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朵像只花蝴蝶,翩翩飞来。她左一句“七月姐,”右一句“七月姐”,叫的很是亲热,后来干脆连名字都省略,就叫了姐姐。
“姐姐,你是我的救星,我跟你讲,我英语这次糊了,我老师差点把我铲出来扔了,你可得帮我呀。”
许朵摇着七月的手臂,像在许诺跟前撒娇那样,对着七月也撒起娇来。
“好,我肯定会帮你,让你老师对你刮目相看。”
“太棒了,谢谢嫂子…姐姐。”
许朵一吐舌头,倒有些像是故意叫错。
许妈妈过来添油加醋,“也不知道你哥有没有那个福气。”
许诺手插口袋装没听见,懒洋洋的说,“你们聊吧,我回房了。”说罢往楼上去了,许朵追过去两步,仰着脑袋问,“哥,那午饭呢?”
“我一会儿做。”
七月听了许诺的回答,有些不好意思,“又得麻烦学长啊?”
“姐姐,你别叫的那么见外,你可以叫他全名许诺,也可以叫他小诺诺,诺儿,或者像韩国人那样叫哥哥。”
“哥哥…”七月心想关于他的哪个名字,都让自己脸红心跳,还是学长叫的自然。
七月脸又红了,不用手摸也知道已然是滚烫无比,一时冷不下去了。在这心细又直爽的女孩发现之前,赶紧转移话题,“我们先去你房间辅导一会儿吧,你们初中课本都更新了好几版,我得先去看两眼。”
“那个,功课嘛,不着急,我比较聪明,一点就通的。”
许妈妈在接电话,一心两用听着许朵跟七月的交谈。一会接完,她走过来,很抱歉的对七月说,“你许叔大学同学聚会,刚叫我也去,我不能陪你们了,换了衣服就得走,你们中午想吃什么让许诺做。”
“不不,阿姨,我做饭吧。”
“那怎么能行,你现在是小朵的家教老师,哪有让老师动手做饭的道理。”
“不过姐,你好像瘦了。”许朵扭头向母亲求证,许妈妈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是瘦了,中午让诺儿做好吃的,给你补补。”
“不用不用,太麻烦了。”
“麻烦什么啊,就当自己家,常来常往的。”
“走吧,姐,我带你上楼去。”
七月回头看一眼许妈妈,她慈爱的点点头,“去吧去吧。”
“小朵,我真的瘦了吗?”七月悄声问许朵,声音出卖了她,她太不自信了。
“你这是多久没照镜子了,走,入门那里有穿衣镜,过去看看就知道我没骗你。”许朵拉着七月往镜子前一站,七月终于在忐忑中笑起来,“真的啊。”
“说了没骗你吧,你个子高,瘦一点就显出来了。”许朵替七月整了整裙摆,由心夸道,“姐,你真好看。”
七月终于找回了些许自信。
许诺房门没关,七月路过时不自觉的偷看过去,他人正倚在窗户边,给一把吉他调弦。
窗户半开着,天蓝色的窗帘被一阵阵秋风吹散开,在他身后鼓起一个硕大的包,像是要盖在这个绵软的男孩身上。
七月听他拨了两个弦便走不动道了,她已不能满足只是偷偷望着,她深深体会到心里的那份喜欢,无法抑制地投射在自己的眼神里,火热的向着他传递。
许诺感觉眼前一道掠影,掠影移开又移回来,再也没动过,他慢慢抬起头,与迎着光来的七月四目相对。
窗帘终于被风带回墙角,一道光晕打过来,七月几乎晃了眼。
前面的许朵一回头,发现七月停在哥哥房门口,蹑手蹑脚的走回来,坏笑着将七月轻推了进去。
七月惊呼一声,从阳光与少年的画卷里扭转头,去看推自己的许朵,眼前却一片一片的冒星星。
“我,那个…”七月语无伦次,许朵已经从她背后溜进门来,又四仰八叉的倒在许诺床上。
许诺放下吉他,看着想退走的七月,迫切的挽留,“进来吧。”
俩人一对视,又心照不宣的看向床上的许朵,门铃正好响起。
许朵一个激灵爬起来,躲着俩人的目光,“好好,我知道了,我去开门。”
房间只剩她跟许诺,许诺垂着手,无所事事的模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心里倒在欣赏她脸上的慌乱,他觉得她这副无处躲藏的娇羞,可爱极了。
许诺一下要把她看热了,为了给她点缓解的时间,只好恋恋不舍的转身去找事情做,譬如把没心思调下去的吉他,从竖放的姿态变成平躺,摆完发现竖放也没有碰倒的危险,于是又恢复原貌。
他就一个人,怀揣心事,怀揣想看又不能看的情思,倒腾着这把新吉他。
七月目光又落回书架上,那本精致的图书所在的角落,她猜测着许诺知不知晓照片的存在,又或者它原本就是许诺放在那里的。
“我妈不在!我爸也不在!”
七月和许诺都听到了楼下的动静,许朵没好气的也不知道冲谁呢。
“我不找他们,你哥…”是肖可爱的声音。
许诺往门外走,路过七月身边,轻声说了句,“你待在这儿,我去看看。”
许朵一双细长的胳膊展开,横在肖可爱面前,肖可爱脸上讨好的笑容就快僵掉了,就在她快要变脸的时候,许诺从楼梯口出现了。
“怎么回事?”许诺问。
许朵依旧伸着胳膊拦住门口,脚还在跟想迈进来的肖可爱抵抗着,“哥,她硬闯,是不是可以告她私闯民宅!”
“许诺,我爸妈从国外带了点东西,我给叔叔阿姨带过来。”
肖可爱嗲气的声音听得许朵直翻白眼。
许诺的祖父跟肖可爱的祖父曾是同窗好友,他们的后代也在老人的交往下,偶尔来往,但许妈妈并不喜欢跟她们家有什么拉扯。
肖家送来东西,她必然都会以同等价位或者更甚的礼品,还以回去,有些过于贵重的,干脆不收。
许妈妈的心思,许诺都猜得到的,“不用了,谢谢叔叔阿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你请回吧。”许诺说完就要往楼上去。
“就是,心领了,你可以走了。”许朵顺势要关门。
肖可爱也不佯装娇弱了,她猛一推门,迅速将一只脚递进门里。
许朵松了手,双手叉腰,尖着嗓子叫起来,“你这人怎么硬闯呢…”
一声更尖锐的叫声盖住了许朵后面的埋怨,“啊,我的脚!”
肖可爱蹲下身去,双手捂在抵住门的右脚上,好像真痛得不得了的样子。
许朵叉着腰继续吼她,“你不要装了,我都没碰到你…”
“小花!”许诺声音略有些严厉,他迅速掉头,从楼梯上急步下来。
肖可爱还垂着头蹲在地上,五官都扭到了一处,眼眶也有泪珠在来回打着转,只要她一个抬头,它们就能跟断了线似的横流在脸上,她还在忽而小声忽而又加点音量的呻吟着,“我的脚,好痛,我的脚,好痛啊…”
许朵气愤起来,一步跨到她跟前,一低身扯了她的胳膊,使劲往上提着,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嘴里还不耐烦的嚷嚷,“你走,你走,别在我家装模作样!”
“许朵!”
许诺声音又大了些,吓得许朵一个激灵,有些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哥哥,一下子眼睛又瞪圆了,“哥,你为了她吼我?我说我没有碰到她,她是装的,装的,你看不出来嘛?”
“别说了!”许诺声音低了下来,但仍旧严厉。他没看见俩人在门口推搡的过程,不过觉得肖可爱可能真的挤了脚,她吃痛的样子要说装,那也太像了。
“你不要说许朵了,是我不小心…”她抬起头来,眉头一蹙,蓄势待发的泪珠串就夺眶而出,且一发不可收拾。
“不用你虚情假意!”许朵可不吃她这一套,那眼泪什么意思?挖坑挖这么深的嘛?
“许朵!回房!”许诺这一句彻底伤了妹妹的自尊,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伤心时,又好似看到了肖可爱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她猛一跺脚,哭腔都出来了,“我讨厌你!”扭身跑上楼去。
七月在楼梯口迎着许朵,楼下吵的太大声了,她实在无法就那么安静待着,但若是下了楼,非但帮不了什么忙,还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听到许诺为了肖可爱训斥许朵,她心里还是一阵吃酸的。
“姐…”许朵毕竟还是小孩子,一看见七月张开怀抱,一个箭步扑上去,有些撒娇的抽泣起来。
“你哥不是凶你,他可能…打个比方吧,我小时候跟小朋友打架,把别人打哭了,我妈就会当着他的面训斥我,如果我不认错,屁股还会挨一巴掌,所以,我理解你现在心里的感受。”
“哼,那个臭许诺,你不要替他说话。”
“不提不提。饿不饿?”
许朵在她怀里点点头。
“饿啦?那我去给你做饭…”七月想到肖可爱还在楼下,又改了主意,“要不叫外卖吧,我们等的时间里可以背几个单词。”
“好,不过,不叫我哥的那份,饿着他。”
“你舍得嘛?那是你哥啊。”
“我这次没那么容易原谅他,”许朵哼了一声,又叮嘱七月,“姐,就算你不舍得他,这次也得向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