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娇听童凌回她的语气就知道这孩子没把她那一番话听到心里去，索性也不多嘴了。
反正无论她说什么，看来用处都不大，她又何必费这个力气。
她自认自己对这个侄女的教导已经足够尽心，童凌和童舒两个孩子年纪差不多，她都是放在一块教养的。
这孩子现在长成这样，劝也劝过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不是她亲生女儿，总不能上手打吧。
要是亲生女儿，她这会都已经直接押着人去医院了，哪里还会说这么多废话。
车厢里恢复沉默，一路回了童家大宅。
童舒坐在客厅，听见一前一后两道脚步声传过来，扭头朝门口看过去。
“妈，”童舒喊过房娇，又把目光落在自家这个堂妹的身上，“小凌。”
堂姐妹两个其实平日里的关系并不亲，也就是平日里见到点点头互相叫对方一声的关系。
在房娇的眼皮子底下，童凌点点头也小声喊了声：“堂姐。”
房娇对自家闺女跟侄女私下里的关系门清，看着面前这堂姐妹俩堪称僵硬的互动也没说什么，只朝童凌摆摆手，“小凌，折腾这一路，你也累了，先回你房间好好歇会，待会吃饭的时候伯母让人叫你。”
童凌忍不住咬了咬唇，“大伯母，堂姐，那我就先上楼了。”
童舒看着童凌的身影消失在楼上走廊，才放下手里方才装模作样拿着的书，递了杯水过去，“妈，小凌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办，你妈我要是真押着小凌去医院，这孩子能恨我一辈子你信不信！”房娇喝了口水又重重叹了口气，“那孩子性子一直都这样，执拗得很，她现在认准了的事，只要是疼得不够狠，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但我跟你爸又不能不管，我想着等你爸回来，我们俩一起去见见小凌的那个男朋友，先看看那孩子人品怎么样吧。”
童舒挑了下眉点点头，“那然后呢？”
“要是那孩子人品还行，小凌毕竟有了他的孩子，那就抓紧时间让他们俩把结婚证给领了，婚结了。”房娇说着看了眼楼上，“你堂妹也能得偿所愿了。你二叔当初还给小凌留了一个院子，到时候他们小两口结了婚，正好也能搬过去住，他们俩日子过得好坏，就端看他们自个了。这也是你堂妹她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二楼楼道旁边的走廊里。
童凌后背贴着墙，听着楼下大伯母那一番话，心神微松，随即又有点茫然。
她的选择真的是错的吗？
这个疑惑刚浮上心头，就被童凌死死摁了下去。
不会的，小纬以前那么喜欢她，之前说分手肯定也是因为一时冲动，小纬还是很喜欢她的，现在她又有了小纬的孩子，等到孩子生下来，他们肯定会是最幸福的一家三口。
以后她还能带着孩子跟小纬一起念书上大学。
怀揣着编织出来的这么一个美好的画面，童凌笑着回了自己房间。
楼下客厅。
母女俩对视了一眼。
方才太阳透过二楼的窗户，她们俩都看见了那个躲在楼道旁边走廊墙壁旁偷听的人影。
现在再看，人这才走了。
房娇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朝二楼斜了一眼，“看吧，这才是小凌那丫头现在心里想要的。”
童舒皱眉，“他们俩之前还闹了分手，还是那个姚纬提出来的。妈，我不怎么看好小凌跟她那个男朋友。”
“别说你，我也不看好。”房娇说着摊摊手，“可谁让小凌她就这么坚持呢，反正到时候日子过得怎么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这个当伯母的，劝也劝过了，能做的也都做了，没什么好愧疚的。”
“妈说得对。”
**
军训汇演是京华大学开学以来的第二个大日子。
第一个大日子自然是开学。
一大早，进行军训汇演的场所大操场就被学校卫生部带人结结实实打扫了一遍，保证一片纸屑或者落叶都看不见。
操场上平常用于举行开学典礼毕业典礼的高台上，这会也已经摆放上了一排桌椅，只等着校领导坐上去了。
大操场上。
昨晚军训结束前就被自家教官耳提面命今天一定要早点到一定不能踩点到的黎漫漫和林嘉禾，赶到自家班级所在的队伍时，距离正式集合时间还有······五分钟。
严枞看着还是最晚来的两个。
被无奈到没脾气。
只能大喝一声，“黎漫漫！”
黎漫漫刚刚在她自己的位置站定，闻声忙向前迈了一步：“到！”
“今天军训汇演，你负责领队。”
“啊？”
“没听清？”
黎漫漫忙稳住因为惊讶微微前倾的脑袋，大声回道：“报告，听清了！”
七点集合，又直挺挺站到七点半。
台上一众校领导陆续坐下后，军训汇演也就正式开始了。
黎漫漫在第一个队伍出场道结束再到第二个队伍出场的时候，就默默算了下等轮到他们这边的时候，时间大概又得过去半个小时了。
教官们全都去了另一边集合，黎漫漫看着周围有些队伍已经放松下来了，想了想也喊了声口号。
“稍息！立正！跨列！”
这连续三声口号让众人愣了下，下意识地照做了。
一直等到前面的队伍准备出场，黎漫漫才重新喊了声口号，“立正！”
休息足够的队伍重新恢复了之前的肃整。
等到排在前面的队伍走出一段距离，黎漫漫冷静地喊下口号：“齐步走！”
先是齐步走，等走到高台前的时候，改成正步走。
“同学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走过高台，又改成跑步走。
一路跑回队伍原本的位置，一声“立定”之后，黎漫漫就听着身后一连串松了口气的声音。
一个人松口气倒还好，几十号人一齐松口气，那声音就大了，众人齐齐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笑完之后每个人又检讨了一下自己方才在接受检阅的时候有没有出现错误，好在，总算是没有跟他们的班级丢脸。
教官队伍里这会气氛也挺轻松。
其实在黎漫漫担任领队领着队伍出来的时候，在场不少人都是惊讶的。
因为之前出来的十几个队伍，负责领队的无一例外都是男生。
这陡然间出现一个女生领队，自然吸引到了更多的目光。
更难得的是，被四面八方那么多的目光看着，那位领队的女生已经沉着冷静得很，口令完美，连一点紧张的颤音都没有，神色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看过的人都只能在心里说一句：“这心理素质够强！”
“粽子，这是你负责的那个队伍吧，”教官队伍里，一名教官看向依旧一脸严肃看着汇演队伍的严枞，“眼光不错，把我挑出来的都比比下去了。看到这，你负责的这个班级表现是最好的。”
这话说的其他人听着也忍不住点点头。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但哪个队伍表现得更好他们自然也是能看出来的。
“班长，我可不敢居功。”严枞收回目光看了自家顶头上司一眼，“不是我挑人的眼光好，是那个学生本来就优秀的，没得选。”
周围众人：“······”
当我们听不出来你语气里的自豪是吗？
班长笑着拍了拍严枞肩膀，“你小子，难得夸人！”
各大班级队伍里这会也有不少人在讨论黎漫漫。
军训汇演完毕，自然就轻松下来了，说上几句话也是允许的。教官离得远远地，也不会专程过来逮人。
这会最多人讨论的就是黎漫漫。
原因有二。
一，她是到现在为止上场的二十多个班级里面唯一一个女生领队。
二，关键是这个队伍还是走得最齐最有气势的一队。
两相结合，女生领队的话题就这么火热起来了。
黎漫漫虽然还不知道自己这会已经成了众人讨论的对象，不过也能感觉到周围时不时悄悄看过来的目光。
她绷着脸只当没看见。
等到操场上所有的队伍全部走完，差不多也到了快十一点。
接着便是校长以及一众校领导讲话。
日头越来越热，好在几位校领导的讲话也没有长篇大论，每个人都只是勉励了几句。
等到解散的时候，教官们走到操场一角停放着的车前排队上车。
已经有不少人过去送了。
林嘉禾也拉着黎漫漫往同一个方向跑，“我之前半个月天天抱怨教官狠心，没想到教官这要走了，我反而觉得有点舍不得了。”
黎漫漫指指四周也在往这边跑的同学，“看到没，大家都是这么觉得的。”
到了车前，林嘉禾率先朝正准备上车的严枞喊了一声：“严教官。”
严枞上车的动作一顿，回头看见黎漫漫和林嘉禾，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来。
“严教官，”来的路上说得好好的，结果人到眼前，林嘉禾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那个······”
黎漫漫见她这副吞吞吐吐的劲简直没眼看，只好接过了林嘉禾的话头，“严教官，谢谢您之前几天的教导，请您保重。”
严枞面色微缓，“你们俩也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报效祖国！”
“再见！”
看着车辆驶离，黎漫漫看着周围比较感性些的小姑娘红彤彤的眼眶，心底喟叹一声。
这么个场面，真的很熟悉啊！
平常时候偷偷吐槽教官太狠心太魔鬼的是这些小姑娘们，但分别的时候最不舍得，还是这些人。
这就是这么一场短暂的军训具备的魔力。
这种复杂的感情，是什么训练都比不上的。
她很幸运，重温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