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已经三罐啤酒下肚了,她没醉,但头脑开始发热,口里的词也丰富起来,话撵话的说个没完。
“要说到吃,贺图学长,你真的是个佼佼者,每天翻看你的朋友圈,就是种享受,没想到看光盘子也能让人口水直流。”
“过奖过奖。”
“不用谦虚。还有你,冯特学长,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对了,我还得尊您一声社长好,您放心,我肯定会把打坐社发扬光大,争取招揽更多的学弟学妹。”
冯特瘦猴一样窝在座位里,瞧着七月一脸真诚,都被逗乐了,“果然还是红尘有趣啊,天天跟床板背靠背,再新鲜的事都是看字看来的,这样眼观耳听的,还真够生动,有意思,有意思。”
“那是,所以社长您老人家得常下来走动走动,别搞什么睡播了,咱一块敲木鱼不好吗?”
“当然好了。来,我的社员同志,咱俩初次见面,却灵魂契合已久,为这份难得的缘分干一杯。”
苏稚甩了一片肉到冯特盘子里,虽扔进正中,却震得他的盘子连转好几圈才停下。
“谁跟你灵魂契合,人跟你契合得着嘛。”王廷笑说。
“就是,就算契合也是跟那谁,是不是诺儿。”贺图又朝许诺递眼色。
“许诺,你几点出生的?”
沈爱魏才问一句,一堆人扭过头来问,“干嘛?”
“点蜡烛许愿呗,我们家的传统就是在自己出生的时间吹灭蜡烛,许的愿望是最灵的。”
“真的假的,这么邪乎呢。”王廷越看越觉得沈爱魏有意思,他或许没意识到,但七月看得真真的。
他拖着椅子,离她越来越近。
沈爱魏不知是不自知,还是已知却乐在其中呢,她还在专注的分析着许诺的星座。
“射手男,最佳速配星座是狮子女,干柴烈火,跟巨蟹配对指数只有40%,射手男在爱情中还属于个弟弟,缺乏表达爱意的勇气,但一旦爱上了,是非常专一的。”
不言而喻,大家都懂沈爱魏单单拿巨蟹女举例的原因,看向七月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七月仰头将第五罐啤酒又喝个底朝天,这下,她倒真有点微醺的意思了。她一拍桌子站起来,直指着许诺,“许诺!我问你,你信星座这套东西吗?”
“不信。”许诺眉头一皱,倒不是因为别的,他没料到自己一不留神,就让七月喝了个半醉。
“理工科的男人就没信这个的。”冯特因为跟七月一见如故,颇有帮腔之意。
他这一把理工男都囊括,本来想跟沈爱魏深聊的王廷,也不好意思再往下找话了,也闷闷的附和,“对,对,不信。”
“也是,爱情都是经营出来的,哪是算出来的。”沈爱魏一想到爱情俩字,就会想到父母,他俩就一个射手一个巨蟹,不还是成了经营爱情最好的例子嘛。
“王学长!”七月这一声把王廷喊了个愣,他左右看了看,有些茫然地指着自己问道,“我?”
“就是你!”七月一拍桌子,“你贴我们老沈那么近,是喜欢上了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沈爱魏嘲弄他,“怎么?不躲我了?”
“我哪有躲你?我上次那啥你,也是理直气壮!”
“行,是个爷们!”
李七月又拍了一下桌子,力道有些大,拍疼了,略带哭腔哼唧道,“呜呜,好疼。”
苟豆豆忙凑过去翻过那只手来瞧,“哎呀,你就不能小点劲儿拍,都红了。”
许诺无奈的直摇头。
“喜欢没事,但你要先跟你那个汉库克分手。那女的不厚道,我们家老沈多好,那个汉库克…”
沈爱魏猜到了七月这么替他俩抱不平的原因,保不齐也是发现了“汉库克”出轨的事。
这事不能当众戳开,王廷也是个好面子的。于是她赶紧拉李七月坐下,哄道,“王廷都知道了,我们都知道了。”
“来,大家,给寿星唱个生日歌吧。”贺图已经趁大伙儿聊天的工夫,在旁边把蛋糕都给拾掇利索了,这话题岔的正是时候。
而冯特的蛋糕订的别有深意,一对新人玩偶立在当中,四周围是一圈红字,“幸得佳人,百年好合!”
一个白色奶油坯上,满是红的粉的黄的翻糖玫瑰。七月瞪着一双醉眼,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扑哧笑出声来,“这是订婚蛋糕吧。”
冯特嗯了一声,“那个,我可能拿错了。”
“没错,没错,这多美好的一圈祝福啊,蜡烛快给插上。”
贺图插上了两根蜡烛,点燃后,将蛋糕推到许诺跟前,开始拍手,“我起头哈,五音不全,不要见笑,祝你生日快乐…”
“确实五音不全,这调拐的,再把我们带跑偏了。”苏稚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将就听吧,你们唱的好的声大点,盖过我不就得了,再不济,我对口型,不出声。”
“唱不唱了,再误了吉时。”沈爱魏催促说。
许诺一翻腕上的手表后,便由着他们闹了。
“苏稚,你吐槽别人,那你领头。”
苟豆豆话音刚落,脸上红霞飞起的七月拉住她的胳膊。
“他说归说,唱的还不如人家贺图学长呢,我跟你说,他那调跑的,那跟原曲一点不挨着,我给你学一个哈。”
七月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模仿起来,一道平直的路给她拐成了山路十八弯,连苏稚都忍不住笑起来。
“七月这喝醉了还挺有意思。”贺图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许诺。
他正一脸担忧的直盯着李七月,那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做好了动作,只要那个女孩需要,他随时随地冲上去。
“来,正儿八经的,我起个头好不好。”
七月这一立正,又像个滴酒未沾的,她唱的很俏皮,声音却好听,最后大家拍手合唱,结束时的时间刚好落在六点十六分。
许诺得意一笑,毫不犹豫地吹灭了蜡烛。
那个心愿定会实现的,一切的一切都好似这般顺利,这般的顺从人心。
“我不行了,我得去卫生间。”七月喝多了,一趟一趟的跑厕所,最后这次终于忍不住吐了。
苟豆豆跟她一起去,却独自回来,走到许诺身边时,把他叫了出来。
“学长,七月在门口,她没穿外套。”
许诺也不多问,取了七月的外套就奔了出去。
天已经黑透了,城市的灯光过于耀眼,反而遮住了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李七月坐在饭店门口那一株落尽叶子的桂花树下,仰着脑袋,在使劲往天上瞅,手里还牵着硕大的许诺气球。
“看什么呢?冷不冷?”许诺给她把外套披上,在她身边坐下来。
“你猜那是星星还是飞机?”
“那是金星。”
“许诺,你什么事情都搞这么清楚,不会累吗?”
七月扭身捧起许诺的脸,两只手把他的脸挤得变了形。
他感到高兴,因为她叫了“许诺”。
“习惯了,大部分理工男都理性大于感性,对于一件事情就像对一道数学题,得有个正确答案。”
“所有吗?可世界上明明那么多只能用感性来对待的事情。”
“你说的对。”许诺眼都不眨的认同了,他一直看着七月,此时他只愿这般安静的看着,她说的任何一个字,都是正确的。
“哈哈,你的嘴巴好可爱,像金鱼。”
七月笑着笑着,突然松了许诺,“我…我要吐。”
她捂住嘴转向路边,却只呕出一些酒来。
刚才在卫生间,胃里翻江倒海的,吐的时候还在惋惜,节食这么久,饭也吃得七零八落。难得丰盛一顿,这下好了,都倒空了。
“还好吗?有没有很难受?你喝太多酒了,我上次就告诉你,酒伤身体。”
许诺拿湿巾给她擦了嘴,又递过去一瓶水。
“你好啰嗦,我头晕。”七月没有接水,她踉跄着倒退两步,要不是许诺及时扶住,她这会儿又该哭闹屁股摔疼了。
“苏稚,苏稚你不能跟我爸妈告状,我这第一次喝酒,不对,是第二次,哈哈,那也不许说…”许诺的脸这会儿让她认成苏稚。
许诺哄着她,“不说,不说。”
他手机响起来,七月又耍起酒疯。
许诺一手拉着七月的袖子,一手接贺图的电话,他说的很急,“我买过单了,你们…”
七月挣脱了,外套落在许诺手里,她来了个金蝉脱壳,只牵着许诺气球连蹦带跳的往前跑。
“不说了,你们完事先回。”
他边跑边挂电话,七月脚底生风,许诺越喊,她越跑得来劲。
“七月,七月,你停下。”
“不要,你这个韩国色狼!”
“什么?怎么又韩国色狼了?”许诺追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是许诺。”
“许诺。”七月哭起来。
“我在呢。”
“许诺,刚才李玄宇追我…他太吓人了。”七月边说边哭。
许诺给她穿上外套,一言不发的听她宣泄,手臂在她后背轻抚着。
听她只剩抽泣时,才出声宽慰,“没事,李玄宇回韩国了。”
也不知她听了没,扭头发现自己手上的气球早已脱了手,忙又仰头去寻,遥遥看着它被风越吹越远,远的就像要跟金星肩并肩了。
七月大哭起来,“我的许诺,回来!我的许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