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渡寺一共二十九名僧人,每一个长公主都识得。
朝闻小筑是后来建造的,亦是在后山处。
仆从在安庆的指挥下分为两拨,一拨进入普渡寺安置,一拨随着长公主去朝闻小筑修整,跟随的府兵亦是如此。
谢清月随着大长公主和闻澜之走,山林间的空气格外清新,却也异常的冷。
两人握着的手被披风遮挡,再冷的寒风也冻不住温热的心。
几人行的慢,到的时候仆从们已经归置好了东西,每一个屋子都燃了碳火,一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长公主勉强撑起精神,道:“澜之送清月去休息吧,明日再去看你父亲。”
“母亲也早些休息。”
谢清月被闻澜之拉走了。
朝闻小筑不大,通透清幽,出门时谢清月都能嗅到厨房传出来的香气。
闻澜之将人送到房间里,自己也解了披风。
“累不累?”
谢清月卸去厚重的披风感觉整个身子一轻,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还好。”又打了个哈欠。
说完便开始满屋子的溜达。
坐了一天的马车,她是不想再坐了。
闻澜之随着她,道:“我陪你用晚膳再走。”
谢清月:“不如去陪殿下吧。”她看起来情绪不太好。
闻澜之道:“就不打扰母亲了。”
说是明天再去,这会估计人已经在父亲的坟前了。
好在有安庆姑姑守着,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两人一起吃了晚膳,又歇了一会闻澜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母亲回来了吗?”
门口的丫鬟低头行礼:“还没有。”
闻澜之看了看昏暗的天色,山间已经起雾了。
“拿盏灯来。”
“是。”
闻澜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宫灯,抬步就朝竹林里走去。
山间的温度很低,虽说近几日没有下雪,但山上某些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落雪依旧未化。
今晚的风不大,竹林里只有轻微的沙沙声,仍然翠绿的竹子随风摇摆,上面缀着的冰霜咯吱咯吱的响,像脚落在雪层的声音。
竹林深处有一座坟包,没有精致的装点,只是很普通的样子。
披着斗篷的长公主站在坟前,微风撩着她的长发,凌乱的纠缠在身后,地上的落叶围着她打着旋儿,好似在依依不舍的拥抱她。
闻澜之站在不远处看着,地上宫灯泛着浅浅的光,墓碑上的字依稀可见。
亡夫闻迹。
这是闻澜之父亲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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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月这会正趴在床上和南星说话。
“舒仪什么打算?”前几日南星去了一趟谢府,不知与舒仪商量出什么来了没有。
南星颦眉,道:“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舒仪与南星说了她家里的事,回去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但不回去她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那就先住着吧,等想好了再走,说不定没等她离开,吴谦就伏法了呢。”
谢清月这还并不是信口开河。
这事已经在陛下那里过了明路,陛下即便答应了闻澜之不管,也不会真的就这么什么都不做,毕竟是有关奇利国细作的大事,自己必然是要调查一下的。
至于后续该怎么做,就看陛下信不信得过闻澜之了。
南星闻言眼前一亮,问:“小姐接下来要做什么?”
“对了,二公子说……”
南星又想起书房那天谢致说的话,怕谢致真的头铁不管不顾的和秦艽打成一片,便与谢清月说了。
谢清月听罢后不在意的摆摆手:“二哥自有分寸,素来只有他算计旁人的份,放心吧。”
谢清月说的一点都不错。
谢致是很有分寸的,甚至除夕夜过后一早回到谢府,便已经想好了后续的操作。
除夕夜那晚与秦艽分道扬镳之后,便再也没有与秦艽联系了。
期间秦艽约他出去,他只推脱说有事便窝在晚月阁的书房,做足了要与秦艽等人断绝关系的样子。
谢家是什么家世?书香世家,对于那等毫无廉耻的事情必然是避之不及的。
之前与秦艽混在一起,装的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子,因为有才华被逼着放弃科考,就是为了给嫡长子让路,走的是惺惺相惜的路子。
可谁能想到是谢致不想当官,嫌烦,因为这还被谢母罚着跪了三天的祠堂,怒斥他一点抱负都没有。
谢致是怎么说的?
好男儿志在四方,世界这么大,我想出去看看。
气的谢母差点拿起鸡毛掸子抽他。
如今倒是被拿来当做打扰秦艽内部的借口了。
科举啊,多少学子的梦想就是考中之后光宗耀祖,照谢致这样说,谢母这属于断人前程了,谢致怎么能不恨呢!
秦艽便信了,后来亦是陆陆续续给谢致喂了药,谢致前几次没有觉察,后来才逐渐发现不对,但他时日浅,若是忍还是能忍住的,只不过他不能表现的这样坚韧,故稍微有些不舒服便去找秦艽,后来秦艽见他逐渐染上瘾后,除夕夜才叫了他一起。
尝过神仙粉的滋味,不会有人不想第二次。
可惜秦艽太自信了。
谢致那晚并未与他们一起荒唐,只是晚行做出了个样子,秦艽早间特意问过守路的和尚,得知了谢致离开的大致时间,便笃定他也参与了,只是走的早罢了。
后来叫不出来只当他一时接受不了,但有什么关系呢,他还有药瘾呢,早晚的来找他。
秦艽就喜欢看这些自命清高的人同他一起堕落。
而谢致亦是最喜欢看这些人自作聪明的样子。
待时间到了,谢致会按照秦艽的臆测去找他,亦回论起除夕夜之事,谢致有把握秦艽再不会让他参与这样的事情,毕竟秦艽接近他是要利用他,而不是让他沉溺与男女之事中。
只要药瘾起了作用,能让谢致一步步沦陷,其他的都无所谓。
南星虽然还有疑惑,但谢清月既然这样说了,必然是有把握的,于是便不再多言了。
谢清月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眯着眼睛道:“接下来,先搞吴谦。”
南星:“怎么搞?”
谢清月伸出手露出五只手指。
“分五步。”
南星:“这么麻烦?”
谢清月:“先栽赃,再嫁祸,然后抓起来,等人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