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打坐社避难
瘦秋2021-02-20 20:013,000

  打坐社的钥匙前不久通过贺图,交到了自己手里,除了钥匙,还有冯特社长的一句话,“好自为之。”

  七月起先不懂,直到站到了打坐社,面对这久无人烟的教室,她恍然明白了冯特社长那四字中的无可奈何。

  他原是想关了这社团的,他光杆司令混了一个学期,眼瞅着就要卸任了,可是她来了。

  想起这个,冯特就觉得李七月不应该成为许诺的女朋友,而应该做他的女朋友,他们俩人多契合啊。

  教室不大,像一个正常三十人教室,又隔开来的,不过容人打坐是足够了的。墙壁也不是什么白色,窗台上的厚积灰,在一整个风雨交加的梅雨季,被裹挟着冲了进来,顺着墙壁淌下来的,就肮脏了原本的色彩。

  蜘蛛都已经懒得在这片空间里结网了,网织了厚厚一片,它可以不费力的只用一刻钟的功夫,走遍这个小房间。

  推门带进来的风,让空间里久违光阴余味的小虫们,着实抗拒了一番,滚的滚,爬的爬,以至于七月只瞧得到地上的一摞蒲垫,还有一只落满灰的木鱼。

  她将窗户推开,取来工具,扫掉了房间里的肮脏和尘埃味,将地面和窗户擦得湿漉漉,透进外面残余的绿,枯了的黄,透澈的蓝。

  房间里的生灰味逐渐散尽。她又翻腾角落的小柜子,肉眼可及的除了厚积的灰尘,便只柜门处散落的一把檀香。她也懒得伸手往里探,搬起小柜子,将东西全都倾倒出来。

  她眼疾手快从地上捏起打火机,从受了潮气几欲粉掉的檀香里,挑出一根瓷实的点上了。人盘坐在蒲垫上,手里就一下一下敲着木鱼,尽她这打坐社员该尽的差事。

  敲了两下又取出耳机戴上,边敲边听英文诗歌背诵。

  人就在这样混混沌沌的烟气中,眼皮越发沉重。直到靠着墙壁睡着过去。

  沈宜灯把下午时间空出来,专门等许诺过去,许诺前一天主动预约,她着实惊喜了一番,半年未见的人,却没能守着时来到,这又是让她意外的一点。

  许诺从来不会放人鸽子,也不会迟到,他敲定的事情向来都是板上钉钉的,这次…

  沈宜灯看了看手表,已经迟了半个小时。但她依然决定等下去,她把手里的诊疗记录翻了又翻,最终停在最初的时候。

  那个十岁的小男孩,抱着储蓄罐出现在诊疗室,脸又僵又硬,像一团黄泥刚捏塑成型。他心里是害怕极了的,眼泪扑簌簌掉,但脸上无法显露半点悲伤,这是一个被偷走了表情的孩子。

  她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却只回问能否治好。

  敞开心扉是第二次来的时候,他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因为稚嫩失败了,沈宜灯的诊疗室就像他的一个情绪宣泄口,压抑了一周的秘密,在这一天倾泻而出。

  这一个周里,他在等罪魁祸首的道歉,可是她却逃了。

  他说他被打了,可是他不想告知父母,不管病因还是病情本身。

  他爷爷说他那个老朋友的孙女很苦,亲妈三不五时躁郁,气都是撒她身上的。倘若父母知道自己病了,还跟她家有关,势必会闹得难堪,而受罪最多的还是她。

  他起初还是拿她当朋友的。

  “抱歉,我来迟了。”许诺在来之前换好了卫衣牛仔裤,让人很是神清气爽。

  “满面春风。”沈宜灯伸手示意他坐,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

  “抱歉,迟了。”许诺又说了一遍,他的笑轻松自如,就已经是从皮肉骨相里带出来的。

  沈宜灯很是惊讶,她把水搁到许诺面前,迫不及待的在他对面坐下,“你…你能笑了!”

  “是的,找回了最基本的,反正我不做演员的,表情够用了。”许诺的笑虽云淡风轻,却洋溢着厚重的幸福感,沈宜灯一下明白,他今天来不是看诊,而是来告别。

  “恋爱了吧?”沈宜灯往前探着身体,托着腮帮子等许诺讲述。

  “还没,一步步来。”

  “是个怎样的女孩?”

  “爱吃,爱笑,爱惹麻烦。”

  “听上去就很可爱。”

  “是很可爱,我第一眼见她时,就觉得她可爱。”

  “一见钟情?”

  “不知道,开头闹了些不愉快,总是阴差阳错的跟她发生联系。我后来发现我不会对她恼,总想看到她笑,她一笑,我也会被传染。”

  “不得不承认,她是你的良药。”沈宜灯这样说,心里是颇感慨的。

  她治疗了他十年之久,从一个少年到青年,她也由初出茅庐混日子的小大夫,成了克尽医职的专家。再多的苦药良方都比不过遇到一个对的人。

  “可能钥匙找对了,门就打开了。”许诺从未如此轻松过,他一直以来都是带着一副沉重的枷锁走来这里,离开这里。

  他从包里掏出诊疗病历,郑重其事的交给沈宜灯,沈宜灯笑着表示她要将那十年的许诺封存了。

  告别故人,许诺一刻不停的回到学校。路上拦他的女生们发现,这一直冷冰冰的男神突然变得和蔼起来,以往那不近人情的“让开”变成了“对不起,让一下”。

  那笑跟和气都是因另一个女生而起,不过她们都不晓得。

  “哥,我今晚回家,你也回来,我物理有问题问你。”

  许朵适时打来电话,她跟许诺说话向来是命令式的,反正哥哥总是纵着她。

  “你英语没有问题?”许诺问。

  “当然没有…”一阵长腔之后,许朵恍然大悟,“那是不可能的,我这就给七月姐打电话。”

  许诺一口气跑到女生楼下,立马引起围观,他站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感觉自己傻等不是办法。

  正犹豫该不该走开,电话又来了。

  贺图坏笑的声音幽幽透过来,“诺儿,哪儿呢?”

  “我…”

  “别说,让我感应一下。”

  “我在等李七月。”

  “啥?你表白了?成了没?”

  “你耳朵漏风了?”

  “怂货。”贺图不笑了,恨铁不成钢似的贬了一句,又告知他刚才文化部来拿钥匙,准备庆典的幕布。

  “你要有空就给他们拖文化部去,反正就下个楼的事,你都不知道他们忙成什么孙子样了,这部长我就说不靠谱,总是屎堵到屁眼了才知道使劲。”

  “行了,我知道了。”

  “最后一句送你的,现在追学妹的人这么多,你当心悔不当初,哭都没地儿哭去。”

  许诺瞥了眼楼上,他自然不知道七月住哪间寝室,但临走前扫一眼还是有必要的,围观的女生们聒噪成这样,阳台探头探脑的也不少,却没有她。

  文化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许诺一进学生活动楼就听见部长的咆哮,他的口头禅是“动起来,动起来!”但他永远是坐着发号施令的那个。

  文化部一学期就折腾这么一回,有重大庆典就多折腾回,所以放置幕布的教室几乎常年不开。许诺是被社长外借给文化部当苦力,发现这个风水宝地。

  路过打坐社,门开着,打坐社的广告牌立在门口,上面盘腿莲花坐的白衣男子,是冯特熬了两夜设计出来的,非说是依着自己的原型。

  宣传标语是“木鱼敲一敲,烦恼消一消,蒲垫上面坐,睡眠自然好。”

  乍出来时,贺图说这是卖蒲垫保健品的词,冯特说爱咋咋,反正想不出别的来了。

  许诺以为冯特来了,或者学生会终于行动起来,来剿了打坐社的空巢?

  绕过广告牌,许诺看到了靠着墙壁睡正酣的李七月。

  她一手握着犍稚,手机搁在蒲垫旁,耳机还戴着。

  许诺摁亮了手机屏幕,发现她听的是英文,温柔的笑出来。

  他伸手轻轻地给她摘了耳机,拖了几个蒲垫连成片,铺上他包里的一张图纸。小心翼翼的将她移到上面,又取了一块刚洗干净,封进袋子的幕布盖到了她身上。

  七月睡觉很沉,这番折腾她都没有醒来,反而微微起了鼾声,许诺觉得有趣,在她面前蹲着瞧了一会儿,回教室写他的学习报告。

  又睡了半小时的李七月,突然梦到自己回到了湿漉漉的炎夏,桑拿天里她还裹着一身棉衣,汗津津的,却怎么也脱不掉。

  她就是在这样的梦境中难受醒来,发现身上确实出了许多汗,而罪魁祸首就是身上这块幕布。

  “妈妈呀!”李七月突然叫起来,跟见到鬼一样。

  正在奋笔疾书的许诺把笔一扔,飞快地冲了进来。

  他看到眼睛瞪得圆圆的李七月紧贴着墙壁,手里捧着犍稚和木鱼,正哆哆嗦嗦的准备开敲了。

  “怎么了?”许诺这一发声,七月才定睛瞧见他,哭腔都出来了,她往许诺身边靠过去,指着被扔远的幕布,结结巴巴的说,“那…那东西怎么会在…在我身上?”

  “我盖的,怕你睡着着凉。”

  “上面有个墓字,就墓碑的…墓字。”

  月还没说完,许诺就过去捡起来,展开来给她看。

继续阅读:第六十五章 他怎么这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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