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阿月!”
一声惊雷,谢清月猛地睁开了眼睛,眸底血红如丝,泪腺涌出大滴的泪珠。
她茫然的看向一脸着急的闻澜之,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好难过啊,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过……”
大风骤起,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两人的头发亦是胡乱飞扬。
闻澜之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亲了亲她落泪的眼角,心疼的无以复加:“想哭就哭吧。”
他知谢清月有预感,只是两人都没敢将这个事实捅破,就好像不说出来,这个事实就不存在一样,就能够继续的欺骗自己,都好好的呢。
南星死了。
死在那一场针对谢清月的刺杀里。
那支箭刺穿了她的心脏。
谢清月的血续着她的命,稍停半刻就是死,可就如江篱所言,这支箭不拔出去南星迟早会死。
谢清月做主拔的箭。
箭尖被剪断,然后从南星身体里拔出去。
生命流逝的速度比续命的速度更快。
谢清月的血救不了此刻的南星。
南星红着眼执拗的看着谢清月,与她说了最后一句话。
“小姐,别难过。”
谢清月在南星闭眼之后气急攻心加上本就受了伤也晕了过去,不知是不是脑子供血不足的原因,竟将最后一刻的事情忘记了。
闻澜之此刻算是知道了,她不是忘记了,而是被自己先前的说法扰乱了思绪,加上心里不愿意相信南星已经不在了,自己欺骗自己罢了。
所以一直不敢提,不敢问,今日忽然提到,一方面是有谢致先说的缘故,再者,今日是南星的头七。
或许感情深的人真的会互相有感应。
谢清月哭的不能自己,豆大的雨滴穿过树叶落在他们身上,耳边是狂风,是骤雨,是树叶哗啦啦的声响,还有吓人凌乱的脚步声。
梅书和郎末一人拿了一把伞冲了过来,双手握紧顶着大风遮挡住两人。
谢清月的哭声在此刻听不清晰,呜呜咽咽伴随着风雨,格外凄惨。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是哭累了,从闻澜之怀里抬起头,声音嘶哑:“我想要去看看她。”
闻澜之听不太清,但也能够猜到她说的是什么,立刻吩咐郎末备车。
郎末握着伞柄的手顿了顿,他此时离开这两人得被淋成落汤鸡,就像他和梅书现在这样。
闻澜之一把将谢清瑜抱起来,凑到她耳边道:“先换衣服,这样去阿星会担心的。”
要挣扎的谢清月闻言便乖乖的搂住他的脖子。
梅书将整个伞面倾斜,把谢清月完完全全的罩进去,闻澜之沾了点光,起码手臂和胸膛是干的。
两人进去换了衣服,因着下雨刚才又淋了雨,谢清月身上多加了一件披风。
此时正值中午,加上风雨大作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
马车孤独的在雨中行走,不多时便到了旧山陵。
风雨依旧。
两人下车,闻澜之撑着伞带着谢清月往上走,下雨天山路泥泞难行,片刻两人脚上便沾满了黄泥。
没有人在意。
谢清月看着模糊的视线里一棵棵槐树,此刻的内心竟然格外的平静。
她接着闻澜之的力一步步的向前,走的艰难却依旧想要这条路再长一点。
最好永远也没有尽头,这样她就不会亲眼看到南星躺在冷冰冰的棺椁里,埋在漆黑的地下。
可再长的路都有尽头。
小小的坟堆很快出现在眼前,墓碑崭新,一旁是同样被冲刷的崭新的黄粱的墓碑。
以往时常站在一起的两个人此刻一左一右相伴。
谢清月忽然想起南星曾经说过的话。
“小姐,若是我死了,就把我葬在黄粱边上,他父母走得早怕是早就投胎了,我也好陪陪他。”
谢清月笑骂道:“如今你倒是如愿了。”
笑着笑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这么狠心,我难道就不用陪了吗?”
“你说话可真是算数,我再也没有见过比阿星最信守承诺的人了。”
“你啊……”
谢清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想到哪说到哪,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闻澜之就跟在她身边陪着她。
看着她流泪,看着她弯腰抚摸墓碑上的字,看着她蹲下揪住墓碑前长出来鲜嫩的小草。
两个人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时辰,踏出旧山陵的时候风雨骤歇。
谢清月站在马车边上抬头,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冒出头来,将所有的阴霾驱散,只余炙热的温暖。
谢清月缓缓的举起手,浅浅的竖了个中指。
‘轰隆——’
晴空旱雷。
谢清月不为所动,沉默的上了马车。
闻澜之紧随其后。
回到颐安王府之后,谢清月表现的很平静,似乎很轻易的就接受了南星去世的事实,极为听话的休养,争取将自己的身体养到最佳状态。
六月十四,是秦邓两家结秦晋之好的日子。
谢清月起了个早,梳洗完毕之后带着梅书去了邓府。
她是女方的朋友,自然是要随女方这里相送。
邓府天还未亮便忙活了起来,红灯笼丝绸都是昨日早就备好的,今日起来洒扫,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包括邓夫人。
虽说出嫁的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但她是当家主母,庶女寻了门这样好的亲事,功劳自然是她的,邓琉瑛今日出门拜的自然也是她这个嫡母。
她的二子邓文彦也该说亲了,她有了这样好的名声,自然是有的是姑娘家愿意进邓家的门。
邓夫人自然开心。
听闻谢清月带着礼物亲自来了,自然也是欣喜,都知道谢清月是未来的颐安王王妃,她的分量自是不轻。
她能如此看重邓琉瑛,对邓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谢清月去见了新娘子。
邓琉瑛一身大红嫁衣,珠翠满头满面红光,倒是很有当家主母的派头。
等她嫁进秦家,也的确就会成为秦昀的嫡妻,未来二房的当家主母。
“你今日可真好看。”谢清月夸的真心实意。
之前的邓琉瑛因为身份的缘故穿戴都很规矩,如今大红大紫珠玉缀点的,比之之前相宜不少。
邓琉瑛只当她调侃她,于是笑着道:“我再怎么好看,也比不上你这个良州第一美人呀。”
邓琉瑛也不是恭维,谢清月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
秦秋故都不能与之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