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他被欺负的事倒是一直没有被发现。
直到有一天他把同学的胳膊咬烂了，被叫了家长。
我嫂子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先骂他，甚至连打架的原因都没有问清楚。
“你是不是疯了？好端端地咬别人干什么！”
他垂着头，“是他先欺负我的！”
他犹豫了一会，开口说，“他们骂我是怪物！”
我嫂子满脸无奈，“妈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是帝王之相，大富大贵，你总听别人说的做什么！”
“妈不是告诉你了吗，他们都是嫉妒你！”
围着的孩子瞬间笑出了声，“我就说他妈也是个傻子吧，要不然怎么可能说出来这种话，老太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太后呢！”
“就是，我妈都说了，他就是怪物，少在那哄小孩了！”
侄子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嫂子的脸上也满是尴尬。
“你们懂什么，死孩子！”
别的家长可不像我嫂子这样不维护孩子。
直接把孩子护在身后，“你说谁是死孩子！你家孩子把我家孩子咬了，你还有理了！今天不给我解决好了，谁也别想走！”
嫂子叉着腰大骂，“是你孩子先骂我儿子的！”
对方家长一脸无所谓，“那怎么了，我儿子不过是说了实话，你儿子就是怪物！说几句真话还不让了？还要咬人，看把我儿子咬的！”
“还有你，太后妈，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儿子都教育不好，还想着富贵呢！”
嫂子大笑，“你们就是嫉妒我们以后会飞黄腾达，心里羡慕的很，嘴硬罢了！”
对方也笑了，“羡慕什么？羡慕你儿子是残疾，还是羡慕你儿子是畸形儿？起码我儿子是个正常人，健康的！”
“你你……”
“我怎么了？”
两个女人差点又撕吧起来，老师及时叫停了这场战争。
商议解决问题。
最后嫂子全额赔偿医药费，对方孩子也给侄子道了歉。
事情结束后，侄子怯生生地追着嫂子的衣角。
嫂子本来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劈头盖脸地骂下去，“又干什么！”
侄子本就憋了委屈，以为自己母亲会替自己出头，结果还把自己骂了，更是难受。
眼泪哗哗的流，“妈妈，他们欺负我……”
嫂子扯着嗓子大喊，“欺负你你不打他们？还有，刚才我赔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害你妈赔了人家那么多钱，你这败家的玩意！”
“以后再有这种事别叫我来，叫你爸，你妈我丢不起这个人！”
侄子什么话都不说了，低着头跟在嫂子身后。
他从此以后更加沉默寡言了
在家的时候我很少见他说话。
每次看人的眼神也都是躲躲藏藏的。
总是低着头，不管什么季节都穿着长袖，哪怕是炎炎夏日。
他的成绩也越来越差，等到小升初的时候，成绩只能去最次的初中。
嫂子和我哥本来想让我找人给他送进好一点的初中。
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一来我不想因为他们去麻烦别人，浪费人情。
二来嫂子说过，六指宝宝有贵人运，自会有贵人相助。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也没贵人相助，侄子最后还是那个最差的初中。
那里几乎都是差生。
学校正对面就是一个巨大的KTV，每天有形形色色的人出入其中。
在那上学的孩子往往没多久就会变成混社会的，抽烟喝酒，打架斗殴，甚至还有更严重的……
侄子也不例外。
6
我去接他放学的时候，他双手插兜。
顶着一头棕色的头发，一看就不是自然发色。
校服裤腿被改的紧紧的。
跟在一个社会哥后面。
脸上满是阴霾。
看到我的到来。
他点头哈腰地给大哥报备，这才向我走来。
上一世，我经常去接侄子放学。
他虽不是天之骄子，但却也是健康快乐。
在门口时总能看到他爽朗的笑容。
每次看到我时，他总是兴高采烈地和朋友们挥手告别，然后快步向我奔来。
这一世仅短短几年，就产生了如此变化。
他就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
吃饭时也只敢吃眼前的菜。
嫂子看不得他这副样子，每次都要各种骂他。
“你看你现在，哪还有个学生样？成天跟那群小混混待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前途？”
“还有你这个头发，这个校服，哪个正经学生会这样？”
“妈都跟你说了，你有天生的福泽，你得好好珍惜！”
他一声不吭，就默默地吃着眼前的饭。
仅在嫂子谈到六指或者福泽的时候，情绪才有那么一丝波动。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不久后，嫂子给我打电话，说他在学校出事了，现在在医院。
原来到了初中依旧有人骂他怪物。
他加入那些社会人，本来是为求一份庇护，结果头头也嫌弃他。
非让他把多出来的手指割掉才肯让他加入，其实只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
他本就不喜欢六指，因为六指受了太多的委屈，现在一下子爆发出来。
直接手起刀落，左手的六指没了。
随之而来的是鲜血横流。
那些小混混平时也就是装装大哥，哪里见过这些，早就吓得连声尖叫，跑回去找老师了。
医院里，嫂子一刻不停地咒骂他。
“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想要你的帝王之相了，居然还敢自己把手指
切了！”
“你是不是要把自己的福泽全毁了才算完！”
我见他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嘴里喃喃着他不是怪物了。
嫂子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现在缺了一根手指，以后少了福泽怎么办！”
“不行，我一定得让你再长出来！”
嫂子向那些怂恿侄子切手指的小混混们索要了一笔钱财，就给他办了休学。
一方面在家养伤，另一方面，嫂子积极寻找大师让他把手指长出来。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她拿着黑乎乎的水笑着走向侄子，“乖，把这个喝下去，喝下去手指就可以长出来了！”
侄子连连后退，使劲推开她。
她再次袭来，侄子这次直接将碗摔碎在地。
嫂子一下子变了样子，她又拿来新的黑水，捏着侄子的嘴巴，狠狠地灌了下去。
喝完还按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吐出来。
侄子的手因为术后没有遵医嘱忌口，还服用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留下一个很大的伤疤，鼓鼓的，颇有六指的感觉。
嫂子见状还以为是手要长出来了，激动地转圈。
此后她更加相信这些。
带着侄子去到全国的各个观，庙……
找各种奇能异士，求了各种符带在身上，还求了各种灵丹妙药。
那伤疤居然真的越变越大。
侄子的神情也越发痛苦和恐惧。
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手上带着半截小肉，颇有六指之样貌。
嫂子则眉飞色舞，“我就说吧，这东西是属于你的，妈帮你找回来了，福泽一分没少，以后你啊，还是那个帝王命！”
她没有看到侄子眼中的阴霾。
照旧将侄子送回到学校里去。
原来的那群小混混被他吓得不轻，又被索了赔偿，自然不会带他。
他割手的事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的。
几个胆子的小混混上前招惹他，“怪物，听说你自己割了六指！”
侄子想绕开他们，他们却一把抓住侄子的胳膊。
将侄子的手从袖子里拽出。
那半截小肉赫然露在外面。
几人哈哈大笑，“看吧，我就说他是怪物，明明自己都切下去了，居然还能长出来！”
说完就嫌弃地将侄子的手甩开，还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呸，可别传染给我，我可不想当怪物！”
就这样，关于侄子的流言再次扬起。
有人说他自断六指，却又奇迹般的长出来了，是个天生的怪物。
流言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还说他的脚也都是六指，还有人说他胳膊加腿总共也有六个……
成年人尚且顶不住这些流言蜚语，何况一个孩子。
7
很快，他就跑到了学校的楼顶上，扬言要自杀。
底下的孩子纷纷喊着让他跳下来。
嫂子站在楼下无助地哭。
“儿子啊，你这是做什么！”
侄子就坐在栏杆边，目光呆滞，“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
嫂子大喊，“儿子，你快下来，你不是怪物，你是妈的好儿子！”
“你快下来啊，妈求你了！别吓唬你妈！”
僵持了好一会，侄子也无动于衷。
嫂子无奈地大喊，“妈错了，你先下来，下来我就带你去做切除手术！”
侄子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很快就下来了。
嫂子将他用绳子绑起来，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还敢拿自杀威胁你妈，我告诉你，你就是天生六指，是个帝王命，还想让我带你去切除，想都别想！”
“好好的荣华富贵你不要，你不要我还要呢！想死，没门！更别想着切除！”
人群里满是鄙夷的声音，“你是他妈妈，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如果不是真的无助，谁又会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去！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他呢！”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啊！”
嫂子冷笑，“我体谅他？他体谅我了吗？自作主张将手指切除，我好不容易才想办法让手指再长出来的，他现在居然敢以死威胁我让我带他去切除！”
她转向人群，发疯地指着每一个人，“说，是不是你这么教他的！是你？还是你？”
侄子无助地闭上眼睛，“妈，你够了，没人指使我！”
嫂子还在发疯地大喊，“不可能，你是个多老实的孩子，妈了解你，你不可能干出来这种事，一定是有人唆使你这么做，一定是她嫉妒你！”
侄子崩溃地捂着脸，“够了！真的够了！这一切都是被你逼的！我根本不想要六指，根本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压根也没人嫉妒我，他们都觉得我是怪物，可我只想当一个正常的人啊！”
“我真的受够了！”
他猛地向校外跑去。
校外的车疾驰，直接将他撞飞过去。
嫂子崩溃地大喊。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贵人相助。
侄子居然没什么大碍。
不过他意图自杀的视频被人传到了网上。
网友们各执己见。
有人觉得他的行为很荒谬。
“好好的孩子，没事闹什么自杀？那么多人想活还活不下去呢！”
“我看就是现在条件太好了，不懂得珍惜，不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小年纪就这么脆弱，以后可怎么办啊，就是受过的苦太少了！”
也有人理解他。
“我小时候脸上有个胎记，就一直被人嘲笑，那种感觉你们不懂的，我爸妈死活不愿意让我去除，害我自卑了那么多年！”
“有这样窒息的母亲，哪怕是个正常孩子也受不了吧，压根不会去理解孩子，只会指责孩子！”
“家长们能不能多替孩子去想想啊！”
还有一些医生以及玄学方面的人进行解释。
“其实有很多孩子生下来就是六指的，这很正常，没什么的，后期都是可以切除的，我们一般都会建议家长去切除，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避免被社会当作异类。”
“六指没有什么好运加持的，也没有什么帝王之相，更不会大富大贵，不要偏听偏信！”
“六指只是多一截手指，如果多手指就能多好运，那恐怕整形科早就人满为患了，人家都要种成蜈蚣那样。”
我将手机递给侄子，他躺在病床上刷着这些评论，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双手颤抖，“原来都是假的，我压根没什么帝王命，那我妈为什么非要那样……”
“害我从小就被人嘲笑，欺负，我不是他的亲儿子吗？”
我本想安慰几句，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
这都是你们自己家的事，与我无关。
8
嫂子端着做好的汤进来的时候，侄子还在翻着评论哭。
她得意地跟侄子说，“看吧，妈都跟你说了，六指是有好运的，否则你这次怎么可能平安无事！”
“等你再长大一点，六指的好运就会慢慢都显现出来了！”
侄子不服气的大喊：“网上说了，六指压根没有帝王命！你别再骗我了！这次也不过是我自己命大！根本不是什么六指庇护！”
“你抓紧带我去做切除手术！”
听见这话我嫂子的脸瞬间就掉下来了，“你听网上的人瞎说什么，他们又不是你的亲人，自然不想你好，我是你亲妈，难道还能害了你吗？”
“这次就是六指保佑的你，妈都说了，你是个好命的，要相信妈！”
他看向嫂子，恳求道：“妈，求你带我去割掉吧，我想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我再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了！”
嫂子瞪着他，“你想都别想！我是你妈，你必须听我的，这是你的命，要不是这次有六指庇护，你早就没命了。更何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懂吗，这是你享福之前要受的磨难，只有经过此磨难了，你才能真正地享受荣华富贵！”
她冷着一张脸，“别再让我听见你说那样的话！这就是你的命，你就得给我受着！”
嫂子走后，他将汤全部打翻。
用肿大的眼睛可怜地看着我，“姑姑，求你带我去切除吧，求求你了！”
我脑中回响着他上一世咒骂我的话。
“都怪你当初非要带我去切除，才害我变成了一个平庸的普通人！我本来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都怪你！”
想到这，我摇了摇头，“我做不了你妈的主。”
他跳下病床，跪在地上求我，“姑姑，求你了，帮帮我吧！”
“我真的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原来你也知道求人。
上一世我求你的时候，你可有过一丝手软？
我转身离开。
听说他后来又去求了医生。
跪在医院里哭号。
“医生，求您帮帮我吧，求求您帮我把多余的手指切除吧。”
医生是想答应也答应不了，这个手术只能联系骨科去做，而这里是急诊综合。
侄子又跑到骨科去，找到了一个医生，直接跪在地上。
“求您把我的第六指切除了吧！”
侄子的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的，医院里也略有耳闻。
尤其是他那个固执己见的妈。
医生有自己的原则，纵使是想帮忙，他也爱莫能助。
他只能摇头，“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未成年手术需要经过家长同意的。”
侄子恳求了几次，医生都还是这样的话。
他无助地跌坐在地。
“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帮我！”
“还说什么有贵人相助，都是假的！一群骗子！”
他求助无门，趁着自己单独待着的时候。
悄悄跑出医院。
抢了一个要缴纳费用的老太太的钱。
他拿着这笔钱回到骨科。
塞到医生的怀里。
激动地看着医生，“我有钱了!求您给我做手术吧！”
医生皱着眉，似是在思考着钱财的来源。
侄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是不是钱不够，钱不够我再去抢！”
“求您抓紧给我做手术吧！”
他咣咣磕了几个响头。
“求您了，给我做手术吧！”
就在这时，警察冲了进来。
后面跟着的，是刚刚被抢的老太太。
她指认侄子就是抢钱的人。
而钱此刻就摆在地上，人赃并获。
嫂子很快就赶来了。
对他又是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你怎么能去抢别人的钱？你到底要干什么！”
侄子怒吼，“我要切除第六指！！”
嫂子狠狠地甩了巴掌过去，“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同意你切除，你想都别想！”
侄子被扇得直接躺在了地上，他呆滞地看着前方。
警方和医生似乎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纷纷开口劝阻。
“我是专业的医生，这第六指如今已经严重影响到你儿子生活了，我建议你还是切除吧，他跪在地上求过我们很多人了，如今还抢了钱过来，你还不明白这六指给孩子带来的痛苦有多大吗？”
“女士，抢劫可不是一件小事，别人抢劫都是为了消遣，他抢钱只是为了给自己做手术，这已经成为他的执念了，您作为家长不能理解一下孩子吗？”
嫂子还在泯顽不顾，“你们懂什么，你们就是嫉妒我们，不想我儿子好！想要破坏他的命格！”
警察愁的不行，“女士，现在已经是新中国了，早就不流行封建迷信那套了，更何况一个人的命运，怎么可能因为多了两根手指就大富大贵呢，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你一定是被骗了，不要因为这些，而影响了孩子一辈子啊！”
她“霸气”地将侄子护在身后，“我看今天谁敢给我儿子切除手指！”
我最佩服嫂子的，就是她的固执。
她现在就觉得全世界都想害她，想害她的孩子，想夺取她家的财富。
所以她坚定地与全世界为敌。
孩子毕竟是未成年，监护人对他有绝对的权力。
外人最多也只能是劝阻，再做不了什么，虽然不理解，但是也只能尊重嫂子的做法。
侄子是未成年，钱财未使用，且老太太也出于了谅解书，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我看见侄子眼里的光彻底灭了。
很快嫂子就给他办理了出院手续，将他带回家牢牢看管。
9
无人在家的时候，他拿起菜刀将自己的手指切除了。
不过这次不只是六指，还有其他的手指。
他从怪物变成了残疾。
他发疯地笑着，“我不是怪物了，我不是怪物了！”
嫂子回到家的时候，他还在傻笑。
看见他缺失的手指，嫂子气得也要疯了。
“你，你居然……”
她在地上找着手指。
侄子站在她身后冷笑，“妈，别找了，别想着带我去接上，我已经将它们冲进厕所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放声大笑。
“我终于不是怪物了！”
嫂子怒扇了他一巴掌。
“好好的富贵命你不要是吧，非要去过你的贱命！”
她拿出皮带，一下一下地抽在侄子身上。
“明明马上就能富贵了，你非要作妖！”
“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好！”
侄子整整挨了快百下，身上全是红印子。
吓人的很。
他眼里全是恨意。
趁着他爸妈睡着的时候，他再次点燃了煤气罐，将两位一起送走了。
警方让我去接他的时候。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是他做的，上一世也是这种手段。
我在他的眼里同样看到了对我的恨意。
但他还是笑着的，“姑姑，我没有爸妈了，可以跟着你住吗？”
我总感觉他怪怪的，有些瘆人。
便联系了精神科的医生，来给他做鉴定。
结果是他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
我将他送去了精神病院。
这样危险的孩子，我是不敢再放在身边了。
去看他的时候。
他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我，“姑姑，为什么当初不带我去做切除手术？”
我愣住了。
他继续说，“明明你带我去做切除手术，我就可以有一个正常快乐的人生，为什么这次不带我去？”
“为什么！”
我下意识地后退：“你？”
他不会也回来了吧？
侄子笑着点头，“车祸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居然有六根手指。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六指是那么的奇怪，丑陋。”
“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骂我是怪物，可我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这次不带我去？”
怪不得他会在车祸后毫发无损，根本不是什么六指庇护，其实只是一命换一命。
我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可你明明说，你想要的是六指的富贵命，不想要平庸的人生。”
他发疯地大叫，“富贵？全都是假的，除了嘲笑，谩骂，什么都没有，哪里来的富贵？”
“我不想！我不想！我只想做一个正常人！”
他突然求饶，“姑姑，求你带我回家吧！”
带你回家？让你在杀我一次？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我摇摇头，“你生病了，得在这里好好治病才行。”
我走后医生跟我说他得了很严重的妄想症。
总是幻想自己是一个健康的孩子，有一个正常的人生。
这正是他上一世的人生，可他没有珍惜。
10
侄子最后选择了跳楼自杀。
他给我留下遗书说他要去开启新的重生，开启新的人生。
我笑了。
人生没有那么多重头再来的机会。
也没有那么多的二选一。
当下的即是最好的。
老天不会一直眷顾我们。
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更不是随时可以重来的游戏。
我很感激这一次的重生。
我将我的大部分积蓄都捐赠给残疾人士以及需要帮助的人。
我后来成为了一名心理咨询师。
致力于去解救每一个因为不同而被攻击的人。
世界是多姿多彩的，我们应该尊重理解包容世界的多样性。
希望有一天，人们都能用善意的目光去看待每一个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