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外面守着的焦令进来禀报。
“陛下,颐安王殿下来了。”
陛下给灵妃夹菜的手一顿,扭头看向焦令:“怎么这么晚进宫?”
话里的担忧一点都不作假。
陛下与长姐和这个侄儿感情非比寻常,天家中能有这样的亲情很是难得。
焦令亦是不知,陛下便放下筷子同灵妃道:“朕去瞧瞧,云依用晚膳先休息吧。”
灵妃笑的乖巧:“是,夜里寒凉,陛下行的慢些。”
陛下应了一声,转身便带着焦令离开了。
见人走了,灵妃亦是放下了筷子,面上的笑容缓缓淡去,瞧着跳动的烛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冬秀掀开帘子走进来,见桌上的菜没怎么动,劝道:“娘娘用一些吧,您近日都瘦了。”
自从杨家的人离开她便是如此,平日里没几分笑意,见到陛下时才会开心一些。
灵妃并不似表面这般柔弱,但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被逼的,她很容易知足,却又很容易多想。
杨府的人离开之后她只是伤心,毕竟杨府平日里什么样子她是知道的,陛下因为她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是恩赐,如今放过杨家她亦不能再奢求什么。
但邓吴氏的那一番话却是扎根在了她的心底。
陛下如今的恩宠,到底能持续到几时呢?
灵妃伸手摸了摸细嫩的脸蛋,这张脸又能撑多久呢。
来年三月又是三年一次的选秀,新人入宫,陛下还会记得她吗?
陛下许是感觉到她的情绪,只当她是因为杨府的事心情不佳,一有时间便会来陪着她,这让灵妃既感动又惶恐。
若有一天这样的宠爱没有了,她又当何去何从呢?
皇后有太子,贤妃身后是姜家,良妃有武侯府,就连膝下只有两位公主的淑妃背后都站着邓家,只有她,除了七殿下什么都没有。
只有陛下虚无缥缈的宠爱,像烟雾一样,随时都可能消失殆尽。
陛下完全不知道灵妃在想些什么,一路行至乾元殿,在门口遇上了匆匆而来的闻澜之。
“陛下。”闻澜之行礼。
陛下抬手托住,关切的道:“什么事不能明日再说,快随朕进去。”
“焦令,送些鸡汤来。”
“是。”
室内温暖如春。
宫侍将两人身上的披风去除,放置好后恭恭敬敬的退下。
“坐。”陛下并未去上首,而是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示意闻澜之也坐下。
“谢陛下。”闻澜之神态慎重,思索着怎么开口。
陛下见状面上也紧张起来:“怎么?莫不是长姐出了什么事?”
马上就要到上元节了,这段时日大长公主的情绪是最不稳定的,陛下有此担忧也是正常。
闻澜之摇头:“不是。”
陛下又道:“难道是和谢家的二姑娘吵架了?”
闻澜之:“……”
“在说之前希望舅舅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要插手此事。”
陛下:“?”
你不让我插手告诉我干什么?不说不就是了?
“这事很重要,但是没有证据,信不信全由陛下。”
陛下:“……”
“你说。”
闻澜之便从八年前谢清月走丢说起,那事本就透着诡异,当时陛下没有深究亦是有所觉。
“陛下还记得八年前阿月在庙会上走丢的事情吗?”
陛下皱眉:“嗯。”
那事参与的人都死了,武侯府和谢府没有追究,他当时才将世家整治了一通,朝堂动摇,若是逼得太急再出些大事只怕不好收场,便轻轻揭过了此事。
闻澜之:“那时的阿月……”
两人在乾元殿一待就是两个时辰。
焦令端着早就备好的鸡汤守在门口,浑身都要冻僵了,里面才有了动静。
“焦令。”
“奴在!”
焦令将食盒从宫侍手里接过,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还温着呢,陛下和颐安王殿下用些吧。”
“行。”
陛下发话,焦令立刻端了出来,一人递了一碗。
陛下喝着温热的鸡汤心底才有了一丝暖意,他感慨道:“澜之娶了个好媳妇儿啊。”
闻澜之无情反驳:“还没成亲。”不是媳妇儿。
陛下见他颇有些不满,心情好了一点,道:“早晚不就是了?长姐准备什么时候去谢府提亲?真不需要朕赐婚?”
说起这个闻澜之语气就变了,不怎么稳重的道:“二月初,顺利的话八月成亲。”八月二十是个好日子呢。
当然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还不知道谢夫人那边怎么说呢。
不过原是想六月间的,但估摸着谢夫人会觉得太过仓促,便往后推了两个月,希望谢夫人那边能同意吧。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闻澜之这才离开。
陛下目送闻澜之离开,偌大的宫殿只余他一人。
“君见。”
“臣在。”大殿内一个黑衣男子半跪垂首。
陛下不怒自威:“查清楚。”
“是。”
出宫已是子时半,马车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碾过,唯有寒风作伴。
郎末并不清楚他与谢清月的对话,亦不知道他来皇宫是做什么,只知道应当是大事,不过闻澜之不说,他也不会问。
“殿下,回王府吗?”
“嗯。”
“对了,薛母的身体最近怎么样了?”
郎末与薛生走的近,连带着薛家也是常去,闻澜之偶尔听他提起过。
郎末道:“听说是生薛生的时候落得病根,调养的差不多了又生了薛小妹,生孩子九死一生,能活下来就已经很难了,见年冬日反反复复的。”
闻澜之敛眉沉默,良久才道:“明日送些药材去,再请江御医去瞧瞧吧。”
郎末点头:“好。”
对于闻澜之的忽然关心郎末并没有其他想法,之前闻澜之病着的时候自顾不暇,如今好了些关心一下身边人的情况也是应当。
只是说起江御医,郎末就不由的想到了戚从戎。
当真是命运多舛,殿下分析过可能是奇利国的人做的,但他们也查着呢却什么都查不出来,没成想戚从戎还在宫里出了事,不知是意外还是……
等等!
难道不是意外?
皇宫内院他们这些人是不能带的,所以他并不了解那时候的情况,闻澜之也没有多说,只能从外面的传言来判断,但若真不是意外,那岂不是说明奇利国的手已经伸进了皇宫?
那可是天子之地。
这事传出去大晟国的脸面怕是都要丢尽了!
郎末看着闻澜之欲言又止。
闻澜之抬眸看了他一眼:“想问什么就问。”
郎末道:“上次小侯爷遇刺您说恐与奇利国有关,那这次呢?”
闻澜之给了他一个眼神,随后道:“向薛生要一把账房的钥匙。”
郎末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下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