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万往黎漫漫离开的方向看过去。
晚宴上大家坐的位置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他本来还打算着让人跟自己坐一块，现在是彻底不成了。
只能待会找个机会主动过去聊上两句。
薛万只能勉强按捺下有些迫切的心思。
“薛老板？”旁边的椅子被人拉开坐下，唤了一声。
薛万收回思绪扭头看过去，看清楚是谁后笑容就有些勉强了，“是黄老板啊。”
不巧，他们两家都是开饭馆的。
只不过自家生意眼看就要做不下去，对方的生意红红火火眼看要更上一层楼。
这对比有点太悲壮！
薛万表示自己目前并不想看到黄勤这么一张春风得意的脸。
“我还以为薛老板今天不会过来了。”黄勤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完，松了松衬衣领子轻呼一口气，“今天周末，出来吃饭的人太多了，忙得差点迟到。”
薛万听得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茶杯。
这是炫耀呢，还是炫耀呢！
同行相妒，之前他家的聚客来没有搬迁之前，距离黄勤的福瑞祥不远，两家算得上竞争关系。
不过都是京城的老字号了，两个饭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算下来谁都没赢过谁。
直到聚客来搬迁，虽然也红火了一阵子，但自从那个国外来的肯德基在对面开张，聚客来的生意就是一落千丈，算是彻彻底底被比下去了。
想到这，薛万本来还想跟以前一样反唇相讥上两句呢，这下也没心情了，端起手里的茶水来了个一口闷。
黄勤察觉到旁边的沉默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怎么，薛叔这一走，你就这么打算着一蹶不振了？”
同在生意场上，又都是干吃食生意的，两家也有不少的交集。竞争归竞争，那都是为了鞭策自家饭馆的生意变得更好，私底下两家的交情还是不错的。黄勤叫薛万父亲一声薛叔，薛万也叫黄勤父亲一声黄伯父。
见薛万还是不吭声，俨然都不想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薛万了，黄勤忍不住扭头过来接着头顶的灯光认认真真打量了他几眼，轻啧一声，“这才多长时间没见，你这怎么看上去老了十岁，看着比我都显老了！”
薛万忍不住抹了把头上最近长出来的白头发，“要你摊上我现在这境地，估计比我都显老！”
“真不行了？那什么肯德基，就这么厉害？”
薛万闷闷点点头，苦笑一声，“这段时间每天客人平均下来不到十桌，再过几天恐怕连厨师跟服务员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都是跟着聚客来一起搬过来的老人，实在不行我就准备把房子给转出去。”
黄勤听得沉默了一阵，“转出去你干啥？”
“没饭馆了当然是给别人打工去。”
“那你饭馆里那些大厨，要不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介绍给我得了。我是知道他们水平的，肯定亏待不了。”
“你那饭馆能消化得了那么多厨师？”
“这不准备去南城那边开分店嘛，我还准备招一批厨师呢，这下培训也省了。”
薛万这下是真酸了。
摆摆手，“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也别往我面前凑，我想静静。”
黄勤张张嘴还想说，但看薛万一副摆明了要无视他的表情，再换位想了想他现在要是面临薛万这样的处境，顿时消停了。
两个人沉默地坐了一会，黄勤看到一人，扭头提醒了薛万一声，“卫生局的林科长也来了，我过去打声招呼，你去不？”
“你去吧，我不过去了。”
饭馆都快没了，也用不着跟这些这位套什么近乎了。
黄勤看他这副样子叹口气，起身匆匆走了。
另一边。
黎漫漫带着姜笑笑坐在了蒋小鱼特意给她们安排的位置上。
保证了足够隐蔽不会被人贸然打扰，但也兼具了视野开阔，差不多能把整个宴会厅给尽收眼底。
母女俩坐在舒舒服服的沙发上喝着饮料吃着小甜点，黎漫漫抬头不经意地看了眼陡然热闹起来的宴会厅门口，这一眼就看到了好几个熟人。
看着蒋小鱼迎上去，又把人领着朝这边走过来，黎漫漫抬手默默收拾了下已经被她们母女俩给吃了一轮的桌子。
刚收拾完，人就到了近前。
走在最前面的艾秋晨直接坐到了黎漫漫身侧，“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黎漫漫指指姜笑笑，“我们母女俩过来蹭吃蹭喝。”
“这场上再没有人能比你把‘蹭吃蹭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了！”艾秋晨弯起眉眼笑，低头对上姜笑笑看过来的眼睛，忍不住伸手过去摸了摸她脑袋，“一晃眼笑笑都这么大了，长成漂亮小姑娘了。”
黎漫漫见女儿小脸有些茫然，就知道她不记得人了，提醒道：“这是你秋晨阿姨，你小时候还去过她办公室的。”
“秋晨阿姨。”
“好宝贝，真乖！”艾秋晨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叠崭新的大团结，也没数直接往姜笑笑手里一塞，“拿去花。”
黎漫漫看着她这简单粗暴的表达抽了抽嘴角，见女儿不知道该不该收，点点头，“收着吧，你秋晨阿姨钱多没处花了。”
等姜笑笑把钱叠好放到自己的小包包里，黎漫漫又给她介绍旁边三人沙发上坐着的三个。
“这是岑伯伯，这是陶阿姨，这是你小琨叔叔。”
姜笑笑顺着黎漫漫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一喊了一声。
又获得三双慈爱的眼神。
姜笑笑：“······”妈妈认识的人真多啊！
虽然三年没见面，不过坐在一块三两句的功夫就熟悉起来了。
艾秋晨剥了个橘子顺手递给姜笑笑一半，看着黎漫漫佯怒道：“回来了也不说找我们聚一聚。”
黎漫漫双手合十讨饶，“你们都是大忙人啊，我这边也忙，回来清闲了两天就回研究院上班了，今天才休息，正好阿湛今天第一天去单位报道，我才把笑笑带来蹭饭吃的。”
艾秋晨也知道黎漫漫说的是事实，两边都忙，能有空凑一块确实不容易，轻哼一声算是放过了。
晚上六点，慈善晚宴正式开始。
蒋小鱼不光是这场晚宴的组织者，也是主持人。
艾秋晨看着站在台上正举着话筒发言的蒋小鱼，“小鱼现在是一年比一年成熟了。”说着又看向她旁边正托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的黎漫漫，眼里满是笑意，“你这放养的还蛮成功。怎么着，今天晚上要不要也上去说两句话啊，在场这些企业家老板们对蓝鸢基金会的会长可都好奇着呢，尤其是一些新入会的。”
“不了不了，”黎漫漫摇摇头，“露了面就清闲不了了，我还想躲清静呢。再说了，小鱼都安排地挺好，我们母女俩今天填饱肚子就回家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艾秋晨忍不住摇摇头，“你可真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实在是不知道该咋说。
黎安这么大一个摊子说扔就扔，蓝鸢基金会现在也算是成熟了，又是一副准备甩手出去的架势，还有黎安集团大楼地下一层那个现在也弄得有模有样的研究所，这三年更是折腾出来不少新奇玩意，要在她看来，还是自己建个厂子生产，利润才最大，结果这位倒好，直接找人合作去了，只拿技术分成，这不是把钱往外扔吗。
不过黎漫漫的骚操作她这么些年也见得多了，也佛了。
反正她说归说，人家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想拿起来的也半点没扔下，活得也比她要潇洒精彩有滋有味多了，她还能说啥！
“那你现在是回归研究院，以后只专注搞研究，不准备折腾别的了？”
黎漫漫刚准备点头，又想起一件事来，“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想法。”
艾秋晨吃橘子的动作一顿，旁边沙发上的王琨岑楚和陶欣也齐刷刷看过来。
他们可不敢小看了这一点想法。
岑楚当年说想要开裁缝铺子，现在韶华的分店已经开到尚海和南方几大城市去了。还有后来收购回来的锦西，现如今已经占领国内服装业的半壁江山，已经准备图谋海外了，这起初是因为黎漫漫的那一点想法。
王琨当年走投无路，到现在手下的唐味食记和廖妈妈酱菜国人谁人不知，起初也是黎漫漫的那一点想法。
还有现在的蓝鸢基金会，黎氏研究所，都是源于那么一点想法，结果成了现在的规模。
“你这又想搞什么？”艾秋晨问出声的时候心头忍不住多了几分火热。
她是真想知道，黎漫漫又想折腾什么！
对上左右两边一共四双满是热切的眼神，黎漫漫默默放下手里正准备啃的西瓜，轻咳一声：“我想做投资，准确来说是风险投资。”
“风险投资？”相对于王琨他们几个的还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在国外长大的艾秋晨闻言瞳孔忍不住缩了缩，“你真准备弄，这要是有一个失误可能要赔个倾家荡产的。”
‘倾家荡产’四个字一出，旁边三人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