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签的单字跟昨天相比可以说是直线下降。
更甚至还有两个昨天签了单的，今天又跑来说要解除合同。
“退定金的话是只能退百分之八十是吧，那我们也退！”
陶欣忍着心里的火气陪上笑脸，“老板您要不再考虑考虑，咱们昨天说的还好好的，您对我们家的衣服也都很满意，怎么今天就突然不要我们的货了呢？”
“我们看隔壁那家的衣服跟你们这的款式都差不多，但价格便宜了不老少，算下来肯定是那边的利润更大啊，我们已经准备跟那边合作了，你也别劝了，快把定金退给我们吧。”
陶欣还想开口再劝劝，在一旁听完了全程的黎漫漫朝她摇了摇头，“陶欣姐，定金给她们退了吧。”
这种事实在没什么好纠缠的。
听黎漫漫这么说，陶欣咽下到了嘴边的话，从抽屉里找出昨天签的合同出来，又把要退的定金数出来，递了过去。
合同解除，对方拿着定金就直接到了朱世堂那边的展位前。
陶欣目光跟过去，视线落在朱世堂脸上，狠狠磨了磨牙。
黎漫漫顺着陶欣的目光看过去，“还是气不过？”
陶欣点点头轻嗯了一声，“咱们昨天签了十六个单子，这一下子就来两个要退定金的，我怕后边还会来人。”
“来人那就退。”黎漫漫伸手摸了摸旁边架子上挂着的衣服，“放心，总会有识货的人的。”
“可这些本来也不该发生的。都是朱世堂那个混蛋······”
黎漫漫微微抬高声音打断了陶欣准备骂人的话，“陶欣姐，生意场上你来我往，不会少了竞争。”
“可朱世堂他手段也太卑鄙了。”
“只要能赚到钱，卑鄙一点他会在乎？”
“这不道德。”
“但事实是，不道德的人从咱们手上抢走了两个单子。”
陶欣面色灰败。
黎漫漫见状不由放软了语气，“不过他也只能钻这么一回空子，而且咱们现在已经有了应对之策，等到明天，你觉得他还能笑得出来吗？”顿了顿，黎漫漫对上陶欣看过来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况且，我一直很坚信一句话。”
“什，什么话？”
“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陶欣瞳孔忍不住微缩了下。
在心里默默把这句话念了好几遍后，陶欣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觉得心里头那股火不知不觉消了一大半。
剩下的那一小半，还是因为她看朱世堂太不顺眼了。
见陶欣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往朱世堂那边看，看一回气闷一回，黎漫漫也是无奈了，“陶欣姐。”
陶欣收回目光，“啊？”
“反正这会也不忙，陶欣姐要不你也去其他的服装展位看看，看有没有咱们也能借鉴的地方。”
陶欣听得有点心动，“可这边······”
“我看着。我朋友也在附近，要是忙我也能叫她们过来帮忙。”
陶欣这才欣然点点头，“那我就去走走看看。”
黎漫漫朝她摆摆手，“去吧去吧。”
陶欣一想也是，这才放心走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倒是没有陶欣想的又有人过来退定金。
反而还有两家来签单的。
一家黎漫漫接待了，另一家是由在附近逛完了回来的陶欣接待的。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钟，黎漫漫才起身，朝一旁正在收拾展位的陶欣道：“陶欣姐，我今天有事，先走一步。”
陶欣正忙着收衣服，闻言摆了摆手，“老板你有事就忙，我这边马上也快好了。”
黎漫漫带着韩静珊和林嘉禾走到会场的大门口。
站定脚步后，她看向韩静珊和林嘉禾，“我得带着张叔还有慧卿哥他们去王琨家，你们俩······”
“嗨，”林嘉禾直接摆摆手，“你别管我们俩了，我们从这边直接坐公交回去就行。”
韩静珊也跟着点点头，“就是就是。”
“那行吧，”黎漫漫朝两人笑笑，“我就不送你们俩了，一路上小心。”
“拜拜！”
目送着韩静珊和林嘉禾的背影消失没一会，黎漫漫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漫漫！”
黎漫漫转身看过去，就见张信诚和张慧卿父子俩这会正随着人流从会场里走出来，她看过去的时候，张慧卿还把胳膊给抬起来举到头顶挥了挥。
黎漫漫：“······”看见未来商业大佬现在这么一副年轻又青涩的模样，感觉确实是挺莫名的。
等两人走近了，黎漫漫开口打了声招呼：“张叔，慧卿哥。”
张信诚笑着点点头，一身肉眼可见的期待，“漫漫等久了吧？”
“我也是刚来。张叔，慧卿哥，那咱们这就走吧。”
“走走走，”三个人朝停车场的方向走了几步，张信诚脚步突然一顿，“看我这脑子，不等等小琨？”
“不用，”黎漫漫脚步没停，“咱们先过去就行，他那边还有的忙。”
一路到了停车场，黎漫漫领着两人站在了她的大吉普前。
黎漫漫先是打开后座的车门，回头看向这会看着大吉普表情有些惊讶的张家父子，“张叔，上车吧。”
张信诚这才回神，忍不住又看了眼面前的小姑娘，“哦哦，好。”
张慧卿也从惊讶中回过神，他倒是没用黎漫漫帮忙，伸手熟练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关上车门，听见旁边的车门响声，他扭头看过去，就看到手放到方向盘上的黎漫漫。
一时间眼神有些复杂。
他之前听黎漫漫说开车，也只是以为这么一个看起来娇娇软软的小姑娘顶多也就开一个小轿车，实在没想到黎漫漫的座驾居然是这么一辆一般只有男的才会喜欢的大吉普。
怎么说呢，就是心情挺复杂的。
黎漫漫在旁边和后座两双都有些复杂的目光中，镇定自若地启动了车子。
把车子开出停车场，速度也就跟上来了。
大概是怕打扰到黎漫漫开车，车厢里张信诚和张慧卿都没有开口说话。
氛围太过安静，黎漫漫只好开口：“慧卿哥听着我这辆车的发动机怎么样？”
张慧卿凝神细听了一会，“你这辆车的发动机应该也是找了专人组装的，动力很强，改装的那人是个高手。”
“那速度方面还能再往上提升吗？”
张慧卿：“······”
黎漫漫：“我还是觉得有点慢。”
张慧卿：“······应该可以。”
不过，他更想说。
妹妹，你是想飞吗？
黎漫漫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就果断换了一个话题，“张叔，慧卿哥，今天你们那边怎么样？”
说起这个，张信诚和张慧卿脸上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还不错，今天一天总共合作的三单，明天要还是有这么好的行情，我们福田机械厂这一年就不愁没有生意了。”
“多亏了漫漫。”
黎漫漫忙摇了摇头，“还是你们发动机的技术过硬。”她说着看了眼后视镜，“张叔，您跟慧卿哥什么时候能返城？”
这个问题让张信诚怔松了片刻，才开口回道：“现在我们这些人陆续都在被平反，回来是肯定能回来的。而且慧卿现在在机械厂那边很得他们领导重用，再加上这次招商会带回去的单子，应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去了。”
黎漫漫听得点点头，“那就好。现在京城里像是张叔你们当年被没收的宅子，也在陆陆续续还给平反后返城的人们，等天气再暖和些，我就带唐阿姨去你们的老宅那看看，真能退回来也好装修一下。这样等你们回来了，就不用另外找房子了。”
张信诚听得面上忍不住一喜，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你们也别累着，这事等我们回城再办也不迟。”
黎漫漫只好点点头，“那我们就先去房产办问问。”
张信诚这才点点头。
车子拐过一道弯，远远就能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处宅子大门上挂着两个证亮着灯的红灯笼。
“就快到了，前面亮着灯笼的就是。”
黎漫漫这话一落，张信诚和张慧卿同时紧张起来。
先是摸摸头发有没有乱，再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脏没脏，看见褶子赶紧拍开。
黎漫漫用眼角余光看见父子俩的动作，抿唇笑笑，又心头微酸。
这可是真的久别重逢了。
车子停在宅子的大门口。
正坐在门槛上等着哥哥回家的言言和陈明明顿时抬头看过来。
“漫漫姐姐。”
“我听见了，是漫漫姐姐的车子。”
两人忙手拉着手从门槛上站起来，小跑到车门前。
黎漫漫推开车门下来，低头就看见了两张笑盈盈的小脸。
她从车上跳下去，先抬手揉了揉言言脑袋，又微微弯腰捏了捏陈明明小脸，这才笑着问道：“你们这是在等你们哥哥吗？”
陈明明摸了摸被黎漫漫捏了下的脸蛋，“等小琨哥哥，我哥哥他得上完晚自习才回来。”
黎漫漫这才想起来：“对哦，你哥哥他上初中了，初中生晚上还有晚自习的。”
听见另一边传来的车门声，言言和陈明明同时扭过头去。
言言见是两个陌生人，顿时有些害怕地往黎漫漫身后躲了躲。
陈明明被她拉着也往后挪了挪，她看不见，自然也没什么害怕的，仰头问道：“漫漫姐姐，你还带了谁回来吗？”
黎漫漫笑着嗯了一声，又拍了拍言言肩膀，“言言别怕，你仔细看看，他们你应该是见过的。”
言言听话地朝对面站在灯笼底下的两个人脸上看过去。
黎漫漫趁这她观察的时候，朝张信诚和张慧卿介绍道：“张叔，慧卿哥，这个大的，是王琨妹妹，叫言言，小的叫陈明明。”
张慧卿目光落在朝他直直‘看’过来的陈明明眼睛上，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迟疑着开口：“她······”
黎漫漫朝他点点头，“明明眼睛看不见。”
张信诚和张慧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可惜。
这么小的孩子。
不过听黎漫漫这么介绍，陈明明倒是乐观得很，“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耳朵很灵啊，我听见你们心跳好快，扑通扑通的。”
张信诚和张慧卿面面相觑。
他们这心跳快了都有一天了。
从知道自己妻子（母亲）的消息开始，因为太紧张也太期待了，这心跳就没慢下来过。
言言在这个有点尴尬的时候突然惊呼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她眼睛亮亮地看向张信诚和张慧卿，“唐阿姨的画。”
“我的什么画啊言言？”
带着笑意的温柔嗓音从大门里头传出来。
张信诚和张慧卿猛地扭头看过去。
包裹在红灯笼里面的灯光柔和，洒下的亮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从大门里走出来的身影从容而轻缓，带着优雅和雍容。
张信诚看着门里正朝这边缓缓走过来的人，控制不住地张口：“敏，敏仪！”
唐敏仪脚步猛地一顿。
第一时间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要不然怎么可能会听到丈夫的声音。
而且就算是丈夫和儿子回城了，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找到她了。
虽然直觉不可能，她还是忍不住朝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过去。
这一看，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又伸手揉了揉，这才确定了人是真真切切站在那的。
“阿诚！”
张信诚眼眶忍不住红起来，朝妻子笑着点点头，“敏仪，我回来了。”
张慧卿站在一旁，跟着张口：“妈，我跟爸回来了。”
黎漫漫站在一边，就看着一向端庄雍容的唐阿姨，这会直接小跑着跑到张叔的面前，也不顾及她们这几个观众了，直接把丈夫和儿子抱了个满怀。
“回来了，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别哭，别哭，”听见妻子的哽咽声，张信诚忙把人抱住轻拍了拍，“咱们都好好的，是好事，敏仪，别哭。”
那么一段时局动荡，朝不保夕的日子，他们一家人还能平平安安的见到彼此，是好事。
黎漫漫看着抱在一起互相安慰着的一家三口，捏了捏微酸的鼻子，伸手牵住言言和陈明明的手，轻声开口：“咱们先进去。”
悄悄离开，留下一个情感宣泄的空间。