风亲近,因为这就意味着拒绝和权贵打交道。
虽然齐家尤其老爷子在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很正直,有任何关于政治上的黑点都从来找不到他家,但是至少在外人眼里,这家人有权有势,亲近几分总是要比疏远几分要来得强。
再加上齐如风也是一个大方的人,只要是跟她关系不错的,她基本上有事就帮忙。
所以那个时候,齐如风班里的纨绔子弟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晚上在放了学之后,跟着齐如风一起到这家夜店来放松一下。
背着家里偷偷的喝些酒,然后在舞池里蹦迪到傍晚。
钱方面,有齐如风请客,大家基本上自己要负责来玩就可以。
家里那方面,有齐如风这个大借口顶着,又不会有人刻意来把自己带回去。
可以说是方便得很了。
而齐如风之所以在s市这么多得夜店里,偏偏最喜欢这家,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家夜店是陈生家里开的。
而那个时候,这个夜店还没有装修的这样好,陈生也不像是现在这样能说会道,那个时候还没有太窜个子的陈生看上去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宅男。
因为家里不跟大多数权贵交好,所以这家夜店那个时候开的还很艰难,甚至于有一段时间大部分的收入都是齐如风带着这些个纨绔去消费挣的钱。
所以外向型人格,但是却在照顾别人方面特别有天赋的齐如风那个时候就开始偷偷的关照了好几次陈生,甚至有一次这家夜店被人诬陷说是不法场所的时候,还是齐如风拉下脸来找齐宏信帮忙的。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陈生在齐如风已经走了之后,听别人说起的,从来没有从齐如风的嘴里听到关于这些事情的一点消息。
从这点来说,陈生是打心眼里感激齐如风的。
不过,这还只是陈生对齐如风感谢的一点原因,要知道,高中时候,陈生可是深受齐如风照顾的。
推开陈生还没有管严的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味就直接冲着齐如风的鼻子来了。
速度之快,味道之浓郁,让齐如风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大步,并且一下子就把鼻子捂住了。
不是久未清扫的臭味,至少看陈生的样子就能知道他不可能是那种不爱干净的人。
这味道更像是十几种香水混合在一起的那种味道,呛鼻子,直冲门面那种呛。
齐如风此刻不仅有些怀疑,陈生是不是鼻子丧失了作用,要不然以他作为正常人的嗅觉,不应该在这个屋子里还能睡得着。
不过现在可不是窥探个人癖好的时候,齐如风捏着鼻子进屋,把似乎已经许久未曾开窗通风的屋子里的窗子打开,让外面温暖清新的空气到屋子里来把屋子里的味道冲散。
然后直接拉着要进屋的陈生下了楼,去了二楼最里面的一个包间去。
陈生也没说什么,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在屋子里喜欢喷浓重香水的这个癖好,一般人受不了。
至少他认识的这些人里,只要是进到过他的屋子里,闻到过这些味道的人,就没有不吐槽他屋子里味道的。
一只手被齐如风拉着,陈生低下头来看了一眼自己许久没有被人这样牵着的手,眼眸微微低垂,被睫毛遮住的目光中似乎是带着笑意的。
陈生用空着的那只手拨通了前台的电话。
“老板?”
“一会把东西拿到211。”
“好的!”
齐如风把人拽到屋子里之后,就直接熟练的开灯,然后自己找了一个自己以前最喜欢待着的位置坐了下去。
身体接触椅子的一瞬间,齐如风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几年之前,他们一群纨绔子弟最喜欢的包厢就是这一间,后来这里基本上就成为了几个人的专属包间。
而齐如风现在坐着的这把椅子,在后来也成为了她的专属座椅,刚才齐如风坐下去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把椅子这么多年都没换过。
甚至于跟这个包厢的整体布局都有些格格不入了,但是它还在原地。
“现在这家夜店由你全权负责了吧?”
齐如风把墨镜还有手机等等放在身上不舒服的东西全都扔到了一边,抬头看着屋子里虽然开灯,但是仍旧有些昏暗的灯光,齐如风长舒了一口气。
陈生走到齐如风身边,坐到了挨着齐如风,但是却明显是新装修所以放到屋子里来的椅子上,侧过头来看着身边已经完全陷进椅子里的人,轻轻应了一声。
“我大学去了国外,度了一层金回来之后,我爸就把店给我了。现在算一算的话,我也当了几年老板了。”
陈生伸出自己苍白的手,然后放在了齐如风手旁边的空气上,只不过跟齐如风挨得很近。
齐如风懒懒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把自个的手又往陈生那边凑了凑。
两个人高中当了三年同桌,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两个人都伸出手来,比了一下大小,然后齐如风笑了。
“没想到都二十多岁了你才长个子,还白了这么多。要不是知道你对自己的外貌没有什么野心的话,我都要以为你是去韩国整容了呢。”
高中的时候,陈生长得又黑又瘦又小,再加上家里的条件虽然还算是不错,但是却因为不爱说话的性格跟周围同学格格不入,所以在刚入学的时候遭受了好一阵子的校园暴力。
同学们给他起外号叫他“黑土豆”,还把他的书本什么的全都扔到地上,然后笑呵呵的看着他,让他在所有人的嘲笑声中收拾自己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陈生脾气太好,还是因为他的性格本身就不是那种能够跟别人打架的,被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他也还是一声不吭,只不过有的时候被欺负的狠了,他会凶巴巴的看着人家。
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上课的时候他心情一不好就释放低气压,会让旁边身为他同桌的齐如风睡不好觉,所以陈生一被欺负,连带着齐如风的心情也会跟着不好,只不过两个人的点不一样而已。
齐如风晚上总是熬夜出去玩,白天上课的时候,基本上都在睡觉,所以对于这个同桌也只是听说他好像是被人欺负了,但是那个时候,不论是上课还是下课,齐如风都在醉生梦死,根本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去管这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情。
直到有一次,齐如风在下课的时候睡的胳膊麻了,她迷迷糊糊起身,看见的就是好几个人拉扯着陈生的胳膊。
陈生手里还拿着今天早上新买的钢笔,这群人就让陈生自己拿着这支新钢笔,然后使劲的往地板砖上面撞,看旁边还有一盆黑乎乎的水,应该是刚才还干了点别的事情。
陈生仍旧是一言不发,但是他的嘴却死死的抿着,手也使劲的往后伸,尽管钢笔尖已经被撞坏了,但是他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齐如风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说实话,她自己也打了不少架,但是基本上都是跟那些个同样玩世不恭的纨绔,因为她觉得打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完全就是欺负人。
虽然她自己算不上是啥好人,但是不欺负弱小,还是能做到的。
看着陈生黑瘦的手指尖渗出来的鲜血,齐如风想到了前阵子大热天的时候,自己这个跟自己没什么交情的同桌在午休的时候用手帮自己遮太阳的事情。
而现在,那双手已经布满了伤痕。
晕晕乎乎的起身,因为一直趴着,所以这一下子起来还有点脑供血不足,眼前黑了一下。
刘慕深一直坐在屋子的一个角落玩着手机,看到这个平时不放学绝对不起来的人突然起来了,手机也就放下了。
又瞧见齐如风皱着眉头低了一下头,就猜到她是睡多了,迷糊了。
刚想要跟她开句玩笑,然后带她出去走走,齐如风就阴沉着脸开了口。
刘慕深的话也就没有说出来。
“陈生,我给你的钢笔,你就这么不珍惜吗?”
课间的屋子里乱糟糟的,大家都是各干各的,但是因为忌惮着脾气不好还贼能发飙的齐如风,所以大家都是适当的放低着声音说话的。
齐如风突然起来已经让很多人吓了一跳,这一句话的音量也不高,但是却成功让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特别是原本一直在按着陈生的手,使劲往地上撞的那几个人。
看到齐如风不善的脸色,其他人都下意识的憋住了气,而那几个始作俑者就更是害怕了,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就退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好了。
陈生也愣住了,因为任凭其他人怎么奚落他,说他这钢笔看起来有多low,他都只是一味的护着,因为这个笔本来是他买给自己父亲的生日礼物,没想到被这些个狼狗翻了出来,还弄坏了。
本来想自己再攒点钱,再买一支,没成想齐如风却这样说了。
知道她是在帮自己,陈生也不傻,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承认,只是很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在别人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足以让别人心悸了。
“你过来。”
齐如风睡的两条腿还有点麻,特别是站起来一会之后就变成了痒,她也懒得站着,就重新坐了回去。
齐如风发了话,其他人自然是不敢再把陈生扣在这里了赶紧放手让他去齐如风那边。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或明或暗的放到了陈生和齐如风两个人身上。
特别是钢材还在欺负着陈生的那一波人,他们实在是不明白齐如风到底和陈生有什么交情,明明都不是一种人。
齐如风倒是没有管别人的看法,要是那么在意别人的话,她早就哭死了,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
“笔给我。”
三个字一开口,就是不容拒绝的伸手,陈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笔递到齐如风手里了。
齐如风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支钢笔的价格了,不贵,但是是个小牌子,应该也就七八百块钱,但是对于陈生来说,应该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齐如风抬起眼来看了陈生一眼,陈生一直盯着齐如风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笔尖已经开裂了,笔身也有很多的划痕,不用想都能猜到这支笔经历了多少磨难。
“怎么办?”
这话齐如风不是对陈生说的,而是对着刚才那三个玩的不亦乐乎的人说的。
刚才他们的嘴脸有多丑陋,现在就有多恐惧。
但是帮人就得帮到底要不然齐如风就不会开口阻止这件事情了,她做事情不喜欢拖泥带水。
“风姐…我们不知道陈生这笔是你送的,我们还以为…是他自己买着玩的,所以就没忍住跟他开了点玩笑…”
“是是是,要是早知道是风姐给的,我们就不跟他闹了。嘿嘿嘿,他手有点抖,最后还把笔尖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