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审讯室里，褚修良亮出了自己缝合后包扎起来的伤口。
“你伤了一名搜查官，一名探员，现在可以交代了吧。”
说罢，褚修良眼里满是不满和鄙夷。
舒夏翊因为何良奥的反抗行为而非常不满，她手下的一名年轻探员因为他的行凶而在脖子上落下了终身难消的伤疤，而自己的搭档也因为他而严重负伤。
何良奥盯着褚修良的手，要求近距离再看一遍他的伤疤。
褚修良轻轻挑眉，倒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要求，欣然应允，他走到何良奥面前，将包好的纱布拆开。
“阿……”舒夏翊刚想开口呼唤对方，却只见褚修良的左手在腰后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暗示着交给他来办。
何良奥的双手被手铐禁锢，在审讯椅上不得动弹，他的眼睛却着迷地注视着褚修良的伤口。
“我的作品明明那么艺术……”何良奥的语气难免带着抱怨，“这个医生，一点审美都没有。”
褚修良看着手腕上黑色的缝合线，又看向何良奥，“看够了吗？”
何良奥听见褚修良语气里的戏谑，抬眼注视着褚修良，并不再开口。舒夏翊悬着的心随着褚修良回到座位上而放下，她盯着何良奥的眼神里满是怨恨和不平。
“四天前，9号早上你在哪里。”舒夏翊的手放在键盘上，盯着何良奥。
“我在哪里，你们应该很清楚吧！”何良奥睁大了眼睛，身体前屈，注视着褚修良。
他似乎认为褚修良应该会对他产生害怕和恐惧心理，但褚修良并没有，他只是很淡定地注视着何良奥，表情没有一丝松动，看不出他的情绪，也看不出他的想法。
褚修良对这样的疯子确实没有想法，一点想法都没有。
“愤怒啊！”何良奥像野兽一样对着褚修良咆哮起来，褚修良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何良奥。
“钱愉心愤怒过，你看见了吗？”褚修良的声音悠悠的，“她应该拒绝过你很多次了。”
舒夏翊听到这，轻轻抬了抬眉头，余光瞥了褚修良一眼，褚修良却好像并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很了不起的话一样，静静地看着何良奥。
“你跟着她很久了，是蓄谋已久的。”褚修良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何良奥的伪装，“你搭讪，最后被拒绝，弄到她的手机号之后把她所有注册的账号都试了一遍，最后找到这个账号。还需要我继续帮你说吗？”
何良奥注视着褚修良，轻蔑地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些缓缓道来。
“我很落魄，在街上摆摊卖我的艺术，却没有人搭理我。她路过的时候，买了我的画。她实在长得好看，她欣赏我的艺术，我太开心了！”何良奥说到这里，又重新想起钱愉心拒绝自己的场面，眼里原本对钱愉心的憧憬瞬间转化为狠厉，“我问她为什么要买我的画，她说，因为没有人买，我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她也是一个人。希望她买了之后，我心情能好一点。”
“她就是艺术，她就是维纳斯！我想让她做我的模特，她不愿意，我想留她的联系方式，她也不愿意。她总是躲着我，发现我跟踪之后，竟然用报警来威胁我。我的艺术就要消失了！”
“我绝不能让任何人毁了我的艺术，就算是她自己也不行！”何良奥咬着后槽牙，“我跟踪了很久，我知道她周一早上为了省事儿会直接叫外卖，每次都是差不多的时间，所以我估计着时间，在她家门口蹲着，她让我把外卖放在门口，我装作把外卖放在门口，实际上躲开了她那个门锁，站在楼梯上，她一打开门我就扑进去！”
叙述自己的作案过程时，何良奥脸上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饶是见惯了穷凶极恶之人的舒夏翊心里也不由得产生不安。
“我扑进去，她躲，她本想躲进厨房，但我拦住了她，她就跑到客厅，连手机都没有拿稳，她害怕的样子太艺术了！”何良奥发起癫来，让褚修良都觉得作呕，“然后我就抄起她桌子上的水果刀，一刀捅死了她！她的血就那样绽开，在空中，太美了！”
“她已经拒绝到这个程度了，你还是不肯放过她。”舒夏翊静静地说出这句话时，何良奥没有一丝后悔，他盯着舒夏翊，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东西一样。
“她毁了我的艺术！她如果当我的模特，我就能创作出宛如毕加索在世的绝世名作！可是她不愿意，她毁了我的人生。”
“她只是一位路人，跟你的人生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却费尽心机找她。”褚修良被他这番歪理弄得脑仁生疼，“何良奥，你的人生这么烂，是因为你是个烂人，跟路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舒夏翊听到褚修良说出这样的话愣了一下，她略带担忧地看向单向玻璃的那边。
审讯到最后，何良奥没有再开口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
注视着何良奥被带走，褚修良和舒夏翊同时想到惨死的钱愉心，心头皆是一沉。
“她已经很小心了。”舒夏翊轻声叹了口气，注视着特搜处外的天，“她怕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在家里被人杀了。”
褚修良并没有应答，扭过头注视着舒夏翊。
“我们谈谈吧。”
舒夏翊知道褚修良要跟自己说什么，先是低头沉默了片刻，纠结片刻后，她选择如实相告。
“我接到了当时办理我哥哥那个案件的警员，他们告诉我，我哥哥说过一句话。”
“真相是会说话的。”褚修良默默地接上了舒夏翊的话，并说出了她的猜测，“你觉得我之前遇见过你哥哥，或者我和你哥哥的死有关系，对吗？”
被说穿的舒夏翊低下了头。
她不否认就是肯定了。
褚修良想到这里，双手插进口袋里，默默背过身，望远的微微晃动的瞳孔满是算计和思索。
被这么怀疑肯定会很生气，舒夏翊迈了两步到褚修良身边，看着他面色凝重的样子，不禁有些心急。
“我知道我这样没根没据地怀疑别人不对，但那是我哥哥的事情，他死得不明不白，我没办法就这么……就这么把这件事情放着，一点点线索也好，如果你真的知道，请你告诉我，可以吗？”
她很恳切。
褚修良静静地思索了片刻，咬着下唇，面露惋惜，“如果我真的知道，我肯定会告诉你的，但我真的不清楚你哥哥的情况。”
褚修良非常诚恳，他注视着舒夏翊，没有受伤的左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咬着下唇，“对不起。”
舒夏翊听到褚修良的话，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她默默地垂下头，重重地吐息，表情看起来非常痛苦。
“该……”舒夏翊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过分的哑，清清嗓子才继续说，“该道歉的是我，没有理由就怀疑别人。对不起，我先……”
说完，舒夏翊抓着褚修良的左手，缓缓推开他，一边无措地点头，眼神飘忽着不知道放在何处才合适，她话都没有说完就要离开。
“小翊……”褚修良的左手在口袋里攥紧，叫住了她，“我记得你这个月生日，听他们说，你之前都会调两天公休的，对吧？”
舒夏翊点点头，不明白褚修良话里的意思。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褚修良话并没有说完，舒夏翊就已经明白褚修良话里的意思了。
“我只是觉得，我既然受伤了，应该需要人陪我的，既然你也要休息，那就一起吧，不是别的意思啊。”
知道舒夏翊脸皮薄，褚修良连忙补充一句。
脸皮薄的舒夏翊并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接着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