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月起来的时候,宋老先生正提着药箱从谢清瑜的院子出来。
“长姐可有大碍?”
宋老先生摸了摸胡子十分欣慰:“无妨,将养月余恢复些气血便好了。”
昨儿个天晚他把过一回脉,摸着脉象竟还挺稳,原以为因海隗粉会伤及根本,思索着是不是慌里慌张的出了岔子,今日又仔细的瞧了一回,的确如昨晚上把的一样,大姑娘的身子比一般女子还要好些。
“有劳宋老先生了。”
“是大姑娘有福气。”昨个那一出闹得也是真狠,好在是谢家不吃任家那一套。
大难既过后来皆是福。
进了屋子发现谢家一大家子都在,四姑娘谢清兰和五姑娘谢清婠守着摇车新奇的看着才出生的小外甥,怎么都看不够,三姑娘谢清晞这会安静的瞧着谢夫人和周姨娘陪大姑娘谢清瑜说话,时不时的插一句,倒像是回到了谢清瑜还未出嫁的时候,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二姐来啦。”谢清晞顺势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出去,巴巴地去和妹妹们一起看小外甥。
现在看着有点丑,但金姑姑说长开就好看了。
“母亲,周姨娘。”谢清月顺势坐下,柔柔弱弱的道:“昨日休息的晚,今个便起的迟了些。”
要不是怕再不起来谢夫人定是该请宋老先生去看她了,她怎么也要睡到晚上的。
“用膳了吗?膳房煲着鸡汤,让下人给你端一碗来。”
谢清月不好意思的笑了:“长姐饿了吗?若是要吃妹妹就顺便尝一尝?”
半倚在床头的谢清瑜看着谢清月亮晶晶的眼睛,郁气也散了些,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能不饿吗。”
谢清月心满意足的蹭了碗鸡汤,碗才搁下谢致拿了封信便进来了。
室内的欢声笑语顿时一停,周姨娘极有眼色的将人都带下去,只留下谢夫人和谢清瑜二人。
谢夫人拿着任府送回来签过字的和离书,稳重的脸上也少见有些恍然。
“瑜儿,你可怪母亲吗?”
谢清瑜看着谢夫人眼底的疲惫,缓缓地摇了摇头:“错不在母亲,是女儿看错了人。”
“他日常待我也好,我也从未要求过他不许纳妾,母亲时常教导我们,当家主母不可善妒,他不纳,我便以为他对我情深,我便回以深情。”
“只是没想到,是我从未看透过他。”
谢清瑜说着已经泪流满面:“陈氏害我他欲为其遮掩,任氏妄言他任凭其说,二弟直言怒斥他愚孝是非不分,我刚生产立于冷风,他不曾问过一句只为自己狡辩……”
谢夫人将谢清瑜抱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肩膀:“母亲知道,瑜儿委屈了,是母亲的错,若是当初不答应这门婚事,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谢清瑜哽咽的哭了一场,情绪也慢慢缓了过来:“当初也是女儿愿意的,他对我也非虚情假意,只是一步错步步错,女儿不愿意委屈自己,他也有不愿意放弃的,那就只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谢清瑜说着从谢夫人怀里出来,露出了笑脸:“女儿这番苦也没有白受,您的小外孙多可爱。”
谢夫人知道要走出来需要时间,但以谢清瑜的脾性,能哭出来说明郁气可以释放,做出的又是正确的决定,时间总能抚平一切。
外面亭子里谢致和谢清月相对而坐,沸腾的茶水呜鸣,细烟袅袅升起。
“二哥一会有事吗?”谢清月接过谢致递过来的茶道。
袅袅的细烟朦胧了谢致的面庞,看不清是如何的清风雅致。
“有。”
谢清月细细的品茶:“长姐的嫁妆册子金姑姑那里有,二哥当多带些人手去,任家三媒六聘的东西放着也晦气,劳烦二哥一同带过去。”
谢致点了点头,仿佛早就习惯了谢清月这副样子。
两人一时惬意无比。
谢致:“好喝吗?”
谢清月:“还行。”
谢致:“再来一杯。”
谢清月听话的将茶杯递过去。
谢致一边倒一边问:“手指怎么伤了。”
谢清月虚捏着茶杯的手一抖,好险没让热水浇在手上。
狗还是谢致狗。
谢清月眨了下眼睛,道:“昨儿睡的晚,卸步摇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了一下,不碍事。”
撒谎,昨天晚上帕子上可都是血。
“好好上药,不然母亲该担心了。”
“自然。”
好不容易将谢致送走,谢清月见谢清瑜和谢夫人还未说完话,便也回了月琅阁,只是一路上骂骂咧咧的。
“整个谢家就数二哥长了个狐狸脑子,要不是我亲哥头给他打烂了!”
“看着人模狗样朗月清风的,狡猾的性子到底随了谁?”
“父亲和周姨娘也不这样啊!”
谢夫人育有一子一女,大少爷谢岭,大姑娘谢清瑜,周姨娘生了二少爷谢致和五姑娘谢清婠,二姑娘谢清月的姨娘是难产而亡,三姑娘谢清晞和三少爷谢岐的姨娘身体不好早早也走了,四姑娘谢清兰的姨娘则因故意伤害谢家子嗣被送了官府,死在了牢里。那时候谢清兰还小不怎么记事,后来被谢夫人养在身边,谢家家风极好,也不曾受到影响。
“难道是基因突变?”
南星:“……”
谢清月念叨了一路终于开心了,一进月琅阁的门就看到黄粱巴巴的看过来,脸瞬间又绷住了。
“你还有脸来。”天菜出狱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禀报,我要你何用?
黄粱赔笑道:“小姐别生气,这不是昨天事忙忘记了,都怪任家不是个东西,说来还是小姐厉害,假装外面有陈意如的人盯梢,硬是将陈意如给拉进了套里,我进去带人的时候陈意如脸都绿了。”
陈意如为了撇清关系当然不会派人盯梢,何况她又算不出来谢清瑜何时生产,又如何能精确的把握时间在外面盯着呢。
这一切都是谢清月的计策。
任遂也不负众望,被谢清月这样一诈算是彻底露了心思。
在陈意如意图谋害自己发妻的时候,想的不是为发妻报仇,而是替陈意如遮掩,单是这一点,就足够谢夫人下决心让两人和离了。
谢夫人何等聪慧,又怎么看不出来昨晚上谢清月和谢致的小把戏呢。
可不管什么把戏,陈意如的事为真,任遂的表现也不作伪,任家的所作所为更是叫人心寒,谢夫人需要为女儿做的,便义不容辞的做了。
好在女儿是个拎得清的,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见谢清月脸色缓和,他搓着手巴巴地问:“您真让闻澜之留下了?”
谢清月:“谁?”
黄粱:“就那个奇川山那个啊。”连人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就给留了下呢?
好奇。
谢清月认真的纠正:“他姓贾。”
黄粱:“……”
黄粱一秃噜嘴问:“叫什么?”
谢清月:“贾某。”
“姓贾,名某,懂?”
“……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